第一百零三章 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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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大概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喜歡那個人。

    不然,也不會在飛機起飛時,突然地就淚流滿麵。

    那個人不能和我在一起了我用了七年時間,終於確信這一件事。

    背景也好,性格也好,造化弄人也好,是我不配也好,命中注定也好

    那些紛紛擾擾不堪回首的往事。

    每一件,每一件,都足夠讓我反省,更加清醒地知道,這輩子我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

    可我飛蛾撲火般。

    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沈三千拿紙巾遞給我,空姐也很擔憂地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許小多也醒了,從隔壁座位上解開安全帶要過來抱我。

    空姐大驚失色地過來勸說,“飛機正在起飛,請所有乘客係好安全帶!”

    我朝許小多擺擺手,接過沈三千的紙擦了擦眼淚,有些自嘲地笑,“我隻是有些後悔,沒打他一頓。”

    如此。

    委屈。

    許山跨過許小多,伸出長臂過來抓著我的手,神色異常堅定,“夏秋,沒事,我們都在這呢。”

    我吸了吸鼻子。

    閉上了眼。

    在旅行的第六天,我在新聞上看到尋人啟事,貼的是許山的zhào piàn。

    那是晚上,我和許小多在飲料區,而許山和沈三千在火鍋底料區。

    他倆有個共同點,無辣不歡。

    許山在拉薩租了間客棧,原名叫什麽青年客棧,後來改叫布達拉客棧,這裏娛樂設施很多,棋牌室,茶室,燒烤廳都有。

    但燒烤的佐料不夠辣,許山決定以後頓頓涮火鍋。

    沈三千表示讚同。

    隻有我和許小多撇著嘴。

    我是不常旅遊的人,根本沒有什麽運動細胞,基本就是走一小時歇一下午。

    導致,行程變得極其緩慢。

    夜裏,又被許山拖出來搭帳篷看星星,接連幾天,我和許小多都瘦了好幾斤,反觀沈三千和許山,那倆樂此不疲,單反不離手。

    從羅布林卡,到色拉寺,我們用了整整一周才參觀完。

    色拉寺是藏區規模第二大的寺院,建築都是藏式風格,大殿金碧輝煌,寺院內供奉著佛像,經書,堆繡,壁畫,許多名貴的藝術珍品。

    在馬頭明王殿裏,許小多很虔誠地跪拜著,嘴裏念念有詞。

    馬頭明王是藏傳佛教密宗的護法神,具有強**力可以驅邪解難,很多人排隊參拜,為親人朋友祈福辟邪。

    許小多發出的聲音很小,我也聽不清他是為誰祈福,我隻是站在他身後,用新手機對著他小小的背影拍了張zhào piàn。

    zhào piàn裏的孩子,脊背跪得筆直而虔誠。

    沈三千拍了很多zhào piàn,有星空,有河流,更多的是大自然的風景,從她的zhào piàn裏,似乎可以聞到風的味道。

    拜他們所賜,接連半個多月,我都沒有時間傷春懷秋,每天都是吃喝玩樂,日子瀟灑又充實。

    更愜意的大概是沈三千。

    從下飛機那一刻,她接到傳說中那位姨媽的diàn huà,再到許山把diàn huà強行接過去,幾分鍾後,又拔了她的diàn huà卡扔掉之後。

    這些天,她都過得很是自在。

    躺在帳篷裏看星空那個晚上,許山和許小多去點篝火。

    沈三千望著前方一大一小,笑容有些恍惚,“姨媽是我最親的親人了,自從我爸媽去世後,她就不停給我安排相親對象,她有胃癌,晚期,她說想看到我結婚,夏秋,我這個樣子,找誰結婚呢,誰會要我呢?”

    “以後都會好的,你會遇到更好的,三千。”漫天星空下,氛圍感傷又落寞。

    沈三千側頭盯著我,手撫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聲音滄桑,“我這裏,再也沒有感覺了。”

    那樣悲愴的眼神,我大概一輩子都忘不掉。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沈三千,你是不是還怪我,如果當初死的是我,你會不會好受點?”

    她用力回握住我,聲音澀然,“夏秋,我怪我自己。”

    “如果,大學那時候,我沒有叫住顏東田,沒有跟他在一起,會不會,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她神情悲涼地抓著我的手問。

    我卻回答不出來。

    世上哪有如果。

    命運的齒輪隻會打得你措手不及。

    讓你。

    後悔不迭。

    旅程進行第二十四天時,中午在路上正在拍照的沈三千出現嚴重的高原反應。

    單反被她丟在一邊,她蹲在路邊翻著白眼嘔吐不止。

    起初還以為她是吃壞了東西,看到她吐到渾身發抖時,我們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許山怕她缺氧,把她抱起來往最近的酒店跑。

    路上的本地人看到我們急慌慌地,就問,“是高原反應?”

    許山點頭,邊抱著沈三千往前跑,邊用吼的聲音問,“有醫生嗎?!”

    嚴重的高原反應會死人的。

    我們都知道。

    許小多緊張地抓著我的褲腿,我急得隻來得及蹲下來和他說一句,“你跟緊了,往酒店跑,別走丟了。”

    一些本地人就七手八腳地比劃,還有的直接拿出手機幫我們打diàn huà。

    許山把沈三千抱在洗手間,我和許小多進去時,還聽得到沈三千抱著馬桶聲嘶力竭地在吐。

    她吐完之後就癱在馬桶邊上。

    許山就擰了毛巾給她擦嘴,又幫她抱到床上。

    醫生很快帶著急救箱過來,身後跟著助理拿著氧氣罩。

    醫生讓閑雜人都出去,許山死活站在那不出去,他不放心這群人,即便他們穿著象征的白大褂。

    我看到沈三千睜開眼,眉頭皺著,難受地捂著胸口作勢想吐,許山已經眼疾手快地抱著垃圾桶坐在床沿,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

    沈三千吐完就朝醫生擺手,“不用。”

    醫生已經拿出聽診器,急救箱也打開,助理拿著氧氣罩準備往她臉上戴。

    許山以為聽錯了,“什麽?”

    “不需要。”沈三千捂著嘴,咳了咳,聲音清晰了幾分,“不需要,讓他們走吧。”

    許山蹙眉,但還是耐下心,拍著沈三千的肩背,“沈三千,別強,乖乖聽醫生的話。”

    “我說了不需要!”沈三千嘶吼了聲,胳膊一抬甩開許山的手。

    許山也動了怒,從床沿上站起身,“什麽不需要!你他媽是想找死呢是不是?!”

    他吼完之後,又平心靜氣地朝醫生說,“別聽她的,快點給她治。”

    醫生扶了扶眼鏡,正要朝前靠近。

    就聽沈三千麵無表情地說,“我應該是懷孕了。”

    “別聽她”許山一揮手,像是陡然愣住了,他停了幾秒,瞪著沈三千問,“你說什麽?”

    沈三千依舊麵無表情,“我說,應該是懷孕,大姨媽遲了兩周。”

    “你”許山突然說不出話,磕磕巴巴地“你”了半天,又把目光轉向醫生,“那個,醫生,你們有帶驗孕棒嗎?”

    醫生,“”

    助理,“”

    醫生和助理喪著臉出去之後,酒店房間內的氛圍依舊是靜滯而尷尬的。

    許山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著自己問,“是我的?”

    沈三千頭也不抬,“滾。”

    許山頓時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我知道,女人說滾的意思就是讓我抱緊點兒。”

    “滾你媽的。”沈三千抬頭怒吼。

    我帶著許小多趕緊往門外跑。

    許小多小大人一樣地歎氣,“唉,山爸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

    兒子啊,你山爸有孩子了,又不是你有孩子了,你愁苦什麽呀。

    我帶著許小多去了超市,買了驗孕棒,還買了些橘子,山楂,一些小零嘴。

    許小多買了條小圍巾,粉紅色的,上麵還有朵粉色小花。

    我以為他要買回去送給自己的女同學。

    走在半路上,卻聽他說,是送給沈三千的。

    “為什麽送這麽小的?”我拿在手裏比劃了下,這麽小的尺寸,隻能是給孩子的。

    許小多點點頭,“送給肚子裏的寶寶的。”

    我失笑,“可這是條女孩子的圍巾啊,你沈阿姨肚子裏的可能是個男孩子呢。”

    許小多摸著下巴,一臉鎮定,“我覺得應該是個女孩子。”

    我,“”

    “丫的你什麽時候會看相算命了啊?”我蹲下來,捏了捏許小多的臉蛋。

    許小多紅著臉閃躲,“春春,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對我做這樣幼稚的動作。”

    我,“”

    “這樣嗎?”我使勁捏他的臉,又撮圓了問,“還是這樣?”

    小崽子,我還不能捏他臉了。

    我氣呼呼地蹂躪完他的臉,這才牽著他慢悠悠往酒店走。

    夕陽西下,天空純淨而美好。

    許小多拽我的褲腳,“春春,後麵那個人跟了我們很久了。”

    “誰?”我心頭一跳。

    許小多回頭看了一眼說,“你認識的。”

    我滿心以為,能第一個找到我的會是金餘。

    卻沒想到。

    會是他。

    那個人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整個人罩在一層黑色布衣裏。

    從我轉頭那一刻起,他才慢慢拿掉口罩和帽子,一步一步走向我。

    用那把熟悉的聲音朝我說,“嗨,夏秋,好久不見。”

    是啊。

    好久不見你媽個頭!

    “向九!你怎麽敢出來見我!”我攥著拳頭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