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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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被沈三千的哭聲給吵醒的。

    昏暗的地下室,冰冷的水泥地麵,純白的婚紗映襯出發黃髒汙的牆麵。

    這是我睜開眼看到的所有。

    離我幾米遠的距離,沈三千抱著肚子趴在那哭得聲嘶力竭。

    我想開口問她哭什麽,目光一轉就看到了牆麵上的一副投影。

    喉口一緊。

    我再也說不出話來。

    投影畫麵裏,沈三千光著下半身,亂糟糟的頭發,身上到處是紫青的掐痕和淤青,她身下還在流血,可她卻對著一雙鋥亮的皮鞋不停磕頭,嘴裏機械地喊著,“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是躺在血泊裏的韓信。

    睜著眼睛,肚腹插著把刀。

    我呼吸窒了窒。

    腦子裏無端想起一道惡魔般的嗓音,“刀是倒鉤,拔出來時,黏糊糊的還帶著腸子”

    另一邊的沈三千已經哭到昏厥。

    有老鼠從她身上跳過去,我軟著腳爬過去,輕輕把她抱在懷裏,像自我安慰般自言自語,“沒事的,他會來救我們的。”

    二月十二號。

    我永遠忘不了這一天。

    我和沈三千噩夢的開始。

    昏暗的地下室,除了一台投影儀,沒有其他人。

    牆麵上的投影不停播放著。

    我也麻木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投影設備懸在頭頂,我夠不著關機鍵,隻能看著屏幕一次次播放。

    表情麻木而絕望。

    畫麵裏是一間酒吧包廂,包廂的燈光迷亂耀眼,煙霧環繞,地板上到處是碎玻璃,紅酒和白酒流得滿地都是。

    沈三千就躺在地板上,麵前是居高臨下的顏東田。

    顏東田半蹲在地,單手狠狠抓著沈三千的頭發,問單槍匹馬衝進來的韓信,“喲,怎麽就你一個人來?夏秋呢?”

    韓信盯著沈三千半腫的臉,咬著牙,“她不知道。”

    顏東田拍了拍沈三千的臉,拍得啪啪響,“喂,認不認識他?來,告訴我,他是你的第幾個男人?”

    “顏東田,你算什麽男人!”沈三千朝他吐了口口水。

    顏東田猛地抽了沈三千一巴掌。

    聲響大得,透過屏幕我都能感受到那股力道。

    沈三千被那巴掌抽得直接摔在地板上。

    韓信憤怒地朝前走了一步。

    顏東田一把拽起沈三千,勒著她的脖子往後退一步,臉上笑得陰險,“哎,你別動,你一動,我說不準就會失手”

    他拖著長音,往沈三千的脖子上掐了掐。

    沈三千呼吸困難,臉色發紫,眼珠子凸起,卻還咬牙切齒地艱難出聲,“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怎麽舍得殺你呢?疼你還來不及呢。”顏東田撫摸著沈三千的身體,用力握住沈三千的胸口,“瞧瞧,我以前就特別迷戀你的身體。”

    韓信氣得拳頭捏得哢哢,朝後退了兩步,“是個男人就不要拿女人做籌碼威脅,你放了她!”

    顏東田笑著站起來,“好啊,你走得過來,就讓你帶走她。”

    包廂裏站了十幾個打手,個個肩上扛著根長長的高爾夫球杆,聽到顏東田的話,每個人都往韓信靠近,圍成了圈。

    “你知道嗎?我是她第一個男人。”顏東田箍住沈三千的下巴,手指輕。撫沈三千紅腫的臉頰。

    上一秒還溫聲細語,下一秒,顏東田就惡。狠。狠一。把。撕。開沈三千的半。身。裙,眼睛隔著距離瞟向被打手們包圍的韓信,挑。釁。地揚起下巴,“當初,她很喜歡和我。做。”

    韓信怒吼一聲,“狗的!你他。媽放開她!”

    人群炸開,打手們一擁而上,場麵一片混亂。

    在這片混亂裏,顏東田慢條斯理褪。下沈三千的內。褲,然後把沈三千翻了個身,讓她背對著,壓。在被紅酒衝洗過的地磚上。

    韓信從空隙裏看到這個場景,血紅了眼睛嘶吼,“狗的!雜!懆你媽!我他媽殺了你!”

    打手們趁機用高爾夫球杆砸向了韓信的腦袋。

    隔著屏幕,我似乎聽到清脆的響聲。

    韓信被打倒在地,腦後汩汩出血,地板上不一會染成了一片鮮紅。

    透過打手們的褲腿,可以清晰地看到顏東田。騎。在。沈三千的身。上,他拽著沈三千的胳膊,嘴裏叫囂著,“出聲啊!嗯?!讓你出聲啊!”

    每每說話,動。作都會比之前更瘋。狂,暴。力。

    沈三千被。壓。在。底。下,看不清表情,隻有汩汩的血不間斷地從她麵前散開。

    這個畫麵,我已經看了不下十幾遍。

    可每次看,眼淚還是止不住掉下來。

    我咬著後槽牙,盯著畫麵裏的那個男人,隻能從牙縫裏蹦出一句,“畜。生!”

    隔了許久,畫麵裏的顏東田停了下來,他提。起。褲。子,從懷裏抖出煙給自己點上,隨後走向倒在地上的韓信。

    “想英雄救美嗎?”他半蹲著身體問。

    韓信赤血的眸子死死盯著他。

    顏東田朝他吐出一口白色煙霧,“給你個機會。”

    打手們遞過來一把刀。

    顏東田接過,扔在韓信的麵前,“來,用這把刀狠狠朝胸口紮一刀。”

    韓信依舊赤紅著雙眼死盯著他,一言未發。

    顏東田掐掉煙頭,笑了笑,然後一把扯開襯衫,露出自己胸口的刀疤,“看到沒?要紮得像這樣深。”

    那塊刀疤剛愈合不久,顏色還很深,醜陋地攀附在胸口,像條肥大的蜈蚣。

    顏東田重新走回沈三千那,單手拽起沈三千的頭發,迫使她仰起紅腫的臉,“這是你的好姐妹夏秋紮的,現在我還給你們。”

    他看向韓信,明明是個魔鬼卻笑得單純而無害,“怎麽樣?劃算吧?”

    沈三千朝顏東田吐口水,卻是吐出滿嘴的血,“你做夢!”

    顏東田毫不在意地擦幹淨臉上的血。

    這個魔鬼說。

    “紮一刀,你就可以帶她走。”

    沈三千醒了。

    從她醒來之後,她就躺在我懷裏一動不動,眼睛睜著,盯著牆麵上的投影。

    畫麵裏韓信朝胸口狠狠紮下去那一刻,她的手腳就會不自覺抽。搐一下,眼淚就會無聲滑落。

    她抓著我的手問,“夏秋,可以關掉它嗎?”

    我用手遮住她的眼睛,“沒事,不看它就好了。”

    手掌心沒一會就被眼淚暈濕,沈三千的聲音哽咽而抽噎,“可我的耳朵還是能聽得到啊。”

    我又捂住她的耳朵。

    牆麵上的屏幕裏,沈三千抱著韓信的屍體哭得悲愴。

    地麵上到處都是血,血腳印遍地,門外的人衝進來時,顏東田早已跑得沒有蹤影。

    畫麵裏人群紛亂,太多的人衝進來,沈三千卻抓住一條褲腿,“你救救他!你快救救他!”

    蕭墨白半蹲著身體,往韓信脖子上探了探,表情淡然地說,“他已經死了。”

    “不他沒死!求求你救救他!”沈三千跪在地上,不斷磕頭,“求求你,救救他!”

    我閉上眼,腦海裏就是她紅腫的雙眼,高腫的臉頰,滲血的額頭,身上紫青的瘀痕。

    地下室冰冷。

    我們一直沒動,早就凍得僵麻。

    我搓搓手掌,一手捂住沈三千的雙眼,一手去捂她的耳朵,“沒事的,沒事的,三千,不去想,我們不去想,不去聽,馬上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沈三千帶著哭腔的聲音發出來時,胸腔一顫一顫的,“夏秋,別騙我了,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

    她手上還戴著兒童表。

    聽說懷了孕,心態就像個孩子。

    她曾跟我說,她以後要和自己的孩子穿親子裝,戴親子表。

    說那些話時,她臉上的笑容就沒鬆過。

    可現在,躺在我懷裏的女人,麵容憔悴,雙眼紅腫,“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過來試婚紗,對不起如果你出事,金餘一定會殺了我,對不起”

    我想安慰她,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信。

    “別說傻話,我們都會沒事的,我們後天還要結婚。”

    沈三千嚎啕大哭起來,斷斷續續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我也對不起韓信的事對不起”

    牆麵上的屏幕還在播放。

    耳邊是沈三千悲愴的嗓音,透著絕望,“不怪你,是我,是我,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地下室的門終於被打開。

    外麵進來了一男一女,還有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

    地下室昏暗無光,這裏似乎也沒有燈,借著投影的光線可以看清來人的樣貌。

    男人穿著黑色羽絨,裏麵套著朋克襯衫,底下是牛仔褲。

    這個人化成灰我也認識。

    沈三千自從他出現,就咬著牙不斷地低喊,“顏東田!”

    女人穿著白色羽絨,裏麵穿著米白色長裙,懷裏抱著洋娃娃。

    看到我和沈三千時,她驚奇地衝了過來,伸手提起沈三千的白色婚紗,作勢要往身上套。

    扯了半天扯不動。

    她才注意到沈三千碩大圓滾的肚子。

    目光頓時定住了。

    這個憨傻恐怖的女人。

    是顏家大xiǎo ji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