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是你的 從始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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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方才打開,許父被送入普通病房。
許父的突然病重令許知非措手不及,在等待手術結束的走廊裏,許知非反複追問,才知道原來許父在她離開的五年間常常進醫院,病情早已不是藥物可以遏製的情況。
許知非靜靜的聽母親敘述,心裏湧起一陣又一陣的愧疚,最後她坐在那裏,不講話。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許父從小到大待她最好,他是初中老師,自有一份傲骨,教給她的知識與禮儀是夠她受用終身的,日常方麵來說,在他病倒之前,許知非從未在這方麵受過一點苦。
作為父親,他很成功。
而許知非自問她作為女兒,極度失敗。
許母見許知非不說話,急了:“你爸攔著不讓我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我就不該說”
“媽,”許知非握緊許母枯瘦的手,輕輕摩挲,“我回來了,我不會再讓你們受苦的。”
身後陰影突然覆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身側,雙手插兜,嗓音有點低沉:“你腳上還有傷,先回家。”
不容置喙的語氣聽得許母一蒙。末了思量,也勸:“是,你明天還上班呢,快回去休息,你爸這裏有我呢。”
許知非看一眼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的父親,酸澀難抵,“我去交醫藥費,然後給爸爸請護工。”
她的原意是想留下來照顧父親的,而仰頭對上身側男人的視線,這個念頭顯然不現實。
“請什麽護工啊,浪費錢,媽媽在這裏可以打理得很好的。你快回去,快走。”
“媽”
“護工要請的,阿姨一個人在這裏肯定勞累。聽知非的。”程北堯言簡意賅。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話語明明很溫和,許母卻無端聽出了嚴厲,讓人不敢拒絕?
總算點了頭,許知非被程北堯扶著走出病房,此時的醫院已十分空寂。
男人不由分說還是將她抱起來,低語:“我來負責,你不用管。”
指的是,交醫藥費,和請護工。
“不用,今天你已經幫了很多忙,我可以應付。”許知非拒絕了程北堯,到達繳費窗,許知非掙紮著從他身上下來,將卡與單子一起遞給護士。
她拒絕的如此果斷,程北堯不再要求,隻是眼神變得冷銳。
這個點的市,長街黑暗無行人,許知非上車後始終一聲不吭,半開的車窗有風吹進來,撩起她漂亮的長發。
她心情沉重帶來的效應使車內氣氛並不好。
一直回到南橋,也再無對話。
許知非艱難的走進臥室,程北堯沒有跟進來,她找了衣服進入浴室,腳傷已經不那麽忌諱水了,她任由水將紗布打濕,淡淡藥水味浮現出來。
水聲嘩啦,浸濕麵孔,腳底的刺痛令她無從規避。
她裹著浴衣出來,看見了端著水果進來的男人,他長身玉立,看見她洗過澡眉一擰,目光落在她的腳上。
許知非下意識縮了縮腳趾,爾後垂下眉眼,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去找吹風機。
吹風機聲音轟鳴,心底的浮躁在沸騰。
許知非背對程北堯,思緒雜亂無章,晃動一下吹風機,底部圈進了頭發,很疼。
她急忙摁停。
隨後溫暖覆在她冰涼的手上,輕輕奪走吹風機。
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近的,不說話,沉默著隻替她吹幹頭發。
許知非望著身前的鏡子,看到自己身後的男人,他帶著男性特有的一種yòu huò味道,舉手投足皆是貴氣。
這個萬千人敬仰的存在,落到生活實處裏,也不過是會為她吹頭發的男人罷了。
許知非心裏劃過一絲嘲諷,她甚至想笑,臉上卻呈現與之相反的麻木。
她靜立不動。
“我在牢裏受過三次傷。”
替她整理頭發的手一頓。
“我在的那個監獄有販毒的,有shā rén的,也有商業詐騙的,每一個都很凶悍,剛進去那會兒,我不小心碰掉那個販毒的臉盆,她當場對我拳打腳踢,我哭著向他們求救,換的卻是更慘烈的挨打,最後我身上沒有完好的地方,臉上也全是淤青。
“獄警不管,沒有藥物,這些傷養了一個多月。
“第二次是在室外勞動的時候,有男犯人試圖猥褻我,我不從,臉上挨了一巴掌,又把我推在地上,後頭有一塊大石頭,我摔在上麵,後背被刮開一條長長的口子。
“第三次,我”
風力驟停,吹風機被砸在地上,男人擒住她細白的手,反手一扣,摁著她的腦袋,狠狠按在自己胸前。
“對不起。”程北堯嗓音微啞,緊緊摟著她,傾瀉的情緒恐慌與心疼交織。
許知非終於哭了,那麽多天她始終平平靜靜,在今晚看見父親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之後情緒全麵爆發。她到底沒有盡到孝道。
那麽追根溯源,是因為誰呢。
那三年的牢獄之災,她受的苦又該找誰報。
就是懷裏這個男人啊。
可許知非感受到真實的觸感,卻隻是任由他抱緊,滾燙的淚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燙得程北堯心如擂鼓。
他不會知道,她曾經有多愛他。
三年美好青春,都獻祭給了她所謂的愛情。
許知非輕輕咬著嘴唇。
男人的親吻在她耳畔,唇邊,反複流連,他用xìng gǎn的嗓音一遍遍告訴她:“我是你的,從始至終。”
他不提分開的日子裏他的煎熬,他覆在她身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今後不會再讓她受委屈,他會補償她。
“替誰補償?”女人衣衫半接,忽而睜開清澈的眼睛,叩問他心底最深處。
“傅薔薇?”許知非有了波動,她扯開嘴角似笑非笑。
程北堯盡是冷肅色,似乎是在不滿許知非在歡愛時提到這個掃興的名字。
許知非卻沒有收斂,雙手纏上他的脖頸,“我替傅薔薇坐了三年牢,所以你要補償我?”
“你是這麽想的?”程北堯盯著身下的女人。
不等她回答,他驟然揪著她的頭發,惡狠的親吻下去,不對,應該是咬。他生氣了。
激烈又歡暢。
可結束後,男人汗濕,許知非借著微弱光線看到男人腰際下的人魚線,腦子放空,過了一會兒,無邊無際的空虛蔓延上來。
程北堯離開了房間,沒有任何溫存。
許知非慢慢蜷起身子,等待空虛過去,等待天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