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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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滴打完了,程北堯正在拔針頭,開著壁燈的情況下,襯得男人溫潤如玉,大許是在病中,少了幾分淩厲和氣場。

    看見許知非,男人第一反應是皺眉。

    病糊塗了,這會功夫把她也在南橋的事給忘了。或許他並不願意讓她知道,大概是上位者都有的高傲,不允許自己流露出任何脆弱。

    又或許怕她擔心?

    這個念頭一出,程北堯在心底笑了笑自己,許知非和以前相比變了多少,如今的她會擔心嗎?

    想多了。

    許知非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將燙手的湯放下,與他對視一眼,眼裏幾分嬌俏,幾分埋怨。

    手背貼上他的額頭,拭溫。

    程北堯將她的手拿下來,握在手裏,誘哄道:“不燙了。”

    因為生病他的嗓子很啞,許知非心底突然纏繞上無數情緒。隻問:“為什麽睡在這裏。”

    “我回來的時候你還在睡,怕吵到你。”

    此時的小房間兩個人褪去了包裹著的猜忌和防備,像平凡人間真正的夫妻,淡然相處,真情實感。

    程北堯將她圈進懷裏,坐在自己腿上,臉埋在她的頸窩處,嗅到熟悉的味道,心底才安定下來,像是有了歸屬。

    讓她放心:“我沒事,普通感冒而已。”

    許知非攪拌著湯,讓它放涼些,“嗯,我方才看見莊醫生了。”

    埋在她身上的男人聲音悶悶的:“嗯,母親聯係的,我們也很久沒見了。”

    許知非舀了一勺示意他喝,男人露出小孩般的笑容,玩味看她一眼,喝下,“程太太最貼心了。”

    乍一聽到這個稱呼,許知非手一顫,隨即斂下眉眼。

    她喂一口,程北堯喝一口,像是小孩子吃飯似的,卻平添溫情。

    喝完了,程北堯玩著她的手指,一言不發,睡意漸漸上頭。

    許知非突然道:“莊醫生有男朋友了嗎?”

    “怎麽問這個?”

    外界有傳過程北堯和莊晏之間的fēi wén,從前許知非也懷疑過,跟他鬧,當時他的解釋是,兩人是大學同學,興致相仿,性格相同,這麽多年便有了情誼。

    隻有情誼。

    是嗎?許知非漠然,同樣是女人,是可以感受到某種磁場的。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喜歡一個人,藏進心裏,也會從眼睛裏跑出來。

    莊晏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她暗戀程北堯,暗戀了很久。

    自以為藏的很好,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就像紫霞仙子看至尊寶,滿滿都是愛。

    也許有些東西在這個年紀說很矯情,可你要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不求結局的喜歡。

    很純粹。

    2011年,莊晏身穿白大褂,降臨在許知非最艱難的時候,為她做手術。答應替她保密:“許xiǎo jiě,我不會告訴北堯,也希望你能藏好,此生都不要再回來了。”

    那個時候,許知非分明在莊晏眼裏看到了嫉妒。

    令她意外的是,五年了,莊晏還沒有與程北堯坦誠她的喜歡。

    “莊醫生喜歡你。”

    許知非與程北堯對視,幹脆替莊晏說了。

    程北堯目光複雜,“朵朵”

    突然翻身將她撲在床上,轉瞬笑的不懷好意,“你吃醋了?”

    許知非被他囚住,“沒有!”

    程北堯不放過這個機會,去撓她的細腰,難得看見許知非露出這樣的神態,怎能放過。

    “哥哥!”許知非撿起一邊的抱枕,覆在男人臉上,被他鬧得受不了。

    程北堯這才停下,單手撐在她耳邊,細細瞧她。

    好一會兒,他說:“我都知道。”

    “你知道?”

    程北堯一笑:“我不傻,看得出來。”

    那他還能就這樣放任莊晏暗戀這麽多年,不是應該好好聊一下,覺得可以就給機會,不合適便說透。

    吊著人家這麽多年算怎麽回事。

    “朵朵,你要知道,有些話不適合明說,有些事不好勉強。”不是沒暗裏提點過,莊晏更是聰明人,她不可能聽不懂,可她始終沒做任何打擾的事,程北堯自然也不可能不給麵子。

    許知非似乎明白了,沉默片刻,轉移話題,講昨晚的事:“謝謝你幫忙找傾識,她已經安全回到周家。”

    “這個姑娘,太衝動,性子太烈。”程北堯點評,“為了別人去做傷害自己的事太幼稚。”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某人似乎忘了從前的自己也做過類似的事。

    許知非反駁:“也許是太難過了呢,沒有辦法,隻能這樣。疼痛轉移法?”

    程北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找到她的左手,撫摸上麵的荊棘刺青,手指輕輕一按,“包括這個,也是你的疼痛轉移法?”

    許知非這麽怕疼的一個人,從前連打針也要掉眼淚,如今居然在手臂上紋身。程北堯想都不敢想她有多痛苦。

    許知非漆黑的眼眸深邃無比,某一瞬間,連閱人無數的程北堯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就在這時,剛剛聽到聲音的唐展秋推門而入:“知”

    噤聲。

    三秒後,重新把門關上。

    許知非被嚇到了,剛剛他們的姿勢莫不是被唐展秋誤會了!連忙推開身上的男人,順勢遺忘他的問題。

    站起來,丟下一句話:“回、回主臥睡吧。”

    連忙打開門落荒而逃。

    程北堯苦笑的看著許知非的背影,低聲道:“小丫頭。”

    等他出來,唐展秋揪著他到一邊,“怎麽回事,你還在生病,有些事情要克製。”

    程北堯哭笑不得,“媽”

    拍拍老人家的肩膀,“您剛剛推門進來,知非害羞了,別再說了,嗯?”

    唐展秋欲言又止。

    想說兩個年輕人積極點是好事,但這個時候

    她不急抱孫子的呀。

    給男人準備的換洗衣服被放在了浴室的衣簍裏,水也已經放好,顯然是許知非的傑作。

    而此刻他的小妻子正躲在樓上的一層繼續手寫論文,隻有握著筆的感覺才能讓她平靜下來。

    太急、太燥。

    打完針,又吃了藥,洗個熱水澡出來,程北堯感覺身體舒服了很多。

    拿著毛巾擦頭發,餘光看到了許知非遺落在枕頭邊的手機,不是他給的智能機,是屬於她自己的老人手機,按鍵式。

    自問在從前他從未翻過女人的手機,這個時候卻鬼使神差的將它撿了起來。

    沒有設置密碼,按照提示一解就解開了。

    短信,空的。

    沒有zhào piàn。

    聯係人,隻存了沈氏一些同事、父母以及周傾識的。

    有些東西應該是被她刪掉了,有些號碼應該是被她記在了心裏,防備的極好,滴水不漏。

    程北堯將手機不露聲色的放回原地。

    他覺得他去破譯許知非的社交ruǎn jiàn密碼要來得快捷一點。

    許知非帶著東西從樓上下來,適逢程北堯站在陽台打diàn huà。

    氣場又回來了一些。

    覺得神奇,這個人怎麽好像什麽也打不倒,即使是生病。

    都是人,他真的不會垮嗎。

    很久以前,也是這個地方,他與她說過自己的藍圖,那個時候她隻隱隱猜到自己喜歡的這個人,未來將成為很多人的靠山以及信念。

    如今,沒錯。

    快國慶了,法定假日七天,在寫字樓工作的白領通常不可能享受這麽長的假期,依然還要拚死拚活寫報告,做策劃,開會議。

    有人徹夜在加班,隻為爭取能在家多待幾天的待遇。

    許知非本以為程北堯也是如此,哪知這個人十分悠閑,甚至還來接她下班。

    “一碼歸一碼,不能因為工作誤了生活。”

    這晚他在海邊餐廳訂了桌,私心準備帶許知非一同前去過二人世界。

    許知非上車後不久下意識握緊他的手,感受一會兒溫度放下心來,隨即欲蓋彌彰抽回手。

    被程北堯一把抓住,了然一笑,撫摸許知非的頭發:“沒事了,早就不燒了。”

    許知非有點迥然。

    海邊餐廳沒有去成,程北堯半途接到一個diàn huà,放下後表情複雜難辨。

    示意林誌停車:“你先將太太送回去。”

    許知非不解,用眼神詢問。

    程北堯眼裏有逃避的意味:“大概是季節性流感,溪溪也生病了。”

    這回很嚴重,小孩不比大人有那麽好的免疫力。

    懂了。

    許知非沉默了幾秒,想到先前唐展秋在她這裏求的心安,頓了頓,“我和你一起過去。”

    程北堯先是皺眉,“朵”

    “我覺得,我也許會是很好的後媽。”許知非莞爾一笑,示意他不用擔心。

    程家內燈火通明,明明住著很多人,卻無端給人一種空寂的感覺。

    畢竟這麽多人也隻是在服侍一個小女孩,真正意義上來說,這裏隻住著一個溪溪。

    許知非在想,小孩出生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一個人,如果是,那有多孤獨啊。

    再看程北堯,第一次三個人見麵,他對孩子沒有一點疼惜,更別提父愛。

    究其本性,是因為涼薄嗎。

    噢,他很久前就說過不喜歡孩子。

    那如今那一點淺薄的擔心從何而來,是因為血緣關係?

    許知非努力不讓自己往,溪溪是他與傅薔薇的結晶上想。

    這麽一想,真是受不了。

    顯得剛剛說的話很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