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沒有懷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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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侍者抿著嘴唇很是為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能夠順利進入溪溪的住所,想必侍者一定是認得她的,按照這個程度來看,可能在程家的位置還不低。
“你說,我不會跟別人講是你告訴我的。”其實這個別人彼此都心知肚明,指的無非就是程北堯罷了。
許知非看著性子淡,實則很倔強,她如此追問一個人,侍者駕馭不住。
“是、是孫婆,她是家裏的保姆,這兩年身體不好,漸漸退下來養老了。”侍者有點猶豫要不要繼續說,“太太,我說了您不要生氣。”
“嗯。”
“如果按照輩分,溪溪該喊孫婆一句外婆的。”
侍者一鼓作氣說完,接著屏住呼吸,生怕許知非發怒。
而許知非聞言確實震驚。人人皆知,溪溪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傅薔薇的孩子,如果溪溪喊孫婆外婆,那麽傅薔薇便是孫婆的女兒!
想清楚了其中的關係周折,許知非不自禁點點頭,原來如此呀。
侍者察言觀色,連忙解釋,“其實一直大少爺都不許孫婆來看小xiǎo jiě,但是這次小xiǎo jiě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程家,又出了事,我們念及老人家,想偷偷讓她見一麵。”
她豎起一根手指,祈求的看著許知非,“太太,就一會兒。”
“”
許知非大概理解了,原來都是一夥人串通好了,等著程北堯離開,孫婆趁機進來。那麽她呢,根本沒人考慮,也許是料定她會同意,又也許她這個人形同虛設。
從前聽說過,傅薔薇也是在程家長大的,如今她在國外飽受相思之苦,上下侍者由於多年情分,程太太這個頭銜隻認傅薔薇,她許知非,沒多少人尊重。
晨光下許知非的皮膚十分淡,笑容含義不明,“我知道了,你們做自己的事吧。”
轉頭表情消下去,可昨天晚上給她指路使她順利找到溪溪的就是這個孫婆,如果她真的喜歡這個孫女,怎麽會留給她去找到。
許知非腦子一轉,想到一個挺可怕的念頭。
湮滅。推翻。可能是真的太久沒見沒認出來背影吧。
許知非沒急著出去,眼看著孫婆小心的掩門離開才前往溪溪的房間。
溪溪居然已經醒了。
手上纏上了紗布,水靈靈的眼睛望著許知非。
如此懵懂清純的眼睛,像是要看到許知非複雜的內心裏去。
“我想喝牛奶。”
躺在床上的丫頭像隻小奶貓。
許知非看她三秒。
確定她沒改變主意,轉身往門外走。
拐個角,想回房間,一腔怨氣無處消散。
卻在手握shàng mén把時頓住,閉上眼睛,隨後妥協的下樓給她找牛奶。
居然連謝謝都沒有!
找到了幾罐不同類型的牛奶,都抱在懷裏,送到小丫頭房間,擺成一行讓她挑,“哪種?”
溪溪不看她,抱起其中一罐水果口味的,坐在床上插上吸管就開始吸,兩腮一鼓一鼓,小鬆鼠似的。
原本因為她,一直積蓄的不滿在這一刻居然消失了。
算了,跟小孩子計較什麽呢。
樓下。
“剛剛太太帶到小xiǎo jiě房間的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沒認真看。”
溪溪喝完奶,躺回床上繼續睡覺。睫毛很長,輕輕顫抖。
許知非無奈,將她喝完的**子帶走丟到垃圾桶,剩下的還放在房間裏。
程家gòng yīng的牛奶應該要比外邊來的安全,喝也沒事吧。
她的腿很疼,熱熱的疼著,很想把紗布拆開。
手機丟了,她沒辦法聯係周傾識去得知外界的事,一時間,程北堯不在身邊,她甚至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事情想多了大腦皮層開始疲累,她漸漸睡了過去。
多夢的病灶還是改不了。
這次夢裏大霧,許知非赤著腳在奔跑,背後是空地裏四隻狼狗,瘋狂的追著她跑,夢裏它們沒有鐵鏈,每次都隻差一點就能咬到她的腳踝。
路邊都是人,她朝他們呼救,人人戴著冷漠miàn jù,看也不看一眼。
到絕望,撐不下去的時候,畫麵一轉,她來到了海邊,站在很高的岩石上,霧散盡,狗不見了。
環顧四周,突然身體一僵,她看見海中央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小身影。
他站在船上,在她的視線中身子一歪掉入海裏,瘋狂的撲騰,稚嫩的聲音在喊:“媽媽!媽媽!救我!救救我!”
許知非心急如焚,急的直哭,大聲喊人,沒有人來。
眼看孩子漸漸沒入水中,聲音微弱下來。
她掙脫桎梏縱身一躍
“暮暮!”
昏暗的房間裏許知非猛地起身,額頭都是細汗,捂著胸口大口呼吸著。
腦子裏全是後怕。
暮暮還好,還好隻是夢。
半明半暗的光線中女人沉重的閉上眼睛,卻在下一秒,腦海浮現一個無比慘痛的真相令她驚懼的掉下眼淚
現實要比夢境來得更殘酷不是嗎
幾乎要緩不過氣來。
好一會兒,耳邊失真的嗡鳴消失,
覆蓋上來的是一陣吵雜,溪溪那邊好像又出事了?
腳步聲很亂。
許知非拉開被程北堯踢壞的門,抬眼就看見了程綰。
她麵前站著一排的侍者,嚴厲逼問:“不是早就交代給你們了嗎?溪溪對蛋白質過敏!你們誰給溪溪喝的牛奶!”
許知非心髒一縮,侍者感受到視線,慢慢看向她,程綰驚呼:“嫂子?”
程北堯之後得知消息才回來。溪溪因為打了好幾次針,身上多了針孔痕跡,看著就很心疼。
紅疹甚至蔓延到了臉上
兩個人誰也不與誰對視,許知非垂頭將事情再講了一遍,“事先我不知道溪溪過敏,我有責任。”
接二連三溪溪出事都與她這個後媽有關,也難怪程綰這個小姑子心生不滿,現在甚至侍者都對她有意見。
如果她是故意,那就是惡毒。如果她是真的不知道實情,那就是對孩子不上心,是失職。
無論哪個,這一趟她作為程太太給他們留下的印象都不太好。
而許知非語氣平淡,並不把他們的眼光放在心裏。
帶有強大存在感的程北堯慢慢踱步到許知非身前,爾後蹲下來,逼迫她對視自己,他漆黑的眼瞳緊縮著,她猜不出他的意思。
溫熱的手撫上了臉頰,聲音卻是很輕的,“不是讓你顧好自己就嗎?”
許知非幾乎有點抖,怕按程北堯莫名其妙的性子下一秒這個撫摸就會變成巴掌甩在臉上。
顯然圍觀的人裏就有人是這麽想的。
程北堯沒有。
“處理好了嗎,處理好了去稟報母親,我們現在回南橋。”
他居然隻說了這個。
許知非劃過一抹詫異,不清楚程北堯要幹什麽。她一時也猜不出他話裏的情緒。
“大哥這就走?”
男人負手而立,“綰綰,今天的事就局限與這棟房子裏的人知道,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一瞬間,程綰被程北堯唇邊的冷硬笑容嚇到。
“莊晏是溪溪的家庭醫生,回去好的比較快。”
這句是解釋。
離開的很匆忙。
程北堯匆匆將溪溪抱上車,許知非跟在後麵,看著他對溪溪那樣保護的樣子,像是對她隔絕了一道防線生怕她傷了他女兒。
許知非眼眸一絲刺痛,像是回到昨天晚上,他要再次將她拋下的感覺。
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
這個時候無關自尊問題,真使脾氣留了下來,或者想自己離開,對誰都不好。
許知非咬牙跟上。
上車之後才發現,溪溪不知何時換到了王澤的懷裏,程北堯坐在後座,眼神危險的看到她上車,似乎鬆了一口氣,側過頭,不言語。
許知非垂眸,一寸寸被折辱的羞恥感爬上來,車子一路駛出程家區域,沉默壓的車內幾乎窒息。
無聲息的看去,男人雙手覆著,看不見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是否還戴著戒指。
許知非反省過的,是不是自己平日真的表現的太過分,即使他對溪溪不上心,可骨肉牽連,總是心疼的,懷疑到她身上無可厚非。
不過是讓她瞬間丟失了一層盔甲,從以為是被寵著的天堂墜入地獄,這樣的事麽,他一向拿手。
居然死灰複燃的生出期待,是她該死。
不過骨肉牽連?許知非覺得有點可笑。
歸時與來時一樣,漫長的路途。
程北堯根本沒有通知莊晏。
重新回到南橋,鍾珂見到程北堯將溪溪帶回來了很驚喜,十分熟稔的接過,一看,嚇一跳,“這,怎麽過敏了?”
程北堯突然拉過許知非的手往室內走,一路沉默的帶到主臥,強硬至極。
鍾珂錯愕的看著他們的背影,王澤衝她比了個不要多說的手勢。
也是奇怪,不知道為什麽,回到南橋竟然讓許知非一直緊繃的身心放鬆下來。
男人沒使多大力就將她摁在床上坐好,鄭重其事,“你聽好,現在回家了,不準胡思亂想,我沒有懷疑你,沒有不相信你,自始至終讓我生氣的,是你不聽話。”
許知非瞪著眼睛愣愣的,視線無端落在他的左手上,戒指還在,硌著她的肌膚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