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媽媽暫時還沒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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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相似的父女,在溫柔的燈光下,無論幹什麽都能營造出溫馨感。
鍾珂一愣,隨之蹲下來低聲哄溪溪穿好鞋,程北堯不再擺弄溪溪的積木,起身過來,幫忙布菜。
與許知非擦肩而過,碰觸了一下。
聽到溪溪一邊穿鞋一邊小聲嘟囔:“明天老師檢查作業怎麽辦?”
氣氛消失了,許知非起了打擾到的感覺,不是滋味。
許知非和唐展秋的手藝都很好,幾個人坐在餐桌上,難得有種團聚在一起的感覺。
程北堯偶爾給許知非夾菜,話不多,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給唐展秋看的。
許知非還算配合,其實根本沒吃幾口,手背上的傷口有點癢,礙於身側坐著男人,氣場很大,不敢去碰。
唐展秋察言觀色,衝自己兒子使了個眼色,程北堯看見了,停下給她夾菜的手,擱下筷子:“不舒服?”
許知非淡淡掃他一眼,“沒有,不是很有胃口而已。”
唐展秋沒想到許知非這麽說完他就真的不管了,神色也是極淡的,不起波瀾。
在底下毫不客氣的踢他一腳。
男人起身,表情不知道是無奈還是不耐,自顧自撈起許知非垂落的手,拉起來,“沒胃口就不要吃了。”
扣住,牽著走。
許知非手上一涼,回頭看唐展秋:“可是媽”
唐展秋露出大度的笑:“跟北堯去吧。”
鍾珂站在一側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表情複雜:“老夫人,您好不容易來一趟這”
“阿珂。”唐展秋打斷她,溫聲:“來,不要站著,坐下一起吃。”
阿珂受寵若驚,連忙搖搖頭,“這不行,老夫人,不合規矩。”
唐展秋也沒再邀請,倒是扯起嘴角,望向她:“你也知道不合規矩。”
這個聲音溫度,是負的。
鍾珂不是傻子,瞬間明白了,咬咬下唇,有些難以啟齒,“我錯了。”
唐展秋這是警誡
要她作為下人,就該守好本分,做自己分內的事,其它的,沒有權利越界插手。
南橋的主臥裏,傭人很快送上來兩管燙傷的藥膏,“太太。”
男人站在陽台上接diàn huà,方才聽到一句王澤,想必是匯報楊嘉的狀況。走出去時特意關上了門,隔絕掉她。
許知非從男人好看的背影裏回神,接過那個藥膏,專心致誌低頭塗抹。
程北堯接完diàn huà回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許知非自顧自擰好藥膏,丟到桌上,率先發問:“楊嘉怎麽樣?”
男人順勢靠在門邊,側著頭打量她,聲音聽起來有點縹緲:“不是嘴很硬嗎?做錯也不道歉,現在想起來問了。”
許知非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視線:“我沒有錯。”
程北堯挑眉,不語。
她想說是楊嘉自己撞上來的,周氏也應該有jiān kòng。話到嘴邊,止住。
說出來倒真有些像他說的爭風吃醋。
許知非不想那樣。
她起身試圖出去,“今天晚上我去小房間睡。”
走到一半停下來,“你問問楊嘉,如果她允許,我可以去看看她,畢竟我有部分責任。”
那日停車場燈光昏暗,車窗緩緩降下來,看見漂亮的女人從男人懷裏逃離,那個姿勢刺眼。
聽聽,聽聽這傲嬌的語氣,能把理所應當的事情說成施舍。
驕傲的脾氣一旦發作,誰也製不住她。
程北堯沒有攔她,也不說話,轉身進了浴室。
今天和周宸然在外麵打球,周宸然車子熄火,才借他的車一起回周氏,誰能想到這麽巧,就碰見了許知非。
洗去疲憊。
溪溪被唐展秋帶去洗漱,許知非路過客廳時看見溪溪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積木,程北堯搭建的是一座城堡。
溪溪年紀隻知道老師要的不是這種。
但說實話,程北堯就是程北堯,搭積木也很出色。
栩栩如生。
城堡的屋頂尚未完工,還缺了幾塊在地上。
許知非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腳步硬生生停下來,邁不動了。
這個時候四周無人。
半蹲下來,長發垂在了地上,撿起餘下沒有用完的積木,猜得出程北堯想要建構的大概,一塊塊按部就班的拚上去。
2014年,雨水橫亙了一整個夏季,許知非住的地方是那一帶出了名的貧民窟,下雨的時候,雨水從天花板上滴下來典型的外麵下大雨,裏麵下小雨。
媽媽,等我長大,我會賺很多很多錢,給我們買很大很大的房子的。像動畫片裏那樣的房子!
不忍心扼殺孩子的決心,心疼他年紀這麽小就開始懂事,毫無抱怨。
好啊,那我等你長大噢。
對不起阿,媽媽暫時還沒有能力讓我們住好一點的房子。
但是我們在一起呀,能和媽媽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
不能想。
要掉眼淚。
許知非遏製不住的顫抖起來,放積木的手一顫,最後一塊摔落在地,這個城堡始終也沒能拚湊完整。
你看她明明還這麽年輕,有非常好的樣貌,說是大學生都有人信,誰又知道她已經做過孩子的媽媽。
不知道就這樣蹲了多久,終於從回憶裏抽身,腦海裏浮現溪溪和程北堯一起的音容笑貌。
即使程北堯似乎真的不是那麽疼愛溪溪,但不可否認的是,偶爾還是能在他身上看到關於父親的光輝。
溪溪她那麽xìng yùn。
而她殊不知,她正在思襯的人,此刻就站在身後。
男人一身琉璃,淡漠到仿佛能融入外頭的黑夜裏。
皺著眉望著許知非接近莫名其妙的行為。
她近乎決絕的將那座搭好的積木推倒,發出響亮的聲音,也不介意,抱著膝蓋急促呼吸,爾後又是在掩蓋什麽,將積木收拾好堆到一邊。
許知非踉蹌著起身,撐在牆上緩了緩麻掉的雙腿,繼續往小房間走,沒想到迎上唐展秋抱著溪溪出來,“怎麽了朵朵?”
許知非慌忙掩飾好情緒,撒謊的時候目光遊移,“我、我過來拿點東西。”
唐展秋何等精明,看一眼就看出來,趕她回去:“拿什麽我幫你,你先回去洗澡,都一天了。”
“北堯在洗。”
“他不是出來了嗎?”
唐展秋望向許知非身後,她錯愕的回頭,剛好看見程北堯穿著真絲的睡衣站在不遠處,似乎拿什麽東西,拿了又倒回去。
突然被憤恨衝散情緒,頗有種自掛東南枝的感覺。
他到底為什麽這個時候出來啊。
幾乎是被重新趕回主臥的。
許知非摸摸頭發,突然明白唐展秋今晚住在南橋的用意。
逃不了了。
於是道:“我睡沙發。”
從衣帽間裏找到一條毯子,想著恒溫室內睡覺應當不會受涼。
未料被從後拽住,下一秒,腦袋一陣眩暈,整個人重重摔在牆上。
被重重壓著手,動彈不得,莫名其妙:“你幹什麽!”
熱氣交織在一起,男人的臉十分清明,稍稍移開一點,意味難辨,強勢的逼問:“為什麽對積木哭。”
許知非的心都漏跳了半拍,眼裏的情緒纏亂,有很多迷茫,在想,他怎麽會看見
在這時,程北堯領會到了許知非換表情的速度。
她突然嗤笑,隨之眨眨眼,故意嬌嗔:“哥哥不會以為我真的在吃什麽醋吧?”
程北堯用沉沉的目光看著她,不搭這個岔。
許知非見沒趣,卸下嬌嗔,淡道:“你想多了,我沒有哭。”
目光逡巡幾圈,是一點異樣都看不出來。
是麽他想多了。
轉念,也是,吃醋對她而言還存在嗎。
程北堯不知道想起什麽,一把鬆開她的手腕,解開桎梏。
隨後一把打開衣帽間。
琳琅滿目。
盡然都是那天她在外頭刷他的卡買回來的衣服。
這麽一看還是壯觀的,許知非頭有點疼。
涼聲響起:“你買了那麽多,選一件適合參加婚禮的衣服吧。”
許知非一怔。
隻聽他繼續:“騰越樂暮成的婚禮,怎麽,他沒通知你麽?”
程北堯目光銳利,片刻不離她的臉,試圖窺測到她的失措和難過。
卻隻看到錯愕,隨後是一種,哦知道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