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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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二日是冬至,市又下了一場雪,銀裝素裹的大地,遠處波瀾不興的海麵。
嗬氣成冰。
又是午休,許知非寫完一冊作業,從春天般的室內往落地窗外看去,七十多層樓的風景,白雪紛飛何所似,滿目都是耀眼的白,一片片雪花義無反顧朝人間墜落。
這麽多天第一次踏出花房主動往程北堯的辦公室去,空無一人,猜到大概又去開會了。
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
於是第一次將他的辦公室徹頭徹尾逡巡了一圈。
桌上文件堆放整齊,筆電旁邊放著一個保溫杯,活像是老幹部的配置。
重要的東西應該在電腦裏,不過他有很多電腦,她也不知道密碼。
後排書架上的書嘛,琳琅滿目,換做別人許知非大概會覺得是裝樣子,可她自問了解這間辦公室裏的男人,這些書,他一定都有看過,隨便抽下一本,都有他的親筆注釋。
有幾盆仙人掌和一些她叫不出口的綠植,沒有花。
許知非負手思索了片刻,轉身往花房去,搬了兩盆小茉莉,將他桌上的仙人掌換掉,茉莉味道好,辦公累了偶爾抬頭,看見漂亮的花,應當會輕鬆一點的。
程北堯還是沒有回來。
索性離開。
按照往常時間下的樓,今天很不巧,碰見了莫零。
她不知道從哪裏出來,拍拍知非的肩膀:“許總,你剛剛去哪了?”
許知非猝不及防,意外了兩秒後回答:“天台”
莫零詫異:“天台?那我看錯了,我還以為你從程董的私人電梯裏出來的呢,嚇我一跳。”
知非不語,在恒溫的室內背後起了薄汗,有後怕。
莫零思維轉換快:“不過上天台幹什麽呀?”
許知非往自己辦公室走,揚揚手機,撒起慌來麵不改色:“拍雪。”
一下來了興趣:“我今天也拍了好多哎!”
“我老家也下雪,不過好像沒有市的好看。許總你要看我拍的嗎?”
“程綰還沒回來?”等莫零說夠了,許知非突然問。
莫零想了想:“還沒有。前兩天不是說不順利嗎,昨天緩了一天,今天又去了。”
許知非點點頭。說到程綰,莫零的話也多,“許總你別怪我八婆哦,我老覺得程綰這個人,嗯怎麽說呢,雖然很安靜,但和她相處我總感覺怕怕的。”
程綰心思是深沉的,這點許知非不否認。
沒有回應,她很快把話題跳到另一邊:“對了,林總今天離職請了大家去吃火鍋,許總,你要去嗎?”
她這回的問話有些小心翼翼。
“我去幹什麽?”
“冬至,一起聚聚嘛。”
“好吧。”莫零謹記林誌告訴她的,試探一下,如果許知非麵露不耐,就不要再問了。
下班的時候,一堆人風風火火跟著林誌往電梯去,許知非刻意慢了兩步,等他們離開才出去。
接到了媽媽的diàn huà:“知非,今天冬至,要不要回家,媽媽做了很多湯圓。”
許知非笑,隻有對著父母才毫無心機:“好想吃!”
“那你快回來。”
若是往常,許知非應該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是這兩天程北堯一直有意在地下車庫等著她一起回家,他那裏怕是不好交代。
若是跟他說要回許家,怕不會同意。
“我也好想,可年尾了工作好多。”鄙視自己,說的好像是真的一樣。
許母分明有失望,“那好吧那你做完記得早點回去睡覺,聽見了嗎?”
“好啦!”
掛斷diàn huà,她已經到了車庫,但意外的是程北堯的車並不在,來回找一圈,也沒有找到。就在這個時候,程北堯的diàn huà打過來,照例是男人低沉的聲音:“朵朵,下來了嗎?”
“下來了。”
“我讓南橋的司機過來接你,現在正在路上,稍微等一下好不好?”
許知非意識到什麽,詫異:“嗯?”
“程綰在工地出了事情,驚動了叔叔,我現在去醫院。”他的語調依然不變。
許知非擰眉,“要緊嗎?”驚動了程景,這件事怕是不好辦,而且都住院了
程北堯:“不用擔心。你現在隻用負責好自己,平平安安回家。能做到嗎?”
許知非一時竟找不到反駁的話,哎,她又不是小孩子,況且溪溪都能夠自己出行了,這個人,跟她說話怎麽跟哄小孩子一樣。
那邊不放棄的再問了一遍。
許知非閉閉眼,無奈的回應:“能”
好像聽到回答他才放心。
果然沒一會兒南橋的司機就到了,聽見她上了車他才掛斷diàn huà。
許知非很想知道程綰出了什麽事,畢竟當下她隸屬自己的部門,去工作的時候出了問題,她多少也有責任,可程北堯不願說
算了等他回來吧。
隻是有點後悔前腳拒絕了母親。
冬至要吃湯圓,從小吃到大,媽媽做的總是獨一份。
南橋也有做,主廚終於有機會下廚,各種樣式擺出來,眼花繚亂口感也不差。
許知非卻吃的不多。
繼續寫作業,與炎教授用郵件的方式聯絡,她隨手拾起不知何時被男人扔在桌上的眼鏡,試戴一下,竟然合適。
從七點等到九點,依然沒聽見外麵響起汽笛聲。房門倒是被敲響,回過頭去,看到溪溪。
小姑娘最近對她不那麽凶凶的,安靜又可愛,這種轉變讓許知非適應不能。
奶聲奶氣的聲音:“我、我可以問你一道題目嗎?”
許知非再次詫異,南橋有鍾珂,有很多其他的傭人,她為什麽要來問自己,不是一直很不喜歡她嗎。
小丫頭的目光讓人覺得如果被拒絕,她會很難過。那些光,真的像是鼓了好久的勇氣。
“過來吧。”
一道數學題,許知非咋舌,這種類型的題目放在普通學校裏,應該是小學五年級的題目,而溪溪隻有五歲!
許知非突然想知道她是從幾歲開始的。
許知非盡量把語速放慢,以便她能聽懂,誰知解題方法隻說一遍,溪溪就點點頭,蹲下來,把作業放在自己腿上,快速寫出步驟和dá àn。
完全正確。
許知非看著上麵稚氣但端正的字,不是特別意外了:“我再出一道衍生題,你能做出來嗎?”
溪溪抿抿唇,“好。”
於是撕下自己的紙,在上麵快速出題。
解題方法是靈活的,有了剛才那道題為基礎,思維不局限的人肯定能做出來。
溪溪也沒有讓許知非失望。
雖然不知道小丫頭為什麽突然向自己示好,還是忍不住去摸摸她的頭。
遺傳了誰呢,肯定是程北堯,如此聰明。
“回去睡覺了。”許知非轉過身,繼續寫自己的作業。
溪溪沒有得到真正想要的回應,在身後看著許知非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離開房間。
好像是這樣的,自己不針鋒相對,這個女人也不會拿自己怎麽樣。
溪溪都走了,許知非把自己的作業也做完,終於聽到了程北堯的車子的聲音。
合上電腦出去,略顯風塵仆仆的男人正好推門進來,身穿黑色風衣,看起來還有疲憊。
男人抬眼,看見許知非戴著自己的眼鏡,挽起唇角,毫無波瀾的眼睛裏染上笑意,走過去替她摘下,輕聲問:“怎麽戴我的眼鏡?”
“放在那了,我就順便。”許知非揉揉眼睛,追問:“綰綰怎麽樣?”
“監工的時候,墜落的石塊砸了下來,有點腦出血,現在已經沒事了。”
“腦出血?”許知非驚訝,傷到了腦子怎麽可能沒事。
“那叔叔怎麽說?”
程北堯確實沒什麽反應,揉揉她的頭,“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好。”
噎了噎,男人去看時間,還沒到十二點。
拉著小妻子的手走到廚房,在櫥櫃裏找到今天主廚沒有用完的麵粉,笑意更深,“做湯圓給你吃?”
“我吃過了”堵在喉嚨沒出口,想到他奔波這麽久,肯定還沒果腹。
得到默認,程北堯將手洗幹淨,衣袖挽至手肘,開始做麵團,許知非要幫忙,被他攔住,一改上次袖手旁觀的風格,“你看著我做就好。”
其實許知非想說她也會做湯圓的。
不過顯然程北堯的手法也很好,大多是芝麻餡,做最後一個的時候程北堯突然用蘸著麵粉的手碰了碰知非的臉,“朵朵,我口袋裏有一枚yìng bì,拿出來。”
許知非擦掉臉上的麵粉,瞪他一眼,得知他要幹什麽:“你也信這個?”
“偶爾信。”
湯圓裏放yìng bì,吃到的會得到好運。
從前在許家,年年如此。許母一般會放兩個,偷偷在上麵做上標記,盛出來的時候分別放到她和知善兩人的碗裏,於是年年吃到yìng bì的都是兩姐弟。
知非和知善早就知道了許母的小動作,看破不說破,吃得很開心。
圓滾滾的湯圓下鍋,沒一會兒便香氣四溢。
不過程北堯忘了做標記,最後竟是被自己吃到,那一瞬間臉上表情哭笑不得,怎麽會這麽巧。
許知非不介意,說實話,程北堯的湯圓不比主廚來的有花樣,她卻胃口大開的吃了兩碗。
苦惱:“想出去散步消食。”
程北堯正在將碗筷放在流理台,頭也不抬的拒絕:“不行。”
許知非不說話了。
察覺到女人的情緒,程北堯抬起頭,蘸著水的手指再次抹上她的臉,陡然靠近:“要消食也不是不可以,我們換個方式?”
許知非在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沒來得及跑就被男人強勢的禁錮住,迎麵而來一個吻。
被迫接受。
快要對廚房有陰影了!
兩相交纏,氣息不穩。
程北堯扶著她的腰,聽著她急促的呼吸,短促的笑了一聲。
聲線壓得低:“**我看見了。”
沒等許知非說話,再次吻下來,這次要更激烈一些,彎腰抱起她的時候分明染上了**,直覺在叫囂今晚怕是要發生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