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155章也在這裏(回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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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非到底還是見到了程北堯。
這是三月五日,二十四節氣中的驚蟄。
許知非接連兩日守在醫院裏,守著周傾識。她也有愧疚啊,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周傾識,想到如果不是為了幫自己辦事,她也不會出事了。
這兩日,不是虛度。
好不容易能從南橋出來,即使有專人在遠處看守也無礙。
沈浪是程北堯默許接近她的人,許知非讓他傳話,交代了很多關於慕北的公事,基本上是強撐著精力。
她抬眼看到附近化身病人遊走的保鏢,將手中簽好的文件拍到沈浪身上,“發什麽呆,我說的你記好了嗎?”
沈浪一個白眼,“我會轉告他們的啦。”
程北堯過來的時候正好和沈浪擦肩而過,吊兒郎當的衝之一笑,王澤跟在身後替他捏把汗。
這兩日,是過渡,是處理事情,是冷靜。
男人挺拔的站立,居高臨下的看身側的女人,說出來的話卻是極有溫度的。“朵朵,氣消了嗎?”
是服軟。
許知非一言不發,在感受到他的觸碰時手往回縮,還是那個字:“滾。”
許知非有良好的教養,確實是被逼到崩潰才會連續使用這個字眼。
程北堯可以包容。
這回他蹲下來了,改為仰視她,唇角挽起的弧度以及眼神的凝視都把握的極有分寸,“要不我們回家再生氣?你身體不好,不答應的話,你不想我在大庭廣眾硬來吧。”
半是玩笑半是威脅。
許知非隻淡淡的睨了一眼這個掌控著x市的所有金融命脈的男人,“還是你以為我們之間的事隻用哄兩句就能解決?”
程北堯笑容沉下去,他怕的就是這句話。
但也有慶幸,也還好,至少她有理智在思考,而不是死強著和他置氣。
男人的大掌帶著溫度,撫摸上許知非細白的脖頸,“你問,我解釋。”
無論如何,隻要不讓她扯到離婚上,都是好的。
不巧的是,這兩天許知非不讓周家的任何人靠近周傾識,許母不知道從哪裏得到消息,跑來了醫院要親自照顧周傾識。
許知非根本拿她沒有辦法。
程北堯蹲在她麵前的時候,許母剛從病房裏出來,身上還穿著藍色的防菌服。看見這個姿勢,蹙眉,“怎麽蹲著。”
程北堯猶如看見了救星,“媽,朵朵在生氣,我哄她回家呢。”
許知非閉了閉眼睛,在母親麵前不好鬧得太難看,“我要先見樂暮成。”
“好。”程北堯像極了一個笑麵虎。
和許母說了幾句話,程北堯利落的直接將許知非攔腰抱起,一路往外。
到看不見的角落,許知非從他身上掙紮著下來,一直到車上,她始終不理程北堯。
樂暮成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確鑿無誤,這下來,麵臨他的是永久封禁入金融,麵臨騰越的是,無限下滑的股價。
時境遷怕是要焦頭爛額了。
許知非的手攥得很緊,在後悔,為什麽把身邊不相幹的人扯進來遭受如此大的代價。
本以為程北堯不會再欺騙她了,沒想到他竟真的是在找借口搪塞她,他直接把車開回了南橋。
男人傾近,替她解開安全帶,“樂暮成忙著和時桑周旋,沒有時間見我們,乖,我們先回家睡覺。”
許知非氣急敗壞,是真的恨不得再次一巴掌扇過去,程北堯知曉她的想法般,先她一步握緊她的,“你的手會疼。”
許知非直接摔門下車,車門摔得很響。回房間的門也摔得很響,即使在路過客廳時看見了唐展秋,她領著溪溪。
找到了啊。
程北堯在樓下,唐展秋對他直接上手,“你又把朵朵怎麽了!不是讓你好好說話不準放任嗎!”
程北堯眼睛微眯,不答,隻是諱莫如深的講,“先讓她把脾氣發完。”
是的,程北堯並未打算將溪溪是許知非的親生女兒的事情公之於眾。
目前的形式來說,所有人都不適合知道這件事。
目光落在小孩子身上,變得柔和繾綣。
慢慢來,等他處理好一切,再找機會告訴她,那個時候,也許驚喜會大於驚嚇。
不是他絕情,是有些事情,不置之死地而後生,躲在黑暗裏的人就永遠不會現身,那樣也無法把事情解決的徹底。
那些被警察抓下的閑散人員一一審問了,如果不是如他們所說的沒有組織,那就一定是頭鐵,對傅薔薇忠心耿耿不願透露。
程北堯最近幾天,隻睡了兩三個小時,身體狀況到了極限,這個時候才有時間好好睡一覺。
卻也睡不安穩,總擔心著許知非的情緒,於是沒多久又起身,回了主臥。
在春雨裏受了寒,程北堯忍不住輕咳,嗓音狀況很糟糕,怕驚醒許知非,隻敢握拳在唇邊死死壓抑著。
他替她蓋好被子,想像以前那樣捏一捏她的臉,手指停在半空,這些天來是不是瘦了,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嬰兒肥都消失了。
最後也隻落在她的發上。
男人的輕歎聲無力極了。
“朵朵,我知道你沒睡著。”
毫無回應。
他說,“我以後都不會再關著你了好不好,最近的事過完,你想做什麽我都由著你,不要生我的氣。”
一片空寂,許知非始終沒睜眼。
不要生氣,她在生氣嗎?不是的,從s市回來以後,性質完全不一樣了。
許知非攥緊床單,大概有些了解傅薔薇等人為什麽要將他們帶到s市那個地方了,重回故地激起的情緒簡直猶如蟄伏的猛獸崛起,帶著義無反顧的決然。
周傾識遲遲未醒,醫院的醫生說,能夠救活就已經是在和閻王爺手裏搶回了一條命,什麽時候能醒,全看命運打算怎麽安排。
程北堯果真讓許知非回了慕北上班,她的氣色太憔悴,不少員工上前慰問,都遭到許知非不留情的趕人。
有人說,怎麽許總這次回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騰越漸漸落敗,by損失的那百億也不足掛齒了。程北堯有能力,隻要一些時間,by受的傷很快就能痊愈複原。
隻不過by的傷是複原了,程北堯的沒有。
許知非始終拒絕和他交流和他說話,縱使他每天都會來接她下班。
不在一起的時間,她做了些什麽,隻需問沈浪。
沈浪都不耐煩了,像看變態那樣看程北堯:“大哥,你不是吧,你連她喝了幾次水都要我說給你聽?”
王澤瞪他:“叫你說就說,哪來的廢話。”
這是三月初,距離慕北從by並出來不過三月餘的時間,看著上麵的財務報表,連程北堯都沒想到,慕北的成長速度驚人,相信不過半年,九位數的預期目標很快就可以達到。
許知非是有能力的。
這天許知非刻意的躲程北堯,提早了一些離開慕北。
沒有想到會在南橋附近看見許母,皺眉詫異,要喊的稱呼堵在喉嚨,再看不遠處的南橋,及時阻止了自己。
母親怕是不會高興自己上前去。
程北堯下了命令,最近太太鬧脾氣,誰都不準上去招她煩,連唐展秋也有意遠避。
許知非始終冷臉,隨他如何,事實上隻差一句離婚說出來了,卻在麵對他的時候總也說不出來。
無法意氣用事。
走到廚房倒水的時候,忽然看到放在地上的那摞筍幹。
異常眼熟。
是許母送過來的,許知非蹲下來查看,可以肯定。
應該是傭人接過來的,隨意扔在了角落的地上。
許知非幾乎可以腦補到它的下場。
除扔掉外他們不會有有別的處理辦法。
水杯放在桌上,清脆的一聲響,水珠濺出來一些。
*
騰越的半倒台昭示了x市金融的鼎立之勢倒塌,不隻是換經理人的棘手,樂暮成和時桑的婚後財產交集太多,包括股份的不可分割。
證監局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樂暮成必須要下台且永遠不可以再涉足,至於他身後的那些爛攤子他們是不會管的。於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時境遷的身上。
商界已經把笑談傳開:以為找了個女婿得了寶結果是個不可回收的垃圾,好在時境遷身體素質好,不然現在應該在重症監護室了吧?花了大半輩子的心血鑄造的商業帝國就這麽讓一個外人給毀了,換成我我是接受不了。
很難聽,更難聽的也不是沒有。
這是在一個飯局上,許知非默默聽這些斯文敗類說完騰越的壞話,又聊到了周家。
傳聞周二小姐已經回到x市,不過她是真的躺在了icu裏,周公子的老婆這些天把程先生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之後,就這麽消失了,看來也是有問題的。
你一句我一句,把別人的生活掛在嘴邊當成談資,跟說相聲的似的。
許知非沉默,全當什麽都沒聽見。
現在整個人都跨進了這個圈子,早知閑言碎語是難免的,又有什麽可計較的呢。
隻是沒想到會遇見時桑。
她手裏端著酒杯,一席紫色長裙在這春寒料峭的時節可謂是豔壓群芳,身上或多或少的沒了那些嬌弱,總歸變得有棱角了。
隻是意外,她身後跟著的居然是莉莉周。
她在與人談話,敬酒酒杯對碰時不知怎麽沒拿穩酒杯,酒全部灑在身上,裙子立刻髒了。
許知非眉頭一緊,看見對方比時桑先叫起來:“哎哎、大家可都看見了,我沒怎麽樣吧,是她自己把酒灑了啊,別想誣蔑我。”
引來圍觀,莉莉周擋在時桑麵前:“明明是你故意的!”
時桑看上去有些無措。也是,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大小姐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委屈。這些人不過是仗著騰越落難……
有人幫腔:“時小姐,我都看見了明明是你失手,你可不能信口雌黃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碰瓷拿人家的錢去救騰越呢。”
立竿見影的,周圍響起哄笑聲。
時桑的胸口起伏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就像是落難的灰姑娘。
不入流,不是她不入流,是這些落井下石的人不入流。
“衣服。”
正揀甜品吃的沈浪詫異抬眼:“幹什麽?”
半分鍾後,許知非款款進入人群,將一件外套披在時桑身上。
在場說話的人紛紛噤言,無論如何她還是程太太,程北堯的後台放在那裏呢。
許知非轉頭,氣勢在這裏:“有句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有人能一帆風順,諸位請自重。”
這話把人堵得十分想還嘴,但想到還嘴有可能遭來的下場,紛紛不再多說。
這場飯局的東道主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大家識趣散開,聲音放輕了很多。
在角落說話。
時桑低頭道了謝。
許知非顧忌時桑的尊嚴,主動詢問:“樂暮成現在在哪裏?”
一提起這個名字,時桑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我已經從公寓搬出來了,我不知道。”
轉而她忽而抬眼,淩厲:“樂暮成坐過牢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到這個時候才懂許知非當初說的:他曾經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出生不是很好,但他們的關係,是生死共存。是什麽意思。
原來如此,那個朋友不是別人,是從前的樂暮成啊。
許知非以為樂暮成遲早會找機會跟時桑解釋,沒有想到到這個地步,他也沒告訴她。
時桑看懂許知非的沉默,仰頭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盛滿溫柔的眼睛裏全是失落:“你們都瞞著我。”
從欺騙開始的某段關係充滿了不純粹,即使苟延殘喘走到今天也再無可續,讓她難過的是,很有可能,從最開始在火鍋店的相遇,都是刻意策劃刻意接近,樂暮成早早將她看成了獵物,按著計策捕捉再得到想要的東西……
那麽她呢?她時桑這個人又算什麽?
許知非看見時桑深吸了一口氣,繼而說:“樂暮成之前用騰越對by做過局,現在騰越陷入四麵楚歌,那些投資商全都變了嘴臉,落井下石皆有之,我沒辦法了。”
欲言又止,許知非沒等到時桑說出想說的話,也沒點穿。
直到最後她說:“謝謝你的出手相幫,我要離開了。”
是很狼狽的。
許知非看向莉莉周:“我記得你不是樂暮成的助理嗎?”
莉莉周莞爾:“隻要有心,我可以是任何人的助理。”
上了車,沈浪看著路邊時桑孤獨的背影眯起眼睛:我以為你要幫她。”
“我會幫她。”
第二日在慕北裏,許知非的門被沈蒹葭敲響。
“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許知非習慣性將鋼筆在手上轉了一圈。
“我進慕北的事,是樂暮成拜托你的。”
“不要誤會,他對你而言是惜才,而且現在你在慕北確實很有能力,不要把自己貶低以為是走後門。”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沈蒹葭垂下眉眼。“我是想、想求求你,能不能幫幫他。”
這時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才知道原來有些愛是不需要流於表麵的,你以為她對他沒有感情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許知非聯係不上樂暮成,按照她對他的了解,這個時候他也不會想有人去打擾。
給他時間讓他治愈,他自己會出來解決。
回複沈蒹葭的卻是:“我們慕北暫時沒有能力……”
“……by呢?”
許知非的表情一下子收斂,視線落在還未痊愈的手傷上,“蒹葭,你越界了。”
噤言:“……我明白了。”
這天傍晚,程北堯一如既往來了慕北的辦公大樓。
關上門的辦公室,一眾員工下屬不忍直視的麵麵相覷,有點心疼程北堯。
然而他有什麽好心疼的?
隔著一張辦公桌,居高臨下的對視,許知非望著這雙看了好多年的眼睛,想到一句話:人的眼睛有5.76億像素,卻始終看不穿人心。
程北堯此刻是有怒意的,他越生氣就越平靜,已經成為一個規律,“你說你想做什麽?”
音量提高,本打算敲門進去匯報工作的莫零硬生生縮回手,不遠處的程綰衝她比了個手勢,莫零連忙逃走。
所有人都聽見程北堯說:“他騰越不久前剛剛把by算計了百億,我沒有反殺一波是給你麵子,你現在要我對樂暮成出手相幫?”
許知非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道:“這不是你應該的嗎?”
“朵朵你別以為這些天我對你好你就可以得寸進尺了!”
“如果不是你舉報樂暮成,你不守諾,你背叛我,他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你有沒有良心?”
“你跟商人講良心你幼稚嗎?”
“程北堯!”
裏麵已經傳來聲響了。
所有人緊繃著,生怕他們吵架的火蔓延出來。
辦公室的門被摔開,身穿黑衣的男人一臉的不悅,眼神掃視一圈,人人自顧不暇紛紛低頭做自己的事。
好一會兒莫零才敢進去,話還沒說一句,許知非就已經發著脾氣將文件統統丟到地上,“出去!”
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網上突然出現大批通稿,都是說程先生和程太太最近吵得不可開交,誇張到說已經在起訴離婚的程度。
包括慕北的互聯網渠道也收到類似推送。
在會議上許知非又發了脾氣。
由此,騰越下跌的股價已經跌到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