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餓的時候最委屈(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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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園清淨,許知非在午睡中醒來,看見程北堯坐在不遠處,手邊有兩本書,以及兩份文件,見她醒來,起身打開窗簾,陽光瞬間傾灑而至。

    他一個人守著她坐了很久,也並不覺得無聊,傷口好了很多,他已經能下地走路,邁步朝她走來,“想吃什麽嗎?”

    許知非搖頭,“溪溪呢。”

    “她還在睡。”

    因為睡眠關係,每次醒來她都會有輕微的不適,想吐。之前一直掩藏得很好,這次稍微嚴重了一點,沒來得及多說話,就連忙進了盥洗室。

    狼來了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以前好幾次許知非也會這樣,程北堯真的,沒有放在心上,隻是遞上毛巾:“我給你調鹽水。”

    “不。”她伸手攔住。

    想告訴他不要白費功夫,她不是胃的問題,是不管什麽東西,她現在都不想碰。

    程北堯表情疑惑,“怎麽啦?”

    許知非欲言又止,清咳一聲,“沒事,我不想喝。”

    她這麽講,程北堯卻沒這麽做。

    他並不知道她已經懷孕,唯一能看出來的是她的精神狀態,有時候他們坐在一起淺聊公事,她會突然走神。

    有關慕北旗下產業未來的規劃,許知非想要重組並購或是等待被收購,未來主推房地產、互聯網、遊戲和彩妝。

    程北堯合上zero的內部文件,稍作提點:“慕北旗下產業分布比較集中,不管是並購或是被收購,都不是一件易事,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他是慕北曾經的執行人,沒人會比他更了解這個集團各個脈絡的一切。

    許知非也並不避諱他聊起的一切,甚至會主動詢問相關事宜。

    他說到一半,在廚房裏燉好的冰糖雪梨湯好了,發出響聲,他對許知非稍作示意,起身進去廚房,她讓他小心一些。

    程北堯端出來的時候,許知非已經躺在沙發上睡過去了。

    看時間,他離開不過五分鍾。

    她是在淺眠,應該沒睡熟,今天穿的很寬鬆,裙擺長及腳踝,露出一雙漂亮的玉足。

    程北堯不忍心叫醒她,幹脆給她蓋好薄毯,放任她睡著。

    雪梨湯熱了一遍又一遍,他沒事情做,幹脆在小房間裏帶著溪溪打遊戲,很簡單的小遊戲,兩個人坐在一起,一起操縱屏幕上的人物,小丫頭被逗得咯咯笑。

    玩夠了,溪溪起身撲到程北堯懷裏,“爸爸。”

    “嗯。”

    還是難以想象,這是和許知非共同的孩子,這樣軟軟叫他爸爸的感覺,甜的不行。

    溪溪卻沒繼續說下去,程北堯問她:“什麽事情?”

    “沒有。我就是想叫。”

    挽起嘴角,原來幸福和滿足是這樣的感覺。

    他紮頭發的功夫已經厲害了很多,一邊駕輕就熟替她紮好長發,“媽媽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小秘密,可不可以和爸爸分享一下?”

    黑葡似的眼眸打轉,溪溪想了一下,“沒有呀。而且你都說是秘密了,怎麽能告訴你呢?”

    程北堯拍拍她的頭,笑:“ok,我不該問,出去看一下媽媽有沒有醒。”

    很快就跑出去了。留下程北堯坐在原地,表情一點點收攏。

    回到澄園之後,程北堯對許知非反而克製了很多,兩人的房間是分開的,似乎都有了一條界限,清醒,謹慎。

    這天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輕輕將她圈進懷裏,“朵朵,一定不要想太多,關於慕北,我不會再碰觸。”

    許知非有一瞬間懵,半晌反應過來,從他懷裏探出頭。zero和慕北關係密切,股災風波過去,zero已經全身而退,他以為她誤會了?

    “我沒有想太多,是你想太多了。”她麵若春花,“況且又不是小孩過家家,你想要我還不給呢。”

    程北堯放心了。

    兩人輕擁,她忽而踮腳,飛快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晚安!”

    然後仗著他還不方便做大動作,從他懷裏溜走。

    留下男人站在門外,哭笑不得。

    六月七號,x市全市開始高考,許知非要去學校陪同知善,溪溪一定要跟著她一起去,隻好帶著。

    於是就造成了這個局麵。

    知善站在遠處一臉狐疑的看著許知非,似乎懷疑麵前這個人自己認錯了。

    直到許知非蹲下來,片刻後紮著馬尾的溪溪快步跑過去,怯怯抬頭喊:“舅舅。”

    這一聲喊得知善當下把考試用的工具摔落在地,抬眼看向走來的許知非,聲音輕顫:“姐……你別嚇我,怎麽回事兒?”

    許知非穿著低調,負手故意逗他,“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關於許知非這些日子來的新聞,知善多少有所耳聞,奈何之前和她約法三章過,無論她發生什麽,他都不能插手,安心備考。

    被逼著這麽做了,終於熬到了高考,而眼看一切也都在好起來。

    許知非突然帶著程北堯的女兒出現然後喊他舅舅,是什麽情況。

    “姐,我可是馬上要進考場的人,我未來的人生就在此一舉了,你千萬別嚇我,別告訴我你和程北堯和好了什麽都原諒了真的去做了後媽,你要是這麽說!我就不考了!”

    許知非聽得好笑,伸手給他的校服拉好,說得正經:“我帶來的不會是壞消息,你進去以後安心考試,出來了我好好跟你說一遍。”

    知善滿是膠原蛋白的臉皺起來,看一眼溪溪,“關鍵是我現在怕是不能平靜了。”

    知善要考兩天,許知非給他安排住在酒店,陪著他安心複習,第一天考完,他直接往外衝,“考完了考完了,你快跟我講!”

    許知非正在和程北堯視頻通話,知善衝過來看見的正好是男人坐在那悠哉悠哉的喝水:“知善。”

    知善要炸了,罕見的罵出一句髒話,氣急敗壞恨不得直接給她扣上電腦屏幕,“姐!”

    許知非示意他冷靜,和程北堯說了幾句便關掉視頻,然後比他還要激動一些:“考得怎麽樣?爸媽還等著我給他們匯報的。”

    知善:“……”

    真是個急性子啊,急得臉都紅了。

    溪溪屁顛屁顛倒了一杯水給他,知善一飲而盡,“考得挺好的,反正自我感覺很好,卷子不難。你快說!”

    “好的,從哪講起呢?”

    *

    在連續三天被厲繁刻意無視之後,周傾識炸了。

    平日她事情少,大多數都把時間留在了醫院繞著厲繁轉,她原以為隻是普通的一次小摩擦,厲繁不會較真太久的。

    誰知道,他還真的就較真了。

    她在醫院裏混了個臉熟,醫生護士甚至連病人都問她:“你惹厲醫生生氣啦?”

    厲繁近日有台手術,換做平常,進手術室時,他的一切私人用品都交給周傾識保管。別人在手術室外等的是病人家屬,周傾識等的是主治醫生。

    有時候甚至還會安慰家屬:“放心啦,主治醫生是我男朋友,他很厲害的。”

    然而今天她一切的興致都沒有了,因為在她第n次厚著臉皮試圖求和的時候,厲繁麵無表情的從她手裏拿回自己的手機。

    冷冰冰兩個字:“別動。”

    周傾識僵在原地,笑容一瞬間收起。

    周圍認識的醫生投來同情的目光,看不下去了,“厲繁…差不多行了。”

    厲繁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直接轉身進入手術室。

    “厲繁!”周傾識聲音在抖,“冷暴力有意思嗎?”

    依然沒回,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

    下一秒她直接蹲在地上,把臉埋在臂彎裏,委屈得不行。

    這段時間她被寵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委屈了。

    這次換成病人家屬來安慰她。

    其實厲繁隻要給她一個台階下,無論怎麽樣都好,他們就能和好,他刻意擺臉色給她看是什麽意思。

    周傾識聽著安慰,越聽越想哭,因為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

    *

    今天進行的是一台很小的手術,幾十分鍾就能做完。

    到最後的收尾工作時,其餘醫生忍不住勸說,“厲繁,周小姐這麽漂亮還這麽有趣,你怎麽忍心跟她生氣。”

    “就是,換成我女朋友,這麽一撒嬌我能給她摘星星。”

    厲繁手上忙碌,沒抬眼,口罩遮住他半張臉,不過想也能想到他在口罩下的麵無表情。手上飛快忙碌著精細的動作,並不接話。

    平日周傾識是真的討人喜,結束手術,出去的時候其中一個人涼嗖嗖說了一句,挾帶不滿,“你要是想分手,讓我追好了,反正你們也沒結婚。”

    厲繁的臉色這才有了變化,他交代給家屬病人的注意事項,然後下意識的看向一邊,哪裏還有周傾識的影子。

    這怕是她的極限了,她從來自我,這麽多天的低聲下氣怕是受夠了。

    厲繁嘴角一沉,她剛剛是不是哭了?

    突然覺得有點悶,心裏有點空。

    離開醫院開車回家時,看著手機頓了一下,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屏幕,播出去電話,無人接聽。

    自動跳轉到語音信箱,他沉吟了很久才開口:“對不起。”

    始終沒有回複。

    家裏空空蕩蕩的,一切被收拾的幹幹淨淨,危機感加重,直接快步步入臥室打開衣櫃,隨即臉色大變——她的衣物都沒有了。

    四處逡巡,他看到了周傾識貼在床頭櫃的留言,字跡像小學生,歪歪扭扭的一行:沒意思,那就分手吧。

    厲繁將紙張猛的攥在手心,心慌開始加劇,一遍一遍的撥通她的電話,始終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他想問問許知非,又發現他沒有許知非的聯係方式,反應過來,她身邊的朋友,任何一個他都不認識,更別談聯係。

    周傾識以前有說過要帶他進自己的圈子玩的,最後因為他的搖頭而罷了。

    現在想起來,他搖頭的時候,周傾識的表情是怎麽樣的?

    他總是覺得周傾識自我又自私,從未想過自己也半斤八兩,因為成長和家庭原因,他杜絕和厭惡一切不良陋習,包括周傾識喜歡的夜店、酒精、煙等等一切。

    他早就在有意無意的時候給他們劃分了一條界限。

    到底是誰的錯?

    開車出去,將她喜歡的所有地點都找了一遍,甚至包括她提過的夜店,裏麵喧囂一片,找人根本不知道從哪找起。

    厲繁突然覺得無力,並且一點點湧上來絕望。

    他在女人身上從未嚐過敗績,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從來都是別人喜歡他,什麽時候體驗過如此心痛的感覺。

    “不分手,你要是不喜歡孩子我們就不生,周傾識,我不分手。”

    一條又一條的語音信箱發出去之後就石沉大海。

    這才發覺,這個城市這麽大,如果周傾識要消失,簡直是輕而易舉。

    那麽當時為什麽放縱,因為料定她不會分開。

    ……大約真是在一起久了,他才是被順著的那個,以至於忘記了周傾識是什麽性格。

    自願剪掉利爪的狼,也始終是狼啊。

    “厲繁?”

    回過頭,是之前給他發周傾識在這裏買醉的朋友,因緣際會以前見過周傾識,也聽說了她以前種種傳聞,那天喝醉了,覺得有趣,拍了照片給厲繁看,沒想到這位周小姐依然這麽火熱哦。

    厲繁在這片嘈雜裏格格不入,喉結滾動,“你見到周傾識了嗎?”

    對方誠懇搖頭,“今天沒有。”

    到十二點,厲繁抵達最後一個地點,一家從前他們一起吃過的小吃店。其實他並不確定她在不在這裏,畢竟能讓周傾識誇獎的店不多。

    他從車上下來。意外的是店裏今天關門了,厲繁駐足,街上空空蕩蕩的,過堂風吹過,背脊發涼,他低頭看著手機裏的那張照片,燈紅酒綠的背景下,她在喝酒,指間有煙。

    刪掉。

    都不要緊了。

    他懸著一顆心,第一次體會到了難挨。

    轉身要走,就是這時,周圍突然傳來一聲:“厲繁!”

    厲繁立刻回頭,看見了身無長物靠在遠處路燈下的周傾識。

    有什麽在慢慢活過來。

    他扣緊手機,快步走過去,直接拉起來她的手,麵色有焦急的,幾次欲言又止,問話很輕:“怎麽在這裏呢?”

    周傾識仰望他,一動不動的,突然說:“厲繁,我也很喜歡過別人,再也不想體驗單戀自以為是的感受了,你這樣算什麽呢?我也有很多人追的,不是非你不可,你不喜歡我抽煙喝酒去夜店,我都改了,整天繞著你轉,我不就說了句不想生孩子嗎?你憑什麽這麽給我臉色看。”

    她一字一句的說著,說的很快,沒什麽表情,但厲繁聽出了泣音。

    他抓緊她的手,周傾識繼續說:“我和周家斷絕關係,連我媽都沒找,我也沒有別的親人我就隻有你,我不想生孩子因為我怕疼,你要是不樂意你生個試試,我是我媽撿來的,父母是誰我都不知道,不想生孩子怎麽了,我也沒有安全感啊。”

    她陳述般的說著,越說越委屈,越說越難過,眼圈紅透,眼淚直接掉下來。

    厲繁看著她這樣,加上失而複得的心情,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喉頭哽了一下,“對不起。”

    周傾識也不客氣,鼻涕眼淚往他身上擦,越哭越大聲。

    厲繁抱緊她,重複,“我錯了,以後不會這樣了。你不想生我們就不要了。”

    “真的嗎?”她抽噎。

    “嗯。”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厲繁給她擦眼淚,然後問:“為什麽在這裏。”

    “因為我,”打了個嗝,說一下聽一下,“突然特別想吃這家的粉,誰知道它關門了,我就站在這裏一直想,餓的時候最委屈。”

    厲繁心疼死了,又忍不住被逗笑,捧著她的臉,“帶你回家,你的行李呢?”

    周傾識摸摸鼻頭,“那個……我就是想嚇嚇你,衣服被我藏在角落了,沒帶出來。”

    “……”

    “哎,你不要生氣了。”

    “我沒生氣。”

    “你一不理我我就以為你在生氣,特別可怕。”

    “不對,應該是我生氣好嗎,我真的快餓死了。”

    “我想吃螺螄粉!加很多腐竹!小區門口那家。”

    “我剛剛站在那,想著你要是找不到我就真的分手,然後越想越難過,越想越餓。”

    “如果我真的沒找到你呢?”

    周傾識垂頭,語氣很弱,“那我可能,還是會灰溜溜的回去找你吧。”

    “……”厲繁真切的笑出來,然後摸她的頭。

    不生孩子有什麽關係,他們家已經有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