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程子澄會填寫這個地址的緣由，白蘇蘇卻是已經把信封給拆開了。

    信上塗塗抹抹，寫的人像是在寫作文一樣，絮絮叨叨一溜的瑣碎事。比如吃了很好吃的糖，去遊樂園玩得很開心，又長高了厘米等等事情。

    白蘇蘇快速將內容看完，在末尾處才看到程子澄提了句“好想蘇蘇啊”。那種感覺就像是你滿懷期待得打開一個禮物盒，結果卻告訴你裏麵一堆的東西裏隻有最底下的墊子才是你的，氣得想揍人。

    “看來是你的朋友寄來的信。”柳女士拎著一壺花茶從廚房走出來，視線餘光掃到白蘇蘇，“你看起來很高興。”

    “有嗎？”白蘇蘇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應該是生氣的。

    “是啊。”

    柳女士伸出一根手指虛空點了點白蘇蘇的眼睛，說：“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現在很開心。”

    聞言，白蘇蘇下意識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角，然後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要不要喝一杯？”說話間，柳女士已經坐在了擺放在門外側，院子裏側的搖椅上，她朝白蘇蘇示意著放在旁邊小桌子上的花茶，冬日的暖陽照在她的身上，恍若隔出了一個世界，和周圍鄰居們熱鬧的打掃聊天聲格格不入。

    “不了，我回去去寫回信。”收到程子澄的意外來信，白蘇蘇想著趁現在郵遞員還沒有放假，趕緊把回信給程子澄寄過去。

    柳女士表示理解，“好的吧，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享受下午茶。”

    等到白蘇蘇回到家翻出筆紙，她看著信紙，喜悅的情緒突然冷靜了下來，因為她不知道該給程子澄寫什麽。

    不能太抒情，這樣顯得她這個老大不夠硬氣了，也不能寫瑣碎事情，這樣不夠高。

    思來想去，白蘇蘇下筆在紙上稍稍提了幾句新鄰居的事，然後就是鼓勵程子澄好好學習什麽的，最後停筆的時候，她腦子一抽把程子澄寄過來的信拿過來，在上麵寫了“已閱”兩字，和自己的回信一同塞進了信封裏。

    也不知道程子澄能不能夠看懂自己的高冷。

    想到自己寫的那兩個字，白蘇蘇竟忍不住自個傻笑起來，叫放學回來的白茯苓看了個正著，“蘇蘇，你傻笑什麽呢，腦子被凍壞了啊。”

    “啊呸，你腦子才被凍壞了呢。”白蘇蘇回神，朝白茯苓呲牙。

    白茯苓笑嘻嘻地對白蘇蘇做了個鬼臉，放下書包就下樓去了，走前還不忘替白爸爸傳話，“老爸說等會就要吃飯，你快點下來啊。”

    一聽是白爸爸說的，白蘇蘇當即翻了個白眼，全家人裏就白爸爸的話最不能聽，哪一次喊吃飯不是提前半小時騙人下樓的，也就白茯苓這傻帽還信白爸爸的話。

    ......

    轉眼間，新年悄悄降臨，大年夜裏到處都是“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因為每家每戶的“關門”“開門”吉時時間不一樣，你總會覺得是有一條很長很長的鞭炮，從晚上一直放到第二天中午，睡眼朦朧間你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白蘇蘇被白茯苓叫起來的時候，天還霧蒙蒙的，不過白蘇蘇知道那才不是霧，是因為大家放了一晚上的鞭炮。

    硝煙彌漫。

    差不多就是這個效果。

    “走走走，我們出去放鞭炮。”白茯苓穿著粉色羽絨服，搭著打底褲和小短裙，頭發被紮成丸子頭，看起來很俏皮可愛。此刻她興奮地催促著白蘇蘇起床，想讓白蘇蘇跟她一起去放鞭炮。

    這裏的鞭炮可不是大家昨晚放的那種，而是小小的一盒是“米老鼠”，將鞭炮頭在鞭炮盒側邊紅色的塗磷紙劃過，就能引燃，然後在爆炸之前丟掉就行了。因為夠刺激，小孩都蠻喜歡玩的，而且這個時候還沒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條例，不論是鞭炮還是煙花，品種還很多樣。

    白爸爸給兩閨女買的“米老鼠”就是其中一種。

    “起床起床起床！！！”

    白蘇蘇雙手緊緊拽住被子，一邊用被子捂住耳朵，一邊將整個人縮進被子裏，死活不願意起床。現在過年不僅年味還很濃烈，天氣也同樣的寒冷，回來的這幾年，每逢冬天，白蘇蘇就恨不得長在床上。

    “別睡啦，起床啊！”大概是見扯不動被子，白茯苓放棄了從頭部的攻擊，轉而到床尾，雙手伸進被子裏一把抓住白蘇蘇的腳，小涼手遇上熱乎乎的腳丫，白蘇蘇瞬間就涼得毛骨悚然起來，拚命踹腳想要擺脫白茯苓的手。

    真是造了孽了，竟然讓她碰上這種姐姐。

    最後，白蘇蘇勉勉強強地給自己套了件毛線，窩在被窩裏隻露出了一張小臉問白茯苓，“外麵冷嗎。”

    “外麵不冷，真的。”

    白蘇蘇想到白茯苓涼乎乎的手，沒信她的話，兀自在秋褲外麵給自己又套了件毛褲，然後再穿上新的棉褲。這個時候還沒有秋褲這一說法，在南方這邊秋褲還隻是被叫做棉毛褲，小的時候白蘇蘇一直認為人到了冬天是一定要穿兩條褲子的，一條棉毛褲一條外穿的褲子。

    直到後來知道了秋褲這個詞匯，以及有不少人並不會去穿，白蘇蘇這才有了“哦，原來不是必須穿的啊”的恍悟。

    今年白蘇蘇的新年衣服是黑色棉褲加紅色大棉襖，腳上一雙與衣服同色的棉鞋，穿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圓滾滾的，一點也沒有白茯苓的俏皮可愛，甚至白蘇蘇還嚐試著用白媽媽織的大圍巾把自己頭都給包進去，隻露一雙眼睛和鼻子的那種。

    但是沒成功，被白媽媽給扒拉下來了。

    新年衣服除了顏色外，白蘇蘇還是挺滿意的，畢竟比起前年白媽媽把她打扮得跟個行走的紅燈籠似的模樣，現在要好的多，甚至白蘇蘇今年還態度強烈地拒絕了白媽媽試圖在她額頭用口紅畫紅點點的行為。

    又不是散財童子，畫這玩意多傻啊。

    而且許是上了高中，白茯苓的審美也發生了改變，同樣拒絕了白媽媽。

    當時白媽媽一臉遺憾的表情，總讓白蘇蘇有種她失去了兩個裝扮娃娃的錯覺感。

    這一定是錯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