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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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章, 購買比例不足一半的等半天哦~ 另外,她出來之前本想借用小笤的衣裳穿, 可小笤身量太小, 她如今的身體雖然也不高大, 也有大約一米六幾, 穿小笤的衣服簡直就像個暴露狂, 隻能換了身最素淨的衣裳。而她頭上的傷位置較高, 又已結痂,她將前劉海稍微收拾一下,便能遮住, 一般人也想不到她劉海下是一個猙獰的結痂傷口。槐樹不高, 她之前站的地方恰好枝繁葉茂, 她又麵向圍牆站立,稍微一引導, 再加上態度自然,一般人也不會懷疑。
誰知那一身戎裝的高大男人竟隨著陳慧的靠近猛地退後了一大步。
陳慧疑惑又驚訝地看著這個男人,而直到此時,她才有多餘的心思去打量此人, 也看清楚了此人的模樣。
這個男人看著很年輕, 或許連二十歲都沒有。他的身高至少一米八五, 身材高大又強壯,緊貼在身上的衣裳下肌肉有力, 渾身充滿了力量感。而他的臉上充滿了英氣, 一雙眉毛又粗又黑, 眼睛炯炯有神,若離得近了,直麵那種壓迫感足以教人雙腿發軟。
不過,令陳慧意外的是,她竟看到這個強壯的男人耳朵根有些紅。總不至於是害羞了吧?
陳慧吃驚道:“大哥你躲什麽?等一下,你該不會是闖進來的小賊吧?”她麵上做出驚慌的模樣,仿佛隨時都會尖叫出聲。
“我不是小賊。”男人並沒有發現主動權已經被陳慧搶走,忙出聲製止了她,飛快說道,“我叫顧天河,原是騰驤左衛下一總旗,七日前借調來李公公處當差。”
陳慧依然一臉戒備:“真的?”
“我沒有騙你。”顧天河微微皺眉,“我正巡邏到這裏。你……”他看了梅院圍牆一眼。
陳慧隻當沒看到,撫著胸口道:“嚇我一跳。原來是顧總旗,我還當是什麽賊人呢!既然不是賊人就好,那我便不耽擱你的差事了。”
她扭頭就走,誰知顧天河卻揚聲道:“你是哪兒當差的?”
陳慧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顧天河,不知從哪拿出塊帕子,捂著臉害羞地笑:“顧總旗……我……人家是在廚房當差的……你要來尋我的話,徐婆婆怕是要罵我的……”儼然一個以為顧天河在搭訕自己的嬌羞少女,又似乎是不經意地說出自己知道徐婆婆是廚房管事的事。
顧天河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也看出了眼前這少女的想法,掙紮片刻後依然問道:“你為何要偷看梅院?”
陳慧抬眼無辜地看他:“顧總旗,我就是有些好奇裏頭的那位陳姑娘,聽說老爺非要搶了人過來,我想那位陳姑娘一定是天仙般的人兒吧。”
顧天河眉頭微微一皺,開口道:“陳姑娘不是李公公搶來的,不要胡說。”
陳慧微怔,這次並沒有任何wěi zhuāng的成分,她之前也對自己的判斷起疑過,此刻口口聲聲地說“搶”其實也有那麽點試探的意思,反正她是廚房的,消息也不一定準確,聽到什麽亂七八糟的也不奇怪。但沒想到,這一試探還真試探出個結果來。這顧總旗說他是七天前來的,她來的時候他已經在李府了,說不定還真知道真相。
“咦?”陳慧一臉驚訝,又困惑地說,“大家都那麽說,我還以為……那陳姑娘是怎麽來了?她明明不願意,都撞柱子了……”
顧天河瞥了她一眼,大概沒見過那麽八卦的丫頭,可能也會覺得這種好奇心會害死她,他道:“李公公的私事,不要多問,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陳慧:“……”要不是跟我有大關係,我才不會多問呢。
顧天河看著便是知道內情的,可他卻偏偏不願意說,弄得陳慧抓耳撓腮地難受。她突然幾步走過來,隨後毫不意外地發現顧天河在她靠近到兩米之內前又猛地後退了好幾步,耳朵迅速變得通紅,並在她意圖再度靠近時忍不住一聲喝道:“站住!”
陳慧故作委屈地看著顧天河:“顧總旗,你怎麽如此凶我?我做錯了什麽?你說陳姑娘不是被搶來的就不是被搶來的好了,我又不會說什麽,你何必如此?”
陳慧在現代好歹見多識廣,忍不住猜測這位對異性多少有點恐懼症,才會反應那麽大。
顧天河渾身汗毛都快豎了起來,這種感覺很奇怪。他沒辦法靠近女人五尺內,一旦靠近,耳朵便會控製不住地泛紅。而過去,靠著冷颼颼的模樣,他身邊五尺範圍內一個女人都不會有,沒想到這回竟然碰到一個不怕他的,還幾次三番往他跟前靠。
顧天河的神情依然很冷,但語氣已經不自覺地軟了些:“陳姑娘是我接回李府的,他爹將她送給了李公公,李公公沒有強迫他。”
陳慧下意識地退後了小半步,這個顧總旗說的話讓她心裏一驚,怕被他認出來,但轉念一想,兩人說了這麽久他都沒什麽反應,可見即便人是他接回來的,隻怕當時他也沒見到人的麵吧。
那麽,事情如果真像是顧天河說的,那可真是大大不妙!隨便一想就能猜到,原身的爹賣女求榮,那李公公也收下了,可偏偏原身不肯跟個太監,這才自盡而死。若是按照陳慧原先想的,人是那太監搶回來的,那麽她做出自盡這種舉動還情有可原,但人是人家爹送來的,那太監可能還想著會得到一個溫柔體貼的小女人,結果原身卻那麽烈,直接玩自殺,那就太打臉了。
當然,無論是怎樣的因由,這件事裏最可憐的就是原身了,換做是她遇到這種事,那她……如果有好吃好喝伺候著,當、當然就忍了……不管怎麽說,希望原身能安息吧。
“天哪,原來是這樣!那我可要跟其他人說說,不能再胡說,老爺可不是那種人。”陳慧繼續捂臉,“顧總旗,謝謝你,那……那我先走了?”
她抬眼看看顧天河,又飛快地縮回來,說著要走,雙腳卻沒有一點挪動的跡象,可見她的“不舍”。
顧天河被陳慧幾次三番地靠近弄得渾身不自在,聽到她這麽說,忙對她點點頭,倒是先掉頭就走,甚至忘記問她的名字。
誰叫陳慧的表現太過自然,在他看來,他隻是阻止了一個好奇少女作死而已。
而在離開的過程中,他仿佛還能感覺到那少女的灼熱視線,頓時如同芒刺在背,腳步更快了些。
陳慧直到見顧天河徹底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才放了心,走到圍牆邊小聲道:“小笤?”
圍牆內立刻傳來小笤那顫抖的聲音:“陳姑娘……”
陳慧道:“放心,我沒事。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些。”
小笤那句“姑娘小心”便被陳慧拋在了腦後。
陳慧腦中有李府的大致布局,但實地畢竟跟小笤的描述會有一定的差距,她低著頭在府中行走的時候,即便沒碰到什麽人,也一直心神緊繃。
梅院在西麵,倚竹軒在梅院的東麵,中間隔了一條長廊和數量不多的植物花卉,菊院則在更東麵,蘭院在菊院的南麵。陳慧往菊院去的時候,有一道半邊封閉的長廊隔開了她和長屋,她走得小心,一旦發現前麵有人,便會離開長廊躲起來,一路膽戰心驚地來到了菊院外頭。
撫著狂跳的心髒,陳慧覺得這比當初去鬼屋玩還刺激多了。
如今天色還未暗下來,菊院門口並沒有人。
陳慧還記得小笤說的話,前院書房那種重地她是肯定進不去的,若目標是那兒,她覺得沒開始做就放棄了,但菊院不同,這就像是普通三室一廳人家的一室,平常沒人會隨手就把這一室鎖住。
不過,菊院裏也有些日常伺候李公公的內侍和小廝,要混進去並不容易。要不,她還是在外麵等吧?
就在陳慧猶豫的時候,有兩個丫鬟模樣的女子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提著個食盒。
二人的目標正是菊院,來到菊院門口時,原本看著沒人的院子門口突然就走出一個人來,笑著跟那二人打招呼,顯然互相相識。
陳慧一時間有些慶幸,還好她沒魯莽,否則這會兒便被抓個當場了。
遠遠看那二人進了院子,入了主屋,陳慧忽然跑了出去,到了院子門口,在那守門小廝麵前做出累極了的模樣,雙手撐著膝蓋道:“翠兒、翠兒姐姐進去了嗎?”她剛才遠遠聽到了其中一個丫鬟的名字。
那小廝大概也就十五六歲,聞言道:“在裏頭呢。”
說完他才意識到,麵前的女子十分陌生,他並沒有見過。他正要開口詢問,就聽她喘息著說道:“翠兒姐姐她們落了點東西,我得趕緊給她送去!”
她說完,抬頭對那小廝笑了笑,便快步往裏走去。
那小廝張了張嘴,眼看著那陌生女子進了之前翠兒姐姐進的主屋,便住了嘴,實在是陳慧的模樣太過淡定自然,除了沒見過她之外,她看著就跟已經認識翠兒許久了似的。大概是新來的吧,他這麽想著,潛意識裏覺得,若翠兒姐姐不認識她,這會兒早出聲了,既然沒出聲,就是認得的。
但事實上,陳慧在逐漸靠近主屋的過程中緊張得四肢都要痙攣,在進了屋子發現二人剛好背對房門的時候,她飛快地四下掃了眼,沒找到躲的地方,心裏一動,腳步一轉躲到了打開的門板後麵。
翠兒和小丫鬟正替換著桌上的糕點茶水,弄完後對房間稍作打掃。
陳慧心裏有些著急,她進是進來了,可有人知道她進來,她留不下的。要不,她可以把房門的窗子打開,先出去了,再fān qiáng進來……
她的視線透過門板和門框間放縫隙可以看到院門口,就在她猶豫不定的時候,她發現門口看管的小廝居然換人了!
陳慧決定賭一把,等翠兒帶著小丫鬟走到門口,跟小廝說了兩句後兩方毫無異樣地分開,她提著的心便放了下來。交班的小廝明顯不知道那位常來的翠兒姐姐還多“帶”了一人,而原先的小廝估計也從未想過翠兒姐姐會不把她這個第三人給帶出來,也沒跟交班的提過,這就給了陳慧機會。
陳慧終於得以從門後出來,避開院門小廝的視線,走到桌邊。桌子的位置略為深入,那小廝已經看不到她了,陳慧便放了心,眼睛發光地看著換上來的糕點。
她剛才就看到了,換掉的糕點基本上動都沒動,新換上來的就更是新鮮可口了。想到自己連口肉都吃不上,那太監屋子的糕點不吃就撤了,她就有點不平衡。她拿出手帕,包了兩塊糕點塞進懷裏——萬一這次不成功,好歹還能帶點回去讓小笤嚐嚐。
陳慧拿了塊糕點,又把剩下的擺擺好,隨後自己在桌子後蹲下,邊吃邊思索著一會兒見到了那太監該怎麽說。
原身自盡一事絕對傷了李公公的自尊,她必須在滿足李公公自尊一事上琢磨。跪在地上等李公公來就哭著求原諒?坐在桌邊裝深沉等李公公來說自己是滑倒了不是自盡?擺出妖嬈模樣等李公公來就勾引他讓他忘記過去?……咳咳,最後一個還是算了,勾引一個沒命根的男人,簡直是對著瞎子拋媚眼,會弄巧成拙的吧?
沒一會兒,覺得自己待在外間還是太過危險的陳慧悄悄往裏屋摸去,裏頭自然是沒人的,一張大床靠牆,床頂特別悶騷地垂下紗幔,隻剩下一麵供上下床。
陳慧想,這李公公還真把自己當小公舉了呀。
內部相對封閉的空間讓陳慧安全感暴漲,她放鬆了許多,忍不住四下張望起來。在她的印象中,有點地位的太監都有錢,不知李公公是什麽段位,但這屋子裏顯然藏了不少好東西。
她沒敢亂動,隻這邊看看,那邊瞧瞧,沒一會兒注意力就落在了床腳的一口xiāng zǐ上。xiāng zǐ沒鎖,看著還挺大,一會兒若是有下人提前進來了,她或許可以暫且躲進去,在見到李公公之前,她可不能被抓住遣返了……
陳慧在xiāng zǐ前蹲下,把它打開,屋內光線昏暗,她先是看到了長條形的柔白玉色,不禁眼睛一亮:那麽多玉如意啊!
然而,等她好奇地拿起一柄玉如意打算細細品鑒的時候,她整個人呆住了。這些“玉如意”的形狀怎麽那麽怪,一頭粗一頭漸漸變細,粗的那頭還有兩顆小圓球……
——屁個玉如意啊,這是玉勢,還是一xiāng zǐ大大小小規格不同的玉勢!
徐婆婆看著有五十來歲,臉上的皺紋多得能夾死蚊子。聽到陳慧的話,她嘴巴一張,整張臉擠出個菊花似的難看笑容,幹巴巴地說:“陳姑娘,你身子不大好,可不能吃肉食,克化不了的。”
“胡說,不吃肉我才好不了。”陳慧飛快說道,語氣依然很柔和,但話的內容卻是上去就懟。
徐婆婆愣了愣,大概是習慣了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對陳慧這種直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幹笑:“陳姑娘你還小,也不知從哪聽來的說法。你瞧你額頭的傷,聽說那麽大的口子,吃肉可是要留疤的。”
陳慧道:“我爹說的吃肉好得快,我爹說的都對。徐婆婆就別擔心了,我不怕留疤。”她又是溫柔一笑。
徐婆婆本以為說到陳慧額頭的傷能刺激到她,沒想到她竟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雖沒有親眼看到那場麵,但出事後府裏可是鬧得沸沸揚揚,說當時地上的血都流成河了,嘖嘖,那場麵,別提多嚇人了。沒想到這陳姑娘不但一副沒事人的模樣,還腆著臉跟她要肉食吃,也是奇聞了!
徐婆婆收起了臉上的假笑,換上更契合她臉上紋路的譏諷與輕慢:“陳姑娘隻怕還未擺清楚自己的位置,老爺饒陳姑娘一命,是老爺心善,姑娘還是規矩些,別惹老爺厭煩,免得弄巧成拙。說不定姑娘乖巧些,老爺什麽時候還能想起你。”
陳慧盯著徐婆婆看了半晌,又溫柔地笑了:“徐婆婆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那我便不打擾徐婆婆了,請便。”
明知自己已經不可能說服對方,再懟下去可能會發展成難看的撕逼結局,陳慧自然不幹了。
徐婆婆正振奮了精神,打算跟將要糾纏不清的陳慧戰個痛快,誰知她是擺好陣欲衝鋒了,對手卻鳴金收兵還退得飛快,讓她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渾身不得勁還沒什麽辦法紓解。
徐婆婆的神色有些別扭,甚至稱得上是憋屈,她麵頰上的肌肉微微顫動著,幹笑半晌擠出幾個字來:“那陳姑娘慢用,老奴先告退了。”
說完她看著陳慧。
陳慧也看著她,麵上帶笑,心裏不情不願卻隻能退後一步,眼睜睜看著徐婆婆再次把門給鎖了。
小笤湊近陳慧小心翼翼問道:“陳姑娘,這會用飯嗎?”
陳慧道:“用!吃飽了才能想辦法嘛!”
小笤麵露迷茫,要想什麽辦法?她向來不會主動開口問什麽,此刻即便疑惑,卻也隻是輕輕點頭,將午飯擺放好,二人安靜地吃完。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陳慧吃完了自己的這份,抬頭時發現小笤早已用餐完畢,正乖乖地看著她。還是陳慧死活拖著小笤坐下跟她一起吃,小笤才像如今這般,陳慧倒不是抱著什麽人人平等的想法,隻是覺得一個人吃飯邊上還有人站著巴巴地看著她讓她全身別扭而已。
小笤一驚:“姑娘,怎、怎麽了?”
陳慧正色道:“小笤,你想不想吃紅燒豬蹄、清蒸扇貝、魚香肉絲、爆炒豬肚、羊肉羹、辣子雞、北……咳……烤鴨?”
小笤光聽著就覺得口水都下來了,不知陳慧用意的她怔怔點頭。
陳慧道:“那好,接下來,我需要你的幫助。”
小笤呆呆地看著陳慧。
陳慧抱胸,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細細道來:“這個府上最大的人就是那死太……咳咳我是說老爺,他看重誰誰就能過得好。我如今被關在此處,沒有任何自由行動的機會,便是想見老爺一麵都難,更不用說討好他讓他對我好一些了。”
小笤驚訝地問道:“姑娘要討好老爺?”她的驚訝之中還帶著一絲驚喜。從前她伺候的那些姐姐婆子對她都極為苛刻,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對她這麽溫柔的主子,私心裏便希望陳姑娘過得好,如今見姑娘不再想著自盡,她自然開心,至於跟個太監老爺對陳姑娘是好事還是壞事,就不是她能想得通的了。
陳慧一臉懂事樣:“是呀,我想通了。其實老爺挺好的,我不能那麽不懂事惹老爺不開心,老爺開心了,我就開心了。”
小笤聽得連連點頭。
陳慧道:“因此,為了你我的未來,小笤,我需要你。”
“姑娘盡管說,奴婢一定會幫姑娘的!”小笤有些激動。
陳慧道:“很簡單。我打算溜出去見一見老爺,深情剖白一番讓他感動感動,他大概便不會再鎖著我了吧。”
陳慧就隻見過那死太監一次,而那一次的印象並不好,若可以,她一定離對方遠遠的,可偏偏如今的生死都係在對方身上,她就算再不樂意,也得討好他呀。不必非要他覺得她順眼,隻要他別再像現在這樣討厭她就好了,她想吃肉啊!可回想她腦中的那個死太監那刻薄的模樣,她就覺得即便如此也難,她隻能一點點討好對方,把降到負數的好感度一點點拉回去。這是個艱巨的任務,然而為了吃肉她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