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雙馨都要氣炸了。

    她如今的位置與湖那邊離著也不過幾丈遠左右，依著她這個聲調，自是能聽得清晰的。

    ……那賤人竟明目張膽回了句聽不清！

    分明是在睜眼說瞎話！

    少女如此想著，不管不顧便要衝下台階，兩名二等宮女趕忙把人攔住，苦口婆心地勸。

    “主子，您風寒還沒好呢，可不能在外麵吹風。萬一病情給加重了，奴婢如何跟娘娘及皇上交代啊！”

    另一人連忙把一雙鞋子擺在了地上，“您先把鞋穿好，其餘的事——”

    小宮女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推了個底朝天。

    顧雙馨怒氣衝衝，還沒邁出幾步，一個氣急攻心，冷不防的一陣眩暈便軟在了就近宮女的懷裏。

    宮女嚇得大叫，“來人啊，主子暈過去了！”

    這一個驚叫，登時有宮人從四麵八方攏了過去。

    顧青姿自然也聽到了，想著六妹妹都給氣暈過去了，得過去好好表現一番才穩妥，便拉了覓春交代道：“……這裏交給你了，好好善待小金桂。我還想看著它長大開花，膈應死那位。”

    覓春憋著笑應下，“主子放心，奴婢懂您的意思，看誰敢過來攔！”

    顧青姿輕拍了她的肩頭，很是滿意；回頭情緒一醞釀，即刻換上了一副擔憂的嘴臉，嘴裏哀哀來了一句六妹妹你怎麽了，便小碎步往亭廊的方向去了。

    不多時，當朝六公主在自己宮殿裏暈倒的事給傳遍了殿前殿後。

    就連聚在宣和殿裏頭的那批人都給驚動了。

    其中就數羅貴妃及天子最為著急，當下也顧不上其他的事情，馬不停蹄地往鳳來宮去了。

    皇後及一批後妃也緊隨其後，到底都知道當今天子偏愛六公主，於情於理，自然也要跟著過去看看情況的。

    到的時候，已經有多名太醫在鳳來宮，正隔著屏風在看診。

    顧青姿低眉順目地陪在一旁，見一身明黃的天子都來了也不驚慌，施施然上前來行了禮。

    皇帝神色陰鬱地問起了情況。

    “兒臣本也是聽說了六妹妹染了風寒，便想著過來看望她；又怕她因此顯得精神懨懨的，特地從我那邊挖了株她喜愛的小金桂一同帶過來，想逗她心情好一些。誰知道，兒臣前腳將將遣人在湖邊挖了坑，後腳六妹妹就從屋子裏跑了出來，兒臣正欲勸她回屋裏去千萬別給加重了病情，她便暈過去了……倒是把兒臣嚇了一遭。”

    她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

    又似怕被人看到眸裏含著的淚花，把頭給低了低。

    餘光見到一旁的太醫，趕忙繼續補充了兩句，“……兒臣見六妹妹昏迷不醒，這一著急，便把太醫院那邊的幾位暫時手頭沒事的太醫都給請過來了，還請父皇責罰。”

    言下之意是她慌亂之下給請來了太多的太醫，造成了浪費。

    天子卻安慰她，“小五不用自責，你這樣做是對的。左右空著也是空著，倒不如一同過來幫忙診脈看病，馨兒好了才是正經。”

    顧青姿嗯了一聲，輕輕拭了拭淚。

    伴在床畔的羅貴妃瞅著榻上雙眸緊閉麵無血色的少女，抑製不住給哭出了聲響。

    皇後就立在她身後，亦是一臉擔憂。見羅貴妃悲傷難抑，忙上前安撫，“妹妹先別著急，這麽多太醫在，馨兒定是不會有事的。”

    羅貴妃陰狠地抬起淚眼，目光迅速在皇後及站在皇帝身側的那名少女的身上穿梭了一回，差點就破口大罵。她忍了忍，忽地掩麵哭泣了起來。

    她恨啊，恨天子為何這當口會在這裏，以至於她不能酣暢淋漓地手撕罪魁禍首。

    ……那位無緣無故出現在馨兒的鳳來宮，還能有什麽好事？

    她幾乎能斷定，馨兒如今這幅慘淡的模樣，定是與她脫不了關係！

    偏偏這人又在枕邊人麵前表現得十分端莊得體，一副為馨兒好的模樣；她這當口若是一口咬定是她害了馨兒，隻怕適得其反。

    ……她及馨兒已經在她手裏吃了好幾次暗虧，可不能再那般魯莽了，平白害得自個兒丟了聖上的寵愛。

    羅貴妃這般一想，心中越是鬱結，哭得越發傷心。

    天子於心不忍，亦是出言寬慰，“別哭了，大抵是宮人沒把馨兒照顧好，故而吹了風給加重了病情，應該也不是多嚴重的事。保不準一會太醫開幾副藥，吃個幾日便好了。”

    羅貴妃默默擦著淚，實則不滿跟前天子所說的話。

    什麽叫不是多嚴重？什麽又叫吃個幾日藥便好了？那是她的心肝寶貝！再者，馨兒定是被害的，跟風寒有什麽關係？

    羅貴妃索性抬了頭，特別委屈，“皇上您變了，以往馨兒一有點哪裏不舒服，您總是最著急的。而如今，您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天子的神色微微變了。

    一旁的皇後見了，忙打圓場，“皇上亦是心急馨兒的病情，這不是看你傷心，故而安慰你一番，省得你胡思亂想。”

    羅貴妃情緒不好，回她的語氣不免也陰陽怪氣的，“不用姐姐假惺惺的假好心，您看馨兒落得這個下場，指不定還在心裏高興呢！”

    顧青姿默默湊了過來，輕聲細語的，“我知道您擔心六妹妹，可母後的心情也不好受。六妹妹如今還未醒來，我們還是少說兩句，看看太醫那邊是怎麽說的。”她頓了一頓，又真誠道，“您若是真得發泄發泄，我倒是可以陪陪您。”

    羅貴妃一下子忘了擦淚。

    這話說得……仿若她欺負了皇後一般。如此也就罷了，後麵這句表述得更隱晦，把她襯得像個大壞人。

    天子看她的眼神果然不一樣了。

    羅貴妃忙補救，“……姐姐可是一國之母，我這做妹妹的，哪裏有那個膽衝撞她？至於發泄不發泄的，我不過是太憂慮馨兒的情況罷了。五公主還請注意措辭，省得旁人給聽岔了。”

    顧青姿悟了過來，當下不安地瞥了瞥邊上臉色陰沉的天子。

    她低聲回，“我知曉了，是我的錯。”

    羅貴妃一聽，差點沒給氣暈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