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孩子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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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幹的都叫什麽事啊, 不是都說好了,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幾個大人在場,怎麽叫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給跑出來的。
等到了自家,聽到的是老太太嚎叫的聲音,跟著葉老頭來逮人的村民, 一腳踢開房門, 結果把他們都給看傻了。
羅家那個傻兒子,滿屋追著老太太跑,老太太的衣裳被撕的稀爛,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一看就是被揍的。他們進去那會兒,羅家的傻兒子正把老太太壓在身下脫褲子呢。
要是晚到一會兒,還指不定生什麽事。
一群人喜氣洋洋把人押到村子裏的大穀場, 可不是喜氣洋洋嗎?一個大傻子差點強/奸了一個快七十歲的老太太, 還被他們親眼瞧見了,這笑話他們能講一輩子。
隔壁村的村支書也押著羅裁縫和喜婆來了, 羅裁縫一來就喊冤,“我就是托喜婆給我兒子找個差不多點的人家, 明明是要擺酒結婚的事, 怎麽能說是童養媳呢, 絕對沒有這回事。”
誰敢認, 認了不死也得掉半條命。
羅裁縫不敢認,喜婆更不敢認,“是葉家的老太太主動找我的,她嫌自家孫女是個吃閑飯的賠錢貨,說要給她找個人家,隻要彩禮給的多就成。我一提羅家的,她就答應了,要了一百塊錢和三十斤大米。”
“呸,殺千刀的,我閨女才十五歲,你們誰家的姑娘十五歲擺酒結婚,這不是童養媳是什麽。就該把你們這些壞份子抓起來改造,滿腦子的封建思想,是不是還在掂記過去的舊社會,想當地主老財剝削我們老農民呢。”
柳滿紅被女兒叮囑了好幾句,叫她咬死童養媳和舊社會,之前還不懂,這會兒卻有點回過味來了。
“都是這個死丫頭,當家的,都怪她,快給我抽死她。”老太太看到葉悠悠,恨的兩眼冒火。
“給我閉嘴。”葉老頭看老太婆還不明白怎麽回事,狠狠瞪了她一眼,“想戴高帽子遊街,你就給我繼續說。”
老太太不敢了,不過她還是不明白,她自己的親孫女,作主許人家怎麽就成壞分子了。
兩個村支書都蹙了眉,正商量著要怎麽解決,就看到一輛車開進村子裏的穀場。從車上跳下兩個公安,“是誰報案,說有人耍流氓強/奸老太太。”
半天沒人吱聲,就見葉悠悠從人堆裏鑽出來道:“我不知道是誰報的案,不過,我奶差點被這個人強/奸了,你們看,我奶一身是傷。”
公安扣住羅傻子,羅裁縫當場就癱到了地上。
公安的同誌接管了整個場麵,借用了村支書的辦公室,拿著大喇叭,組織好村民,排著隊一個一個進去錄口供。
等問到葉悠悠的時候,她緊緊摟著柳滿紅,一隻手又牢牢抓著葉貴的衣角,小小的身子縮在兩個大人的後頭,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公安同誌也破例讓他們夫妻陪同,反正他們夫妻並不是當事人,也是後頭才趕到的,不存在串供的問題。
葉悠悠把剛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但這一回,公安就問的詳細得多了。
“葉老太太說你給她的碗裏下了藥,她才會昏倒,是不是真的。”
葉悠悠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怎麽可能,家裏的所有東西,都是奶管著的,我連喝口熱水都要問過她才成,上哪兒搞得到藥,我們自己病了都是扛過去的,從來吃不上藥。”
說這話的時候,柳滿紅抹了淚,葉貴一臉不自然,低著頭歎氣。
“她就是忽然說頭暈,要到我屋裏睡,然後吩咐我讓喜婆回去,領著大羅哥進去看她。沒想到一進去,大羅哥就說要困覺,往我身上撲,我奶還打我,讓我乖乖聽話。說她把我賣給羅家當童養媳了,我就是大羅哥的使喚丫頭,他叫我咋樣就得咋樣。可我害怕,就從窗戶那兒扒了條縫跑了。”
葉悠悠委屈的說著,越說聲音越小,“是不是我害了我奶。”
聽到這話,一位公安的眉頭不自覺的蹙了一下,一拍桌子,嚇得葉悠悠“嗖”一下鑽到柳滿紅的懷裏,不敢出聲。
“小妹妹,別怕,我不是跟你生氣,我是氣這個老太太,真是太不像話了,她這是犯法的。”
這位公安大叔忍不住對葉悠悠放緩了聲音,心裏覺得這個小丫頭真是太不容易了。這種時候,沒怪她奶,還擔心自己幹了壞事,真是善良啊。
“喜婆說,她去的時候,在屋裏放了三十斤大米和一百塊錢,是你讓她放到桌子上的,你知不知道這事。”這是另一個疑點。
葉悠悠點頭,“有這事。”
“那你後頭有沒有看到大米和錢。”這東西憑白無故消失了,誰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時候沒的。
“我跑出來就沒回去了,到現在也沒回去瞧一眼,我隻知道擱在桌子上了。”葉悠悠搖頭,心想,找得到算我輸。這點東西,就當是補償給我的精神損失費吧。
淘寶的倉庫裏頭,靜靜躺著一口袋大米和一百塊錢。
公安最後隻能判定,是村民都在圍觀出逃的葉悠悠,而屋裏的兩個人又在撕打的時候,有人趁亂進了葉家,偷走了大米和錢。
羅裁縫的傻兒子被抓走了,因為流氓罪直接重判了無期徒刑。
其他人沒好果子吃,羅裁縫和喜婆一起接受村裏的監管,象他們這樣思想有問題的人,是不許離開村子一步的,而且還要接受思想改造。
怎麽改造,當然是勞動最光榮,隻有勞動才能讓人徹底改變思想。
比如說推個糞車,最苦最累的活計做一做,那些資產階級思想,自然就割掉了。
葉家的老太太同樣被村裏監管起來,要求接受思想改造。
但因為老太太本身也是受害者,加上另一個受害人二妞,大方的表示不追究老太太的責任,村裏也就沒有再罰老太太去做苦工。
二妞的大度,給公安的同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是個好孩子啊。村裏人都搖頭,老太太真是作孽,這麽好的孫女,上哪兒找去。
大事了了,小事卻抹不平。羅家要求葉家將一百塊錢和三十斤大米的彩禮錢還回去,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兩個村的村支書不得不又坐在一起協商。
老太太自然不肯還,“我們壓根沒見著他們一分錢,錢給誰的找誰要去。我這一身是傷,你們羅家還得給我賠錢。”
“我家娃判了無期,還不夠賠你的。我告訴你程招娣,別人怕你,我不怕,你早說二妞的父母不同意,我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我娃是有問題,可我家就這一個娃,以後啥都是他的,不怕找不著人嫁。倒是你,親孫女都下得去手,為了錢臉麵都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後能落下啥樣的下場。”
羅裁縫是氣的恨了,氣喘的跟拉風箱一樣,咬死了他兒子都已經坐了牢,這錢和糧食就必須得還。
老太太梗著脖子蹦著高的叫嚷,“我家三個兒子,老大是當工人的,還怕你個絕戶頭。”
羅裁縫氣的捂住胸口,臉憋的通紅。
羅家村的村支書斜瞥一眼老太太,慢條斯理道:“鎮上的磚瓦廠是吧,咱們村也有不少人在裏頭上工,要是廠裏知道葉茂他娘把親孫女賣給人家當童養媳,你說你家葉茂這個工作,還保得住保不住?”
別看老太太咋咋呼呼,罵起人來一溜一溜的,關鍵時刻就傻了,還梗著脖子抖狠,“你少嚇唬我,啥童養媳,我不認,這話不是我說的。”
葉家老公公狠狠瞪了她一眼,“閉嘴。”
這是你說不認就不認的嗎?人家廠長管你一個農村老太太認不認,公安都來了,村裏人人都知道的事,他們老葉家,認不認都栽定了。
“這錢不是咱們家不賠,這不是錢被人偷了嗎?公安也知道這事,誰偷的該誰還。”老頭兒其實一直疑心,這錢和糧食是二妞鬧的鬼。
但錢還好說,那麽大一袋糧食,她能藏到什麽地方。家裏全給搜遍了,他有點懷疑是隔壁花妮家幫著藏了,但隔壁的老葉頭是當過兵的,不好惹。他也隻敢在心裏想想,絕不敢說出來招事。
“錢和糧食我們給了,偷沒偷隻有你們葉家知道,別說這些沒用的,還錢。”羅裁縫吃了程招娣的心都有。
別說這錢是他辛苦賺的,就是純粹為了惡心葉家,這錢他也非要不可。反正他們家現在已經這樣了,光腳不怕穿鞋的,鬧的越大越好,看看葉家人要臉不要臉。
“這錢咱賠。”葉家老頭兒了話,老太太梗了半天脖子,到底是不敢吱聲。
一屋子人走出來都不好看,隻有趴在村支書辦公室窗戶下頭的葉悠悠,一臉神采飛揚。
等人走得幹淨了,她才雙手插在褲兜裏,趿著一雙破布鞋,溜溜達達走到土路上。
柳滿紅對葉貴是有感情的,特別是葉貴並沒有因為她生的是女兒,就和家裏人一樣看不起她,也沒罵過女兒賠錢貨。
可是這幾天分家的事,讓她身心疲憊。她一個人象瘋婆子一樣在外頭理論的時候,他身為一個大男人,縮在家裏,一聲不吭,好像這一切都是她的事,和他無關。
“想不想也分了,都到這個份上了,輪不到他不願意。”柳滿紅心虛的回應女兒,“他總是要為這個家著想的。”
可是在葉貴的眼裏,到底哪兒才是他的家呢,葉悠悠覺得,再討論下去,柳滿紅肯定受不了,幹脆說起了讀書的事。
“女孩子是得念書,看看你姥,她就是念過書的。”柳滿紅很是自豪的說道。
“姥姥念過書?”葉悠悠輕輕重複了一句,在心裏算了算姥姥的年紀,越對姥姥的來曆感到好奇。但在這個年代,追問這些不是明智之舉,葉悠悠聰明的沒有開口。
回到葉家村,他們的新家,要從葉家和花妮家之間,一條極小的夾道進去,孤零零的一間房,窗戶的旁邊,重新開了一道門。之前和葉家相通的一道門,已經裏外鎖死並且封住。
後院雜亂的泥地裏,臨時搭了一間廚房,三麵都是泥牆,頂上搭了一張防雨布,土灶上連個鍋都沒有。也不知道他們這幾天,是怎麽吃的飯。
“二妞,你回來了呀,哇,你身上穿的是新衣裳嗎?”花妮從自家屋子裏的,推開窗戶伸出腦袋,歪頭衝著葉悠悠招手。
“花妮。”葉悠悠也衝著她揮手,把奶糖揣到口袋裏,問柳滿紅,“媽媽,我想去找花妮玩。”
“去吧。”柳滿紅拿了一個饅頭出來,“和花妮分著吃。”
“不用了,我給花妮留了奶糖。”葉悠悠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花妮看到奶糖,驚呼一聲,羨慕道:“你姥對你可真好。”
葉悠悠也沒解釋,拔出三顆塞到她手裏,“給你吃的,我還沒謝謝你每天給我送土豆呢。”
“那算啥啊,我爺說,這叫守,守什麽助什麽,反正是應該的。”花妮吃了一顆,將好看的花紙展平,和另外兩顆糖一起,小心翼翼的收進了荷包裏。
“守望相助。”
“對,你咋知道。”
“生產大隊可能要辦識字班,到時候咱倆一塊去。”葉悠悠把小灣村的消息告訴花妮,兩個人背了背簍去山上撿柴,就算是在一塊玩了。
這年月,誰家都這樣,五六歲的孩子就開始跟在大人屁股後頭做事。農忙的時候,小小一個人兒挽著比自己還大的藍子去撿稻穗也是常有的事。
“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可不許告訴別人。”花妮上了山,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悄聲對葉悠悠說道。
“啥事,我保證不告訴別人。”葉悠悠也被她的緊張氣氛感染了,壓低了聲音應道。
花妮帶著葉悠悠拔開一處荊棘,兩個小人兒半跪在地上爬了進去。爬的時候葉悠悠才現,地上的荊棘已經被拔掉,隻剩下平整的土地。
之所以沒人看出來,純粹是因為外頭一層荊棘和兩邊的荊棘交錯著糾纏在一起,掩蓋住了這條小路。
爬進去,葉悠悠才看到一大片的荊棘地,中間被移平了一小塊。因為隱藏在最中間,從外頭根本現不了。
除非有人閑得沒事幹,特意砍掉荊棘林,才能現。但顯然,現在的人,絕不會有這個閑功夫。
看著這一小塊土地上黃的枝葉,屬於二妞的記憶跳了出來,“土豆。”
花妮扒開土,從裏頭撿出三四隻土豆扔到背簍裏,又扒出兩隻扔到葉悠悠的背簍裏。
“記得千萬不要說出去。”
這一小片土地,明顯就是花妮家裏私自開墾出來的,這個年代,對於各方麵的管製幾乎達到了頂點。所有人,都要在生產大隊下屬的各個村裏幹活,無論什麽樣的活計,都通過工分計算,然後年底時放相應的糧食和錢。
別說外頭,就是自家院子裏,瓜果蔬菜都不許種,每家每戶養雞養豬也都有數量的規定,過不僅要沒收,甚至還要罰款。養的雞下了蛋,要麽自己吃要麽就送到供銷社換點票據或是錢。
象這種私下種土豆的事,要是被抓住了,不光要拔了還得罰款。要是再趕上成份不好的人家,把全家人拉出去批鬥扔石頭也是有的。
葉悠悠不禁捂住“呯呯”直跳的胸口,“那你為什麽會告訴我。”
“嘿嘿,咱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花妮笑的一點心機都沒有,肉肉的鼻頭蹙成一小團,讓葉悠悠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對,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有了共同的秘密,葉悠悠和花妮之間的友情迅升溫。
回去之後,一身衣裳褲子都沾滿了土,柳滿紅燒了水讓她洗澡,一邊給她洗衣裳一邊埋怨,“這孩子,一點也不知道愛惜。”
“嘻嘻,以後不會了。”葉悠悠洗完澡,在屋裏換上衣裳。農村哪有什麽衛生間,都是在屋裏擺個大澡盆洗澡,然後再把澡盆抬出去倒水。
這會兒看到屋裏唯一的一張床,有些犯了難。二妞的記憶中,他們一家三口,都住在這一間屋子裏,也隻有這一張床。柳滿紅睡在中間,葉悠悠睡在靠牆的那一邊。
她總不能憑空變出一張床來吧,隻能歎了口氣,繼續將就。
葉貴下工回來,看到女兒,難得了露出一絲笑意。吃過飯洗完澡,一家人在整理幹淨的後院乘涼,也是一天中最愜意快活的時間。
葉悠悠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練字,前一世她就沒好好練過字,仗著是互聯網一代,凡事有手機和電腦就行了,壓根沒在這上頭下過功夫。
但是這一世不行,她將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不可能接觸到電腦的,更別提智慧型手機。
一手漂亮的鋼筆字,就是一個人的第二張臉,必須抓緊時間,爭取把第二張臉也修煉的漂漂亮亮。
葉貴在後院擺弄從山上砍下來的木頭,準備給自己家做幾張凳子。隻要不拿出去賣,自己用是沒人管的。
柳滿紅則是在一邊洗著衣服,她現在滿心都是輕鬆,嫁人十幾年,直到今天才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怎麽想怎麽高興。
第二天,葉悠悠約了花妮一塊出門摘野菜,路上還看到了村支書的女兒,和一個年輕的後生,一起上的山,但特意避開人多的地方,專門往人少的地方鑽。
“那個是來咱們村的知青,叫高大朋,之前誰也瞧不上,這幾天忽然黏著小媛姐,我覺得,他不是好人。”
“你又知道他不是好人了,他怎麽得罪你了。”葉悠悠看花妮一本正經說別人不是好人的模樣,直接把她給逗笑了。
“因為,他,他,算了,反正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你千萬別被他給騙了。”花妮恨恨瞪了一眼高大朋的背影。
“好好好,他是壞人,我絕對不會上當受騙,可以了吧。我們花妮說什麽,就是什麽。”葉悠悠怎麽會為了一個外人,跟自己的好朋友生份呢,當然是選擇相信她啦。
摘野菜的時候,幸好有二妞留下的記憶,否則葉悠悠肯定會露餡。
什麽,這個白毛藤能吃?這不是一味中草藥嗎?內服外用兩相宜,能夠止痛祛風濕。
還有,蒲公英的葉子居然能吃,簡直不敢相信。
還有還有,灰灰菜又是什麽鬼,明明是雜草吧。
“二妞,你嘀咕什麽呢?”野菜絕不是想像中鋪開一整片讓你去采,而是東一顆,西一顆,要慢慢去找,有時候還得扒開一些密實的雜草,才能確定裏頭沒有能吃的野菜。
所以他們離的並不近,花妮能看到葉悠悠的嘴一直在動,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沒,我在背書呢。”葉悠悠趕緊停下吐槽,順便給她背了一段課文。
“彎彎的月兒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兒兩頭尖。我坐在船上抬頭看,隻看見閃閃的星星藍藍的天。”
“你可真厲害。”花妮語帶羨慕,對於會念書的人,她保持著天然的敬畏之心。
他們家孩子多,沒法供他們全部去讀書。他們爺爺倒也公平,讓他們自己抓鬮,誰抓上了誰去。她運氣不好沒抓上,她姐姐抓上了,可是後頭學校裏越來越不太平,開始聚眾鬧事到處串連,還打了老師,爺爺就叫姐姐就回來掙工分,準備說個好人家嫁了。
“等識字班開了,大家一樣厲害。”葉悠悠迫切的期待著,這可是她的掩護,否則她以後要怎麽說自己已經自學到考大學的程度。
等他們找了半簍子野菜,就已經累得不能動了,休息一會兒,又撿了一捆柴才下山。花妮下午還要去割豬草,葉二妞以前也割過,現在當然是不用了。
回到家,看到柳滿紅坐在廚房門口抹淚,葉貴蹲在房門口,又擺出他的經典造型,雙手抱頭一聲不吭。
“媽,出啥事了。”看到這兩個人對峙的模樣,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你問你爹去。”柳滿紅恨恨瞪了一眼葉貴。
“爹,咋了。”葉悠悠放下背簍,把柴放到廚房後頭的塑料布下頭,又把野菜裝到盆裏,一會兒要洗出來,再過一遍水去澀味,才能或炒或煮當青菜吃。
“那個,你奶早上過來,說大妞要參加學校的活動,借你的白襯衣穿一天。”葉貴也很委屈,他親娘來開了口,又是他的親侄女,他能不借嗎?
打著嗬欠,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兩隻腳丫子劃拉半天也沒劃拉到自己的拖鞋。
“搞什麽呢。”葉悠悠睜開眼,傻了。
楓葉黃的木地板變成了黃土地,哪裏有什麽拖鞋,倒是有一雙破的全是窟窿眼的布鞋歪在一邊。
木頭板子搭的一張床,占了半間屋子。牆壁上糊著已經黃的報紙,隨著風聲,嘩啦,掀開一截,露出黃泥巴砌的土牆。
不是吧,葉悠悠顫抖的手摸摸自己的臉,還有胳膊和大腿,不由抱住頭,“唉喲”一聲又倒下了。
餓,餓的手腳麻,頭暈的厲害,這是怎麽回事?
窗戶外頭傳來一聲輕輕的響動,然後從貼滿報紙的窗戶框裏,探進一隻小腦袋。
“二妞,你怎麽樣了,我媽已經去叫你爹媽回來了,這隻土豆你拿著,再堅持堅持。”小腦袋縮回去,同樣的地方伸進一隻手,手心攥著一隻黑乎乎的土豆。
葉悠悠想也沒想,幾乎是用撲的,撲上去搶過土豆,幾口塞到嘴裏,大口大口的吞咽,才讓造反的胃部稍稍平複了一些激動,不然她真怕胃會把自己的其他器官吃下去。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窗戶外頭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花妮……”咦,她怎麽知道對方叫花妮。葉悠悠仰麵躺在床上,看到一個淡到極致的身影,衝她揮揮手,然後“轟”的一下,一堆記憶象潮水一樣往她腦袋裏塞。
葉悠悠抱著頭哀嚎,她堂堂一個大好青年,到底冒犯了哪路神仙,居然莫名其妙回到了七十年代,穿越到了這個名叫二妞的女孩身上。
而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真的是餓死的。
葉悠悠又是悲涼,又是氣憤。二妞的親生父母被老太太打出去,參加生產隊派下來的修渠任務。而他們唯一的女兒,就被老太太用每天一碗清水打,直到餓的虛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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