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白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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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白軒
納蘭醒來的時候,卻是詫異地發現自己躺在丞相府的床榻上。
他撐著頭坐起來,坐在一旁的丞相夫人忙端來熱水:“這都快正午,你才醒過來,來,喝點熱水。”
納蘭嗓子幹癢,接過杯子便一口飲盡。
丞相夫人笑笑,又讓納蘭躺好:“碧瑤姑娘帶著洛芷姑娘已經離開澤州了,聽說是什麽師姐師妹的關係,對了,碧瑤給你留了一封信,待會兒吃過午飯,我再給你拿過來。”
兩母子都點點頭,隨後兩人都一愣,異口同聲:“阿蕪呢?”
若是納蘭沒記錯,昨晚阿蕪是來了丞相府的才對若是丞相夫人沒記錯,昨兒阿蕪丫頭回來,兩人抱著頭哭了一會兒,又說納蘭還在等她,便小旋風似的追了出去……
所以,納蘭心裏跳的厲害:“啊嗚哪兒去了?”
丞相夫人想了想,一拍巴掌,道:“對了,昨兒阿蕪丫頭特意問了我關將軍的將軍府在哪兒來著。”
“你給她說了嗎?”
“說了啊,你娘記性好著呢。”丞相夫人得意笑笑。
納蘭卻是瞬間白了臉,那種揪心的感覺又重新回來,納蘭下床就要往外跑。
這次丞相夫人抓住他,問:“你怎麽了?”
“娘,你快放開我,”納蘭顫抖地穿衣:“我再不去,啊嗚就……”
丞相夫人鬆開,又立刻讓阿朹跟上:“無論如何,千萬不能受傷!”
今兒是關晟焱四十壽辰,管你皇帝有沒有駕崩,將軍府大門一關,照樣熱熱鬧鬧。
關晟焱穿了黑紅色的禮服,站在臥房的一處望著一副畫像出神,畫像上的人一身修身淡綠色長袍,儒雅恬靜的氣質,站在一簇青蔥的綠竹旁,更是稱得風度翩翩。
“阿軒,”關晟焱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擦了擦畫卷上的灰塵:“十九年了,你我未見已經十九年了。”
“將軍,客人們等著你去喝酒呢!”有下人過來稟報。
關晟焱不舍地從畫卷上挪開目光,爽朗笑道:“走吧,走吧!喝特麽個昏天黑地,醉生夢死。”
門被輕輕關上,帶進來的風搖動著牆上的畫卷,那簇青竹便栩栩如生起來,仿佛樹葉被風吹動。
竹葉滑過,帶起一番往事。
二十年前。
起義軍在即將攻入皇城時,突然有了難處沒錢。
後來聽說是有一個不知名的富豪出手,不僅解決了糧草問題,還給起義軍置辦了更多優良兵器。後來起義軍一舉攻進皇城,改朝換代,這位富豪,功不可沒。可誰知這位富豪留錢不留名,等到先皇冊封官員時,人家富豪大哥早就沒個身影了。
於是關於這個富豪的傳聞便多了起來,比如生的天下第一美啦比如手腳大方到讓人跪地膜拜啦比如富可敵國,富可流油啦……
關晟焱聽此不屑笑笑,天下第一美的男人,這是個讚美?玩呢!再說了,要說美,美得過站在自己一旁的納蘭柯嗎?
這麽想著,關晟焱便扭頭過去看,今日的小丞相穿著一身墨藍色的長衫,站在陽光下的模樣真是溫暖美好。關晟焱不由笑著去戳他的臉:“瞅瞅,堂堂一個丞相,生的跟個小姑娘似的。”
小丞相抬腳去踹,兩人還未打起來,便便傳來一聲尖叫:“皇上駕崩啦!”
“我靠,這麽快!”關晟焱和小丞相跑出去管理,但到了下午,整個朝堂就大亂起來。
隨後他們決定讓皇甫家擠上來,然後又忙著去處理先皇的後事。
畢竟是大澤死的第一個皇帝,草草解決怕是會讓人說閑話但是若要大辦吧,這個資金又成了一個問題……
三天過去,也沒個主意。有人請奏:再不出喪,怕是先皇都快爛了。
小丞相才支支吾吾地說:“阿焱,我聽說,那個,白家那位公子在澤州,要不然你去……借個錢?”
“為什麽要我去!”關晟焱皺眉。
小丞相臉騰地一紅,說:“因為我沒有你臉皮厚。”
“……為什麽要找他?”關晟焱無語半天,還是問。
小丞相便乖乖回答:“因為之前我們打仗時,缺錢的時候,我都是用你的名義給他借的。”
“……”關晟焱捂住胸口,悄悄問了句:“借了多少了?勞資身價萬金,你可不要把我給賣了!”
小丞相開始掰手指,然後繼續乖乖回答:“嗯,可以買好多好多個你了。”
所以,在小丞相的撮合下,關晟焱第一次看見了正在盆裏養青竹的白軒公子。
說實話,要說漂亮,相比之下還是小丞相更勝一籌。
但是偏偏當白軒衝自己一笑,說:“見過將軍”時,自己小心肝便突然漏了一拍,心裏老驢亂撞,媽耶,關晟焱捧住心口,他仿佛是戀愛了。
當時自己已經二十,自然不像那些個少男少女般嬌羞,關晟焱雖然心裏頗為動蕩,麵上還是一副冷靜嚴肅的模樣:“大澤鎮國將軍關晟焱,前來拜見白軒公子。”
白軒公子一聽聲音就望了過來,關晟焱看著他的眼睛,隻覺得這世上最好看的眼睛便是這雙了吧?
白軒公子是商人,但一舉一動卻不像記憶中那些商人般精明猥瑣,反而如同芝蘭玉樹,是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優雅。
然而,這位公子開口,關晟焱便跪了:“說吧,這次又要借多少?”
卻見白軒從袖子裏摸出一個金算盤,這樣世俗的顏色放在他白玉般的手掌上,纖纖細指翻飛,看起來卻隻覺得舒服。
關晟焱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這白公子撥打著算盤,這可是實打實地在和自己算賬來著。
誒?
小丞相不是告訴自己,自己隻是來拿錢的嗎?什麽時候要自己親自在欠條上蓋手印了?
白軒動作很快,打好了算盤,往關晟焱麵前一放,自己便坐回桌案寫欠條,隨後一手欠條一手紅泥,道:“將軍別愣著啦,快畫押吧。”
關晟焱瞟了一眼欠條,嘖嘖嘖,墨跡還沒幹來著,隨後仔細看了看這個欠額,乖乖!這怕是自己還到下輩子也還不清啊!
“這個,白軒公子可知道,我此番來,是因為皇帝的喪禮。”關晟焱嚐試著把皇帝搬出來,希望這白軒公子可以看在皇帝他老人家的份上,能夠該免則免。
誰知白軒卻是拉過關晟焱的手,按了紅泥,然後往欠條上蓋了,才笑眯眯地說:“皇帝就不是人了?借了錢就不用還了?”
關晟焱摸了摸指尖,上麵依稀殘留著白軒公子手指上暖暖的溫度。
他看著笑得燦爛的白軒公子,欲哭無淚,欠債還錢的確是天經地義,但是,我的大公子,真的不考慮打個折嗎?打個粉碎性骨折啊!
白軒將欠條妥善保管好,然後帶著關晟焱去庫房取銀子。
“那個,我覺得吧你這欠條有失公允,大澤借的你的錢,為何要我一個人還啊?”關晟焱試圖掙紮一下。
白軒拍拍關晟焱的肩膀:“你怕什麽啊,我又沒有讓你現在就還。”
關晟焱苦著一張臉:“這麽多,也不知道這一輩子能不能還清?”
白軒公子笑,牙齒白的晃人:“那就還一輩子唄。”
關晟焱莫名覺得這話聽起來很是順耳。
兩人剛剛出門,迎麵碰到一個風風火火的女子,還好關晟焱眼疾手快地將白軒拉開,小心護在身後。
白軒高興地躲在關晟焱身後,看著關晟焱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不忘衝著來人說:“嬋玉啊嬋玉,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了,身為一個女子,走路不要那麽莽撞,記得多看看。”
名叫嬋玉的女子翻個白眼:“不是,我說白軒你能不能有點骨氣,怎麽看見個姿色尚可的男人你就這麽沒選擇?”
意思是,還有其他的男人?關晟焱這麽一愣,無意識地鬆開了白軒的手。白軒也一愣,自己上前來,推著嬋玉出去:“你幹嘛幹嘛去,還有,誰準你直呼我的名字的?”
嬋玉冷哼一聲,不忘抱怨:“這次又要借多少錢出去?敗家子兒!”
好不容易送走了嬋玉,白軒再回來帶關晟焱取錢時,明顯這個氣氛就沉悶了許多。
到了庫房,白家下人負責搬銀子,白軒摸出算盤敲打清楚,便又跑到沉默的關晟焱旁邊。
“關將軍不去看一看,數目可對不對?”白軒想去推推關晟焱,不想關晟焱卻是輕輕躲開。
“白軒公子精打細算,自然不會有什麽錯誤。”關晟焱說完便走開幾步,語氣動作,莫不疏離。
白軒很鬱悶,他自然不會蠢到以為是關晟焱突然變得拘謹慎重,他很清楚這關將軍是吃醋了。
而且,至於嗎?就因為嬋玉一句話,你個大男人突然就變得扭扭捏捏的。而且自己身邊這個醋壇子,吃的還是他自己的醋。
“喂,關將軍,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白軒掰過關晟焱的臉,認真道:“我們見過的,你還說我是你的夫人來著。”
關晟焱這才一愣,但隨後想起,這白軒公子根本不是表麵那麽正經,便大力轉過臉,悶悶不樂道:“按照公子的婢女的話,怕是把你當夫人的男人不止我這一個吧?”
白軒氣得跳腳,他踮起腳來,狠狠啃上關晟焱的唇:“這樣你該想起來了吧?我的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