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秦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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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長安可真沒怕過誰,盡管知道自己本事有限,卻從來都是輸人不輸陣,拚了命也得爭口氣。

    於是雙方擼胳膊挽袖子,這就準備要開戰,薛六卻搶先一步把葉長安擋在身後,對隋衍道:“我們並非要闖進去,隻是前麵有同鄉誤入,如果您高抬貴手放了他們,我來接你的拳頭,多少都行。”

    “原來真是一夥的啊。”隋衍哼笑,“那就莫要怪我出手了,你那位同鄉,可怎麽看都不像好東西。”

    隋衍率先出招,舉刀朝薛六跟葉長安攻來,儼然是要單挑倆人的架勢,薛六一手接招,一個人就擋住了隋衍的攻勢,他胳膊架在隋衍舉刀的手腕上,隋衍竟是不能再進半寸。

    隋衍少年得誌,對一身的功夫自負的很,乍然遇上高手,立時就被挑起了鬥誌,眼神都認真了幾分,此時早已把女人男人什麽的丟在一邊,專注的跟薛六過招。

    “停手!都給我停手!”木林深處忽然傳來製止的命令,然而打的正興的隋衍不怎麽甘心,仍舊跟薛六較勁。

    雖然他已經讓薛六揍了好幾拳,卻是越挨揍越來勁,因為他知道薛六沒盡全力,非要逼著他使出全力才甘心,薛六無可奈何,隻好奪了他手裏的刀,又將他打倒在地,這才作罷。

    梁建章氣急敗壞的跑過來,上來就對隋衍一通責罵,“你是怎麽回事!居然連文副將也敢綁,幸得文副將不與你計較,不然看你如何收場!”

    文副將之名號,像是隋衍這種年紀的就不一定熟悉了,聽在耳朵裏也不會放在心上,區區一個副將,都算不得正經官職,但早兩年從軍之人卻對其熟悉的很,聽聞文副將之名,皆對這位虛頭八腦的年輕人另眼相看。

    副將不過是個副手,但須得看是誰的副手,文副將正是當年秦未將軍的副手,由於他在軍中確然是沒什麽正經身份傍身,除了一些真正與他上過戰場的兵將知道他有幾斤幾兩之外,其他人倒是更容易買他另一重身份的賬。

    文子欺他爹乃當朝尚書令,除此之外,他還有個了不得的外祖母,正是文和大長公主,據聞大長公主十分喜愛這個外孫,凡在洛陽城提起文公子之名,無不仰望敬重,就算沒有發自內心的敬重,至少也得巴結。

    不過梁建章知道他的脾氣,不大喜歡別人叫他文公子,反正不在洛陽城,便投其所好的叫他文副將。

    隋衍確實不大了解文副將其人,但卻知道洛陽城文公子的名號,姓文又能讓梁建章犯狗腿病的人,十有**就是那位眾星捧月的文公子。

    但是知道了,也沒讓隋衍多看文子欺兩眼,反而懊惱自己方才沒打他一頓,他剛讓一不起眼的庶民打倒在地,正懊惱呢,哪有那功夫去管一個公子哥。

    梁建章見他混賬,更逮著機會數落他幾句,完後再跟文子欺賠不是,“毛頭小子不懂事,沒跟您照過麵,實在是冒犯了,這樣,您跟您這些朋友屈尊到我那,我來設宴賠不是。”

    “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文子欺不給他好臉,“柔然人還占著城呢,你讓我去你那吃喝享樂,罵我呢吧,梁建章你別給我岔開話啊,讓你出兵支援常樂縣,你裝死呢!”

    “這話如何使得!”梁建章既委屈又為難,“我是壓根沒有收到您的信兒啊,我要早知道您在常樂縣,拚著違抗上令也得去救您不是,我手底下有幾個人您也清楚,沒有等來上令與援軍之前,我不敢發兵那!”

    梁建章此人一向陽奉陰違,仗著大司馬的臉,壓根不把文子欺放在眼裏,又因著往日與文子欺有過幾回齷齪,怕是知道文子欺就在常樂縣,這才拖故不發兵的。但他這番托詞本身沒毛病,文子欺既無軍權又無正經官職,他所謂的命令完全不具有實質效應,恐怕是巴不得他死在常樂縣。

    梁建章死豬不怕開水燙,知道文子欺不能奈他如何,但這些托詞落在葉長安耳朵裏就是無比可笑,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狗屁不通的矛盾理由,她隻知道他們不發兵的理由就是自己怕死。

    犧牲一個不值一提的小縣城,犧牲一城的庶民,在他們眼裏就是理所應當。

    “我來領兵。”薛六冷不防的提了一句,“闕勒不會讓你等來援軍的。”

    包括葉長安在內的所有人皆愣住,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放在薛六身上,這是哪來的庶民口氣這樣大,瘋了嗎?

    梁建章先是被闕勒二字嚇了一跳,待看見薛六之時,眼睛驀地瞪大,活見了鬼一樣倒退兩步,指著他的臉說不出話來,“你你……”

    薛六無聲而立,頭發胡子遮住半張臉,卻擋不住他眼裏的震懾之意,雖然著這雙眼看上去仍舊平靜無波,可梁建章實在對這雙眼睛記憶猶新,除了他,除了那個人,沒有誰可以擁有一雙能shā rén於無形的眼眸。

    “庶民薛六。”薛六抄起手,對著梁建章頷首,“我不得不再提醒大人一句,闕勒就在常樂縣,他隨時都會率軍攻入,這麽個小樹林可擋不住他,到時候涼州危已,大人可得自求多福。”

    梁建章嘴上兩撇小歪胡子幾乎要抖落下來,他下意識的看向文子欺,似乎是想跟他求證什麽,文子欺衝他咧嘴,“梁大人,我這朋友可不是一般人,他說的你最好聽聽,實在不成我們還可以跑,你卻是要死守涼州,如果你認為靠這個毛還沒張全的娃娃就能打敗闕勒的話,就當我沒說。”

    梁建章差點一屁股蹲地上,他這會簡直想跪下來喊他爺爺,“文副將,您瞧您這話怎麽說的,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柔然人占我大魏國土,我們理應追討回來,既然您在這裏,卑職不敢托大,一切您說了算!”

    文子欺滿意的拍拍梁建章的肩膀,“梁大人深明大義,那我可就越俎代庖了。”

    柔然人攻城突然,如果不是文子欺派人傳信出來,梁建章哪裏可能提早在此布軍防禦,再者常樂縣實在無足輕重,離要地又遠,一時半會打不到涼州去,所以梁建章心大的很,就算後來官家怪罪,他也想好了托詞。

    但是他不知道來的人是闕勒,闕勒此人極為善戰,狡詐且陰險,當年秦未將軍與他打的兩敗俱傷,秦未最終舍了一條命才壓製的他安生幾年,梁建章自認沒有秦未那本事,跟闕勒對上必死無疑,是以他巴不得這個薛六替他出頭。

    不,他不是什麽薛六,他就是秦未,死而複生詐了屍的秦未。

    “如何能用一個庶民領軍!”隋衍頭一個不服氣,“他會打仗嗎,他懂兵法嗎,憑什麽帶領我們那!”

    梁建章這裏心知肚明,別人卻對薛六無所知,一個庶民來領軍,這些人恐怕都得撂挑子。

    “我說的話都不好使嗎!”梁建章嗬斥隋衍,“文副將這位朋友能單槍匹馬從闕勒手裏逃脫,你行嗎,領軍自然還是你來,他隻負責在旁輔助,但我警告你別托大,闕勒不是你能小看的!”

    “文副將您看這樣安排可行?”梁建章轉頭又陪著笑,“軍中的規矩您應該清楚,不是不給您麵子,實在隻能如此。”

    不給薛六實權,誰又能聽他指揮,傻子也看出來梁建章在故意刁難他,反正規矩擺在這,誰也不能說他什麽。

    文子欺見薛六跟他點頭,便心知他有數,於是笑嗬嗬的攬住腿腳發軟的梁建章,“梁大人如此深明大義,我如何能難為你,打仗的事交給他們,咱們回營敘敘舊,如何?”

    這敘舊二字意味深長,梁建章心裏恨得牙癢癢,“對對,您說的對,您一路受苦,軍營裏旁的沒有,喝杯熱茶還是可以的……”

    文子欺拿捏住了梁建章,剩下的兵將再不情願,也得接受一個庶民要對他們指手畫腳的現實,薛六無可無不可,他回身對上葉長安,便知她心裏的想頭。

    “你且跟子欺回軍營,小刀他們重傷不明,大概需要你。”

    “不,我想跟你一起。”葉長安看他的眼神透著複雜,複雜中帶著祈求之意,“我盡量不給你添麻煩。”

    薛六豈能不知道她作何想,家破之仇,任是誰都意難平,她恨極了柔然人,想親手手刃仇人,為此不不惜祈求於他,這難得一見的示弱,甚至讓薛六有些受寵若驚。

    這姑娘可從來不與人低頭的。

    但是薛六不能應,“姑娘,這是軍營,你若是信我,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這是軍營,不是混混幫會,不可能任由一個女子隨進隨出,更不能允許她上陣殺敵,她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誰也幫不了她。

    葉長安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四肢百骸的憤意與不甘,她猛地抓住薛六的手臂,定定地看著他,“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幫我,不,幫整個常樂縣趕走柔然人,我可以信你嗎,秦未將軍?”

    薛六一怔,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而後微微一笑,“我盡量吧,在我回來之前,莫把軍營拆了。”

    葉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