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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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大早,弦歌早早的便起來叫好了早膳等著齊商來吃,可他卻像是沒看見她一眼徑直與她擦肩而過,出了門。後來那早膳還是便宜了齊恒那廝。
想著齊商早膳也沒吃,弦歌在離開時特意讓小二給她打包了幾個饅頭,出了驛站,正好見著齊商站在馬車旁便迎了上去。手上的東西還沒來得及遞上去,那人已經冷著臉走開,爬上馬背打馬而去。留下弦歌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行了一路,弦歌也總沒找到與齊商說話的機會,倒是齊恒總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晃得她心煩意亂。
“齊商,你到底要生氣氣到什麽時候!”終於,弦歌忍不住對齊商吼道。
旁邊的辛夷原本也卷著褲腿站在河裏幫齊商刷馬,見弦歌一臉憤然的瞪著齊商,忍不住咧了咧嘴:“爺,您自個兒洗吧,我去幫莫白弄吃的。”說著,也並不理會齊商眼中的威脅之意,顛顛的跑開。
齊商不理,甩給弦歌一個背影,繼續刷馬。
弦歌咬牙將裙子往上一提,趟著並不深的河水走到齊商麵前開口道:“你就打算一輩子不和我說話了嗎?”
“喂!我在和你說話呢!”
“齊商,你聽見了嗎?”
“喂喂喂!”
“商商!”弦歌咬牙,拿出了絕招。以前兩人吵架若是齊商不理她,隻要她扯著他的衣服糯糯的叫一聲“商商”,齊商絕對破功。
果不其然,齊商額上的青筋跳了跳,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頭涼幽幽的盯著弦歌。
後者心中一喜,滿臉得色:“我就知道!”見齊商又要變臉,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許他走,“呐,我跟齊恒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來的時候他隻是恰好在我房裏而已。”
“恰好在你房裏。”齊商冷笑,“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沒穿衣服,我就蠢到這麽好騙?”
“不是不是,那是因為我洗澡的時候睡著了,然後差點淹死,齊恒救了我。”弦歌解釋,可是齊商的臉卻越來越黑,眼中的怒火也翻湧得格外厲害,竟是讓弦歌都下意識的住了嘴,不敢再開口。
“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放蕩的女子。”齊商冷笑著扔下這句話,一把甩開弦歌的手,牽著馬轉身離開。
弦歌呆呆的站在那裏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行了兩日,終於看到了汴京的城門。
弦歌透過馬車車簾看見城門上那大大的“汴京”二字,心緒卻再平靜不起來,眼前這座高聳宏偉的城,是她曾經的家鄉,是她生長了十一年的地方,可同樣也是她家破人亡的地方,她的爹爹,她的娘親,全都死在這個地方……
突然,弦歌有些明白什麽叫近鄉情怯。
甚至,她竟生出了些許恐懼。
那高大的城門仿佛深不見底的黑洞,一旦靠近,便會將她吞噬,連人帶骨,一點不剩。
弦歌想了很久,終於咬牙喊了停車,然後跳下馬車,許是動作太急切,落地時沒站穩,腳下一崴直接撲在地上。恰巧齊商的馬從旁邊過,差點踩著弦歌,幸虧齊商眼疾手快慌忙勒住韁繩調轉馬頭,否則弦歌怕是要被那馬蹄子踩在腳下了。
齊商麵上閃過一絲驚慌,但還是騎在高頭大馬上,冷冷的別過眼神看向別的地方。
弦歌狼狽的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剛一走,腳下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姑娘,沒事吧?”辛夷忙扶住她,關切的問道。弦歌和齊商從小一起玩到大,自然是認得辛夷的,辛夷一直對這位千金大xiǎo jiě印象也不錯,本以為她死了,不想竟還活著,所以一路上對她也格外關照。
弦歌搖了搖頭,一瘸一拐的走到齊商的馬前,小聲道:“齊商,你,能不能現在帶我去,去那裏看看。”
自從那日齊商和她說了那樣的話後,弦歌再沒與他說一句話。不僅是因為生氣,還有她知道,齊商是高高在上的公侯世子,而自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千金xiǎo jiě,二人身份自是雲泥之別。這次一同前往汴京,不過是因為她想回來看看爹娘,此後自當橋歸橋路歸路,分道揚鑣各不相幹。既然如此,那何必再多出這些牽掛?
齊商當然知道弦歌說的是哪兒,可是心下鬱結,實在不想見到她,隻是冷道:“本世子連日奔波,累了,改日吧。”說著打馬而去。
弦歌站在原地,看著那飛揚的塵土和齊商冷峻的背影,鼻頭一酸,竟差點掉下淚來。
辛夷在旁邊看著弦歌咬著嘴唇忍者眼淚的樣子,頗為尷尬,自家主子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記得當年聽說顧家xiǎo jiě死了時,自家主子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辛夷知道主子是真的傷心了。
可現如今人好生生的站在他麵前,他卻開始鬧別扭了,辛夷真是……
“姑娘別介意,主子最近生意上的事情多,有些煩心,不是衝你來的。”辛夷好聲安慰道。
“沒事。”弦歌吸了吸鼻子,斂了心神,問道,“辛夷,那安仁坊那邊的吉祥客棧還開著麽?”
辛夷愣了一下,這才點頭:“開著啊,姑娘這是?”
弦歌笑道,“你回去跟他說,等他休息好了,便請他來吉祥客棧找我。”說著,一瘸一拐的進了城。
馬車裏,齊恒一直冷眼看著,未置一詞。
莫白沒忍住,問道:“爺,姑娘,不跟咱們回宮?”那日在驛站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裏,也都知道齊恒與弦歌共處一室的事了,莫白雖然不是個多嘴的,但是也以為齊恒既然因為這顧xiǎo jiě與世子鬧了矛盾,想來是會將她帶回宮中的。
“不了,走吧。”齊恒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莫白麵露疑惑,但還是駕著馬車進了城。
見那位爺竟然也沒有半點挽留的意思,辛夷這下更加奇怪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弦歌慢慢的街上走著,時隔八年重新回到這裏,頗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才不過八年的光景,整個汴京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地方,曾經熟悉的街道也變了模樣,以前總愛去的酒樓現在也不在了……
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看著熱鬧的街市,弦歌心中一片荒寂,就像大火燎原後的荒野,斷壁殘垣,頹敗不堪。
弦歌此時是帶了帷帽的,一襲素色衣裙的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並不顯眼,故而她走得很慢,仿佛想一下子將這裏看個遍,而每往前走一步,雙腳都如墜千金。
“桂花糕,剛出爐的桂花糕……公子,買桂花糕嗎?五文錢一塊,好吃哩!”一個蒼老的叫賣聲響起,弦歌循聲望去,見一個身體佝僂的老人站在一個小攤前招呼著來回的行人。看著那白發蒼蒼卻慈眉善目的老者,弦歌竟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弦歌盯著那老人看了片刻,這才想起,這不就是當年賣桂花糕的劉老伯嗎?
當年她和齊商兩人,幾乎是將整個盛京的好吃的都嚐了個遍,哪怕是街角巷頭的小吃攤都如數家珍。這位劉老伯賣的桂花糕與別家的不同,味道極好,甜而不膩,要想買到他家的桂花糕總要很早便來排隊,晚了就沒了。弦歌向來是為了吃不辭辛勞的,為了吃一家據說很好吃的東西,寧願從城東跑到城西。
有時候遇到闖禍被禁足,卻嘴饞想吃那劉老伯的桂花糕時,便總是大清早便溜出門去排隊,然後一個人買好幾包,自己吃飽了,便抱著另外幾包回家跟爹爹獻寶。一般來講,隻要自己忝著臉鑽進爹爹懷裏撒個嬌,哪怕娘再大的怒氣,也能被爹爹平複下來。
思及此,弦歌愈發悲從中來。
雙腳不自覺的朝那劉老伯走去,輕聲道:“劉老伯,請給我”弦歌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說給我三包桂花糕,因為從前總是說三包三包的買,一包給爹娘,一包給麒麟,一包給奶娘。可是說到一半卻發現早已沒了要給的人,於是頓了頓,“給我一塊桂花糕吧。”
已見鬆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滄海。
習慣這東西,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
而物是人非,竟是如此催心肝。
“咦?”那劉老伯抬起頭望著弦歌,笑道,“姑娘竟認得小老兒?”
弦歌愣了一下,那劉老伯沒等弦歌開口,便自顧自的說道:“小老兒回鄉下這麽多年,原以為這汴京城裏早已無人記得,不想今日遇到了老主顧。”
“哦。”弦歌應了一聲,沒在說話。
“姑娘,拿好。”劉老伯將包好的桂花糕遞給弦歌,弦歌愣了一下,“老伯,我隻要一塊的。”
“既然姑娘是老主顧,另一塊便算作小老兒送給姑娘的,不要錢不要錢的。”劉老伯笑道。
弦歌竟沒出息的鼻子一酸,但還是遞了十文錢給他,那老者說什麽都隻肯收五文,弦歌無奈隻好作罷。
臨走時,劉老伯衝弦歌招手,笑道:“小老兒以後也會在這裏擺攤,姑娘若是想吃了,也可來照顧小老兒的生意呢。”
“好。”弦歌點頭。
弦歌邊走便打開手中的油紙包,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咬了一小口,滿口桂花的香甜,忍了許久的眼淚,竟是在這一刻奔湧而出。
眼中鄉味催歸夢,足下跫音慰遠懷。
隻是待到還歸之期,卻已是物是人非,她如今孑然一身,煢煢而立,竟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了。
心中的悲傷愈發沉重,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心髒像是被人一把揪住反複蹂躪,鈍生生的疼。弦歌捂住胸口,慢慢的靠到一邊,扶著廊柱歇了好一陣,胸口的疼痛這才略微舒緩。
弦歌腳下有些發軟,忙從寬袖的暗袋中摸出一隻小巧的瓷瓶,倒了一粒白丸放進嘴裏。
過了許久,那胸口的鈍疼才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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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泥萌,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