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鈴鐺,你可願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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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弦歌倒頭便睡。許是太累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個夢,夢中她站在雨中,看著汴京城的城樓上爹爹頭顱高懸,雨水打濕了她的臉,她卻連哭都哭不出來。那人站在自己身邊笑得陰氣森森:“看啊,那就是你爹,顧羨之。五馬分屍,你看見他的脖子了嗎,那是被繩子困住,硬生生的從身體上扯下來的。怎麽樣,看到這些,想哭嗎?難過嗎?哈哈哈哈……”那人放聲大笑,原本低沉而嘶啞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幾乎要戳穿耳膜,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顧弦歌,你不要拿那種眼神盯著我,父債子償,這很公平。要怪,就怪你投胎沒投的好,成了顧羨之的女兒。你爹做的孽,全部都要你一人償還!”
那人的聲音言猶在耳,讓弦歌不覺像是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整個人如墜冰窖。
一個淩激,弦歌終於掙紮著醒了過來。
“嗬,終於醒了啊。”一個嬌俏的女聲響起,弦歌有些沒反應過來。
“喂,我們家xiǎo jiě在與你說話,還不快滾起來!”又一道女聲響起,弦歌看著頭頂白色的床帳,還有那兩張嬌媚的臉,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而身上**的,原來這不是夢,而是她真的被人一盆水從頭潑了下來。
弦歌翻身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淩然開口道:“你們是誰,怎麽進來的!”
眼前一紅一綠兩名女子,看樣子是主仆,那紅衣女子看上去倒是嬌俏可人,眉宇間英氣十足,當真是個美人,那丫鬟雖然長相平平,但是眼睛大得嚇人,此時正狠狠的瞪著她,露出一大片眼白。
“你就是葉無歡?”那紅衣女子將弦歌上下打量一番,反問道。
“請你們出去,這是我的房間。”弦歌冷道,氣勢逼人,讓那紅衣女子都心中一驚,道此女不簡單。
“嗬,果然是個美人,你便是用你這張狐媚子的臉,來勾引本xiǎo jiě的未婚夫君的?”
“姑娘怕是認錯人了,我初到汴京,何談勾引誰?”
“胡說,我都看見了,你與世子一同回來的,兩人還有說有笑的!還敢抵賴!”那綠衣小丫鬟眼睛瞪得更大了,弦歌真怕她直接將眼珠子瞪出來。
世子?齊商?未婚夫君?
這麽說,眼前這人是穆將軍的女兒穆子歸?
“怎麽,想起來了?”穆子歸冷笑道。
“穆xiǎo jiě,世子不過是送我回來而已,你”弦歌還沒說完,穆子歸一巴掌便扇了過來,頓時半邊臉腫的老高。
“葉無歡,我告訴你,本姑娘的男人,不是你這種貨色能染指的!懂嗎!”說著,又舉起了巴掌。
但還沒扇下來,便被人握住了手腕,隨即一聲怒氣衝衝的聲音想起:“穆子歸,你在發什麽瘋!”
穆子歸轉過頭一見是齊商,頓時笑道:“齊商,你怎麽在這裏?”
齊商並不理會她,一把將她甩開,走到弦歌麵前,見她渾身**的穿著裏衣,走到旁邊的木施上取下外衣劈在弦歌身上,看著她高高腫起的臉頰,有些心疼的問道:“疼不疼?”
弦歌搖了搖頭。
齊商臉黑的幾乎要滴出墨來,轉過頭冷冷的盯著穆子歸:“誰讓你到這裏來的,嗯?”最後尾音刻意拖長,泛著肅殺之意。
穆子歸噘嘴,不滿道:“你回來好幾天了,都沒來看我,就是跟這個女人待在一起嗎?”
“與你何幹?穆子歸,是不是給你臉了?跑到這裏來撒野。”
“齊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要被這個狐狸精迷了心神!”
“穆子歸注意你的言辭,我雖然從來不打女人,但是我不介意在你身上破例!”齊商眼中的怒意實在是太過旺盛,讓穆子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撞到身後歐的綠衣小丫鬟身上。
“xiǎo jiě。”那小丫鬟戶主心切,小聲反駁道,“世子,我們xiǎo jiě好歹也是您的未婚妻,您怎可”但話還沒說完,齊商已經一腳踹在了那小丫鬟的膝蓋上,後者吃痛撲通一下子跪了下去。
“主子說話,有你奴才什麽事,穆家當真是好家教,主子奴才都是一個德行。”
那小丫鬟敢怒不敢言,隻好低著頭不敢作聲。
丫鬟被打了,穆子歸也怒了:“齊商,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就當著我的麵這麽護著這個狐狸精,到底是什麽意思!”
“當然,打狗也要看主人。”齊商陰測測的勾了勾嘴角,“若非看在你爹穆遠的份上,我現在已經殺了她了。”
“你!”穆子歸語塞,澀然道,“你便如此不待見我!”
“是,穆子歸,你應該知道,若非你爹讓先帝下了賜婚的遺詔,這天下間我便是娶了誰也絕不會娶了你!”
“你!”穆子歸沒想到他竟然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不由得瞪大了雙眼,豆大的淚珠狠狠的砸了下來,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你竟然!”
屋內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得讓人幾乎要窒息。
“阿嚏”弦歌卻是突然打了個噴嚏。
齊商麵色一緊,扶著弦歌在旁邊坐下,“可是著涼了?要不要請大夫?”
“沒事。你怎麽來了?”
“東西我做好了,給你送來。”
“哦。”弦歌低下頭,不再說話。
齊商瞥了穆子歸一眼,冷道:“還不滾!”
“xiǎo jiě。”那丫鬟連忙爬起來,扯了扯穆子歸的衣袖。
穆子歸卻是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原本精致的妝也花了,看上去格外狼狽。“齊商,我告訴你,既然先帝下了遺詔賜婚,那你就跑不掉了。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終歸你都是我穆子歸的男人!隻要我穆子歸活著一日,其他的女人休想爬上你的床!”
“嗬。”齊商冷笑,“不管你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而我的床上,無論是誰,都不會是你!”
“齊商,我們走著瞧!”
“慢走,不送!”
穆子歸怒氣衝衝的奪門而出,屋內終於恢複了安靜。
過了許久,弦歌才慢悠悠的開口:“她畢竟會是你的妻,何苦現在將關係弄得這般緊張?”
她不說則已,一說齊商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也看到她那德行了?驕縱跋扈,無理取鬧,尖酸刻薄,若非顧及穆遠,打死我都不會娶她的!”
“可是你別無選擇,不是麽?”
一句話,兩人皆是沉默了。
人生在世,沒有誰能事事如意,活在這世上,誰不是在苟且偷生?
“鈴鐺,你可願嫁我?”沒頭沒腦的,齊商竟是脫口而出。
弦歌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齊商,你被那穆子歸氣昏頭了?”
“不,我是真心的!”齊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弦歌看著,笑意竟是僵在了嘴邊。
過了許久弦歌才開口道:“你知道,我們不可能的。”
“為什麽?”齊商問道,“莫不是你還想著皇上!”
當年,弦歌為齊恒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看在眼裏,隻因他知道她心有所屬,這才勉強掩了自己這份心思,可是他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她的心竟還是在他那裏!一時間,齊商又急又怒。
“怎麽可能?”弦歌笑了,“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不作數的。”
“那是為什麽?”齊商眼中滿是探究,隨即麵色一僵,“難道是蕭湛?”
“嗯?”弦歌愣了一下,無奈的攤了攤手,“不要亂猜了,沒有誰,你我合適不合適,難道你會不知道?”
“我們哪裏不合適了?小時候我們總是一起玩,青梅竹馬,合適得很。”
“那好,齊商我問你,便是我同意嫁你,那老王爺可會同意?”弦歌一本正經的開口,齊商卻是突然愣住了。
他爹當然不會同意,這是想都不用想的。
沉默了許久,齊商突然咬牙切齒的問道:“如果我爹同意,你便會嫁我?”
弦歌抬起頭,認真的盯著齊商看了許久,終於輕飄飄的開口:“齊商,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可意氣用事。你對我好,我都明白,小時候的情誼我總不會忘的。”弦歌頓了頓,“還有,我看得出來你,穆子歸是真的喜歡你,她打小就喜歡你,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對你的情誼始終沒變,就光憑著這個,你都該好生待她。”
齊商眉心隱隱有黑霧湧動,臉色愈發難看,幾乎是一字一頓的開口道:“顧弦歌,即便你要拒絕我,大可直說,何必故意說這些話來惡心我!”說著拂袖而去。
弦歌沒料到他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有些愣住了,眼看著他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齊商去而複返,將幾張疊好的紙扔在桌上,冷道:“你要的東西。”又扭頭便走。
弦歌好笑,她記得齊商小時候脾氣沒這麽喜怒無常的,怎的現在年紀越大脾氣也漸長,絲毫不見半點穩重。
她走過去將那幾張紙拿起來看了看,仔細收好。
第二日,齊商又站在吉祥客棧門口時忍不住苦笑,自己還真是犯賤,這般被人糟踐還是忍不住往前湊。
但剛進去,那掌櫃的便笑意盈盈的湊上來:“喲,世子,您來啦!”
“嗯。”齊商隨意應了一聲,正要往樓上走,卻聽那掌櫃開口道:“世子,那位姑娘已經退房啦。”
“什麽!?”
“姑娘一大早便退了房走了,您不知道?”
“走了?走哪兒去了?”
“我也不知道,姑娘也沒說,我以為她去找您了,所以沒敢多問……”那掌櫃見齊商臉色不佳,慌忙住嘴。
走了!竟然走了!
齊商一時間急怒交加,她竟然就這麽一聲不吭的走了!連一句話都未曾留下!
他昨日才給她送了戶籍證明和通關路引,她今日便迫不及待的走了,就這麽想逃離自己嗎!她既然要了通關路引,想來是要出城,那她是想去哪兒?回陳國找蕭湛嗎!
齊商隻覺得胸中的怒氣無處宣泄,掌櫃的見齊商臉色難看至極,生怕得罪了這位祖宗,從而遷怒到自己,忙尋了個借口遁了。
說不清究竟是心有不甘,還是真的擔心她,齊商還是差人去城門口問了今日出城之人,可回報卻說,今日並沒有一個叫葉無歡的姑娘出城,這才心生不妙。
齊商的人幾乎將整個汴京翻了個底朝天,可是卻仍舊沒有找到弦歌。
甚至,他還親自去了趟穆府,質問穆子歸弦歌的下落。
穆子歸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齊商竟以為自己因愛生恨綁了那葉無歡,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齊恒找了弦歌三個月,卻始終沒有半點音信。
她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樣,從汴京憑空消失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