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她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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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同小慧覺約好後,他便總是會往弦歌住的院子裏鑽,然後一本正經的搬著小板凳坐在弦歌腳邊聽弦歌一字一句的給他解釋經文上的意思。弦歌雖然並非僧人,但是也聽方丈住持講過《妙法蓮華經》,她記憶力本就好,方丈她幾乎能複述得八的話九不離十。不過慧覺還小,很多高深的道理他都聽不懂,所以弦歌又用自己的話講給他聽。
原本一聽到方丈講經就打瞌睡的慧覺此時卻是聽得津津有味,連眼睛都在發光。
“記住了嗎?”
“嗯嗯,記住了!一切大會,皆大歡喜,受持佛語,作禮而去。”小慧覺點頭如啄米。
“嗯,真聰明。”弦歌憐愛的摸了摸慧覺光溜溜的腦袋,讚道。
被誇獎了,慧覺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摳著腦門羞澀的低下了頭。
“弦妃娘娘您有心事?”小慧覺突然問了出來,弦歌微怔,自己竟是表現的這麽明顯嗎?連個小孩子都瞧出來了?但弦歌還沒開口,小慧覺便奶聲奶氣的補充道,“因為您總往門外看,您是在等什麽人嗎?”
“沒有啊,這後院誰會來?”弦歌笑道。
“哦。”小慧覺畢竟是孩子,弦歌既然這麽說了,他也並沒放在心上,又歡天喜地的拉著弦歌的衣袖讓她給講故事。每天弦歌給他講完經都會給他講個小故事,這些是小慧覺在廟裏從未聽過的,弦歌講的又多半是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把小慧覺聽得一愣一愣的。
照例,弦歌又給小慧覺講了個故事,但故事都講完了這小家夥還是意猶未盡的撐著下巴想著方才那個故事,直到他師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這才咧嘴一笑,然後衝弦歌行了禮道了謝然後甩著小短腿顛顛的朝門外跑去。
“慧覺。”弦歌突然叫住他,後者停下又顛顛的跑回來,歪著腦袋問道:“弦妃娘娘還有事?”
“沒什麽,就是問你,若是我走了,你也要好好聽師傅的話,好好念經哦。”
“弦妃娘娘要走了?”小慧覺一驚,撅著嘴一臉委屈的盯著她,“您不是說還要再住一陣子的嗎?”
見小家夥都快哭了,弦歌笑著招呼他過來,然後捏了捏他的小臉,笑道:“十方世界,萬丈紅塵,誰能一直陪著誰呢?慧覺是男子漢,不能哭的哦!”
慧覺這些日子與弦歌相處得甚是開心,如今弦歌要走,他自然萬般不舍,但聽到弦歌的話,又生生將眼淚忍住,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麵閃著眼淚花花,看得弦歌心都酥了。
“好了,乖,喏,這個送給你,權當你我有緣吧。”弦歌說著,從脖子上解下那枚長命鎖,戴在小慧覺的脖子上,後者瞪著圓不溜丟的大眼睛興奇的盯著胸前的長命鎖,小手摸來摸去,問道:“這個,送給我?”
“送給你,要好好保存著哦!”
小慧覺麵上一喜,但馬上又有些頹喪的開口: “可是師傅不讓我隨便收別人的東西的。”
“你看啊,我好歹教了你這麽多天的《妙法蓮華經》,也算得上是半個師傅了吧?所以我送的當然是可以收的。若是你師傅問起來,就說是我賞的,想來他也不會說什麽。”
“嗯。”小慧覺猛地點頭,“謝謝弦妃娘娘。”
“慧覺,你可曾想過,你父母是何人?”弦歌的話突然變得似是而非,小家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傻嗬嗬的“啊?”了一聲。
“沒什麽,隨便問問。去吧,別讓你師兄等久了。”弦歌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小慧覺這才歡天喜地一蹦一跳的跑開。
弦歌幾不可察的歎了口氣,複又躺在椅子上,閉了眼,斂去了眸中的情緒。
那樣好看的眼睛,當真與那人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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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齊恒剛睡下不久,門外便傳來元寶細弱蚊蠅的聲音。
齊恒睜眼,看了看外麵天色已經不早了,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然後坐起來,問道:“什麽事?”聲音中依稀帶了睡意。
“皇上,連枝有急事求見。”
齊恒心裏一緊,自從玄雲死後,他便直接將連枝派到弦歌身邊暗地裏保護,如今連枝沒在她身邊反而出現在宮裏,莫不是她出事了!齊恒當即大驚,直接掀被而起,“進來!”元寶忙進到內殿將蠟燭點燃。
“屬下參見皇上。”連枝進來時齊恒已經下床站在他麵前,連枝跪在地上,禮上未畢,齊恒就已經不耐煩的開口問道:“可是弦妃出事了?”。
“屬下該死,娘娘失蹤了。”
“你再說一遍。”齊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口的。
“今日天色尚早娘娘聽完方丈住持講經便回屋休息,說累了,還吩咐說任何人不得打擾她。屬下們也一直在暗中守著,並未見到異常。原本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晚上的時候連翹想著娘娘晚膳也沒吃,便端了點吃的給娘娘送去,結果怎麽敲門都沒人應,屬下怕娘娘出了什麽事,這才踢門進去,卻發現娘娘早已不見了蹤影。”
齊恒神色莫測的盯著麵前的連枝,臉色格外難看。過了好一陣,他這才一掌劈過去,掌風過處,竟是直接將他手邊的屏風劈成好幾塊。元寶嚇得麵如土色,慌忙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整個房間裏透著一股死寂,除了元寶略有些氣粗的聲音,也隻能聽見蠟燭偶爾炸開一朵燭花的聲音。
“期間可有人進出過她的房間?”短暫的狂怒後,齊恒很快便平靜下來,仔細思考這一切。
現在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弦歌被人劫走了,而劫走她的人如果不是蕭湛的人,那便是“長生殿”的人,而這二者無論是誰,弦歌的日子想來都不會好過;另一種,是他最不願意想的一種,那便是她自己逃了。
若是第二種……齊恒心裏像是被螞蟻爬一般難受, 但他很快便壓下心裏的那股煩悶,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將弦歌找回來。
“沒有,娘娘一直在屋裏。”連枝答道。
“那房間裏可有仔細搜過,可有找到密道?”
“沒有。”連枝汗顏,這些他其實也想過,會不會是有人挖了密道將娘娘劫走了,可是在那房間裏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任何的密道。
“歸元寺的方丈和一幹和尚可有盤問過?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齊恒頓了頓,“或者近日來去歸元寺的香客中可有什麽異常?”
“這些都盤問過,說是一切照舊,沒有什麽不同的。”連枝突然想到什麽,麵上一喜,“對了,屬下記得,娘娘剛到歸元寺事,屬下曾經四下查探過,娘娘所住的地方後麵的院子裏住著一位公子和他的護衛,昨日還見到他的,但是娘娘失蹤後屬下派人四處尋找,卻發現那公子和他的護衛不見了!”
“那人的底細可有調查過?”
“問過寺裏的僧人,說是方丈的故人,偶爾會來住上幾天。其他的,屬下沒有細問。”
“去,查清楚那人究竟是誰!還有,立刻傳令下去,周邊百裏以內的城鎮村莊嚴加排查,任何進城的人必須出示戶籍證明,出城的人更要有官府蓋印的通關文牒,一旦發現可疑人等立刻抓起來,不可放過一個。同時,派一隊人馬一路往陳國追去,若她是被蕭湛帶走的,此時定會朝陳國去。”
“是。”連翹領命,趕忙去布置了。
而齊恒卻是一直站在那裏,臉色鐵青。元寶甚至能看到他手握成拳,手背上暴露的青筋。
莫白和連枝的動作很快,天剛亮,一切都已經布控好了,汴京周圍的城鎮都有衙門的人把手,來往出行的人也都是反複盤查,生怕漏掉一個,無論男女。而且不僅是弦歌的畫像,甚至她的身形特征都給每一個盤查的人說過,但凡有和她身形相似的,搜查的人都恨不得將那人的臉搓掉一層皮,生怕是弦歌易容後想蒙混過關。
一夜之間,如此大動作,讓老百姓都有些不知所措,紛紛揣測著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上頭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透露,所以老百姓隻知道官府在找人,可是卻不知道是誰。
就在齊恒滿世界的找弦歌時,她卻坐在一輛馬車裏,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
“弦歌,你是不是不舒服?”瑞月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有。”弦歌勉強睜了眼,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其實這幾日她也沒怎麽睡,不單單是因為認床,她還在擔心,能否逃得掉。
沒錯,這是她自己設計了逃走的。
若她記不得以前的事便罷了,她或許還能在齊恒身邊待著,像隻鴕鳥一般縮在自己的世界裏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可是她什麽都記起來了,不隻是爹娘的死,雖然她說過上一輩的恩怨就此了結,可是朝中大臣會就此放過她嗎?太後會放過她嗎?宋子衿和裴棲遲會放過她嗎?她畢竟是顧羨之的女兒,對於別人來說,自己待在齊恒身邊必然是別有居心妄圖對皇帝不利的,即便自己說破了嘴皮,他們會信嗎?
不會。
若是易地而處,自己也是不能信的。
自己的身份本就是一顆隨時會炸的雷,若是一直放在齊恒身邊,到時候炸到的恐怕會不止他一人。而這是她不願看到的。
其次,自己早已不幹淨了,那一夜的恥辱簡直就像噩夢一樣緊緊纏繞著她。現在弦歌最怕的便是黑夜來臨,且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根本不敢熄燈,因為那種黑夜帶來的恐懼讓她無所適從,也不敢睡覺,因為隻要一閉上眼她就能想起那個風雨交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