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是我不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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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大玉兒覺得自己特別慘,因為說不出口,還統統都是慘在心裏頭。

    可是齊齊格這句話,齊齊格眼中的淚花,讓她突然覺得自己那天吐的血,真是矯情到天外去了。

    “你和多爾袞商量了嗎,他知道嗎?”大玉兒問。

    “家裏的事,我說了算。”齊齊格傲然道,“你當我和你似的,什麽事都做不了主啊?”

    大玉兒別過臉:“你何苦戳我的心窩子。”

    齊齊格說:“誰戳你心窩子,你就是被大汗和姑姑寵壞了,忘了輕重,忘了自己是誰,最可惡的是,忘了你男人是誰。”

    馬車晃動著,似乎是在哪兒被石頭絆著,劇烈的一震,大人孩子都被顛起來,雅圖和阿圖咯咯大笑。

    小孩子的世界,多簡單,高興了笑,難過了哭。

    “我和多爾袞,早就在家議論過,不僅是我們吧,宮裏宮外的人都在議論。”齊齊格拍哄著被嚇到的小阿哲,一麵說,“誰都知道,吳克善把海蘭珠姐姐送來,就是要她留下。可我對多爾袞說,你肯定沒這麽想,你多簡單呐,結果,我好想猜錯了一回。”

    大玉兒搖頭:“其實現在你問我,那會兒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已經分不清楚了。”

    齊齊格問:“倘若在大汗要留下海蘭珠姐姐之前,你就發現了苗頭,你會把姐姐送走嗎?”

    大玉兒呆呆地看著齊齊格。

    齊齊格說:“送走的話,海蘭珠姐姐現在還能活著嗎,那天大汗若是不來接,她現在會不會已經死了?”

    大玉兒恍然想起一件事,問齊齊格:“顏紮氏曾對我說,皇陵祭奠的那天,姐姐被挾持在大殿時,她曾對大汗說,要他殺了吳克善。”

    齊齊格點頭:“是啊。”

    大玉兒驚愕地問:“你也知道?”

    齊齊格說:“很多人都知道啊,當然了,我不能在你麵前多嘴,所以你不問我也沒提起過,你別怪我。”

    大玉兒連連搖頭:“可我問姐姐,姐姐說是人聽岔了,她隻是讓大汗別顧惜她,殺了那個人。”

    齊齊格腦筋轉得多快,當即問:“那你相信誰?”

    大玉兒愣住了。

    齊齊格歎道:“如果是真的,你想想,吳克善到底對姐姐做了什麽,才讓她這樣弱的人,狠毒了想要親哥哥去死?”

    她們倆沉默了好一陣,馬車裏隻有孩子們的笑聲,和蘇麻喇玩得很開心,沒來在意母親和嬸嬸在說什麽。

    “那晚他去接姐姐時,是什麽樣的?”大玉兒問。

    “你想聽嗎?”齊齊格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就知道大玉兒總有一天,會來問那晚的光景。

    大玉兒抿著唇,鄭重地點頭。

    “大汗看海蘭珠姐姐的目光,讓我很心動。我甚至幻想有一天,多爾袞也這樣看著我,可惜沒人把我擄走啊……”齊齊格半開玩笑,但還是很正經地說,“那裏好多人好多馬車,大汗一下子就走到了姐姐的麵前,他一下就看見了他要找的人。”

    說開了,齊齊格心裏也敞亮了,繼續道:“外頭的人,是不會在乎大汗留下姐姐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政治,反正誰也不會覺得這是件奇怪的事,明朝的皇帝,還有三千個女人呢,這世道上,又咱們女人說話的份兒嗎?大汗是這樣的,其實多爾袞也是這樣的,隻不過我們運氣好,是能叫他們放在心裏疼的。”

    齊齊格看向大玉兒:“可咱們心裏也要明白啊,玉兒,就算你不願承認,我也不能說哄你的話,就我和多爾袞來看,大汗是真心喜歡姐姐,才留下她。你不知道,姐姐差點被蘇赫巴強jian後的晚上,大汗又來了。他們在屋子裏說什麽,那晚我沒聽見,可大汗把姐姐接回宮的那天,我聽見他要姐姐回答那晚沒說的話。而姐姐則說,她沒有和吳克善串通,她從沒有騙過大汗。”

    “從沒有騙過?”大玉兒重複這句話。

    “所以啊,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大汗和姐姐,一定發生過什麽。”齊齊格笑歎,“他們一定有他們的故事。”

    大玉兒將腦袋,重重地靠在車窗上,有冷風從縫隙吹進來,細細地刺在肌膚上。

    “我若是你,我也想不通。”齊齊格說,“但大汗也好,多爾袞也好,大汗能和姑姑和你相親相愛的,多爾袞能留著他額娘給他選的兩個女人,在他們眼裏,再多一個女人,不是很平常的事嗎?”

    大玉兒的眼淚,一滴一滴填滿眼眶,她痛苦地看著齊齊格,齊齊格說的每一個字,都紮在她心上。

    齊齊格問:“不然,還能怎麽樣呢?”

    “是我……不夠好嗎?”

    大玉兒的眼淚決堤了,無法遏製地大哭,雅圖和阿圖見,紛紛爬到額娘懷裏問她怎麽了,額娘不停,她們也跟著哭,蘇麻喇和齊齊格,真真束手無策。

    皇宮裏,皇太極正與幾位文臣商議元旦朝賀樂製,硝煙鐵蹄之下,國必要有文化,這一次難得在盛京逗留這麽久,皇太極很重視。

    這件事議罷,出得大政殿,見多爾袞從正白旗亭裏出來,他將多爾袞叫到跟前說:“往朝鮮前線送糧草的線路圖,你們都忘了?”

    多爾袞忙道:“不敢忘,事關重大,不敢輕易製圖,大汗,便是這皇宮裏,隻怕也是有細作的。我和多鐸再三商議,打算待出發前再作安排。”

    他們說話時,有人匆匆跑向正白旗亭,像是急著找多爾袞,瞧見大漢和十四貝勒在大政殿前說話,就定在那兒不敢再動。

    多爾袞把他們叫過去,心知皇太極多疑,便大大方方地問:“什麽事?”

    那人好生尷尬,腦門快低到腳尖上,怯怯地說:“啟稟大汗,十四貝勒,十、十四福晉她跟著玉福晉出城了,家裏人說,帶著行李細軟,是要跟玉福晉一道去赫圖阿拉。”

    多爾袞慍怒:“當真?齊齊格走了?”

    那人連連點頭:“是,小人問明白了,家裏來的人說,十四福晉跟著玉福晉去赫圖阿拉了。”

    “請大汗恕罪。”多爾袞向皇太極躬身告罪,“臣不知道這件事,早晨出門前,齊齊格也沒提起,臣若知道,斷不會讓她去打擾玉福晉。”

    皇太極幹咳了一聲,似乎在想怎麽處置。

    多爾袞則道:“臣立刻快馬加鞭,去把齊齊格追回來。”

    皇太極笑:“你舍不得齊齊格?”

    多爾袞愣了愣,尷尬地說:“不是,隻是怕她打擾……”

    皇太極說:“你若舍得她出去一陣子,那就讓她跟去吧,齊齊格穩重,有她在玉兒身邊,我還放心些。”

    多爾袞不語,低著頭,等皇太極示下。

    “就這樣吧,你若實在不放心,我也不攔著你。”皇太極道,“你先去想想怎麽辦,不論怎麽辦,日落前和多鐸來見我,運輸糧草的事,我要聽聽你們具體的主意。”

    “是。”多爾袞抱拳。

    他心裏一片亂,該怎麽做才能顯得自己沒有非分之念,皇太極那麽多疑,或許,他不要去接近玉兒,才能把什麽都撇幹淨,所以,他就不該去攔齊齊格。

    皇太極走回大政殿,回眸看向多爾袞離去的背影,目光徐徐落到一旁尼滿的身上,老沉精明的人,立刻會意:“大汗,奴才明白,照老規矩。”

    皇太極淡漠地背過身,又道:“去告訴大福晉,齊齊格跟去了。”

    “是。”。

    “尼滿。”皇太極又將他喚下。

    “是,大汗還有什麽吩咐?”

    皇太極負手問道:“哲哲有沒有為難海蘭珠?”

    尼滿愣住了,意識到自己不該不出聲,忙道:“大福晉對蘭福晉,一直和和氣氣的,而蘭福晉閑時就隻在自己屋子裏,幾乎不出門。”

    “去吧……”皇太極說罷,坐回桌案前,仿若無事地打開一本奏折。

    尼滿走出大政殿,心裏還惴惴不安,這麽多年,大汗還是頭一回問他這種話,新鮮得,叫他方才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內宮裏,海蘭珠獨自坐在炕頭,繼續為雅圖繡帽子,寶清不知從哪兒回來的,走近她說:“福晉,十四福晉跟著玉福晉一道走了。”

    海蘭珠看向她:“齊齊格?”

    寶清說:“是啊,奴婢聽阿黛講,十四福晉等在半道上,跟著玉福晉一道走了。”

    海蘭珠放下針線,憂心地說:“她們打算住多久,齊齊格跟去了,玉兒會不會更不想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