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溺子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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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國的大長老似乎都不長命,自熊逢即位以來,已經連續有兩位大長老相繼送命。

    也許是受到了上一任大長老的影響,也許是其他什麽原因,熊逢在聽到了大長老身隕的消息之後,卻是連看羋昭享用自己親手做的晚膳的心思也沒有了,直接便帶著熊武領著七八名侍衛出了君上府。

    大長老在羅國位比卿大夫,但實際上卻並沒有什麽采邑,乃是國人推舉出來的位高權重的族老,羅國一共有十大長老,其中唯有大長老方才有資格參與國家的管理。

    而剩餘的長老雖然在國人之中擁有極高的威望,但若是不經過大長老,卻是根本就沒有實際管理處置國人的權利。

    隻是受人尊重的德高之人的緣故,所以曆代大長老有的頗有家資,有的卻是實實在在的清水職位。

    就像是熊小魚的父親,上一代的大長老熊風便是如此,他貴為一國大長老,但是卻將自己唯一的親女兒送進君上府之中為婢。

    羅國長老的選拔從來不以權貴來衡量,皆為得民心之德高之人,故而每一個都或多或少的有著極高的德操。

    這一任的大長老雖不似上一代的大長老那般貧窮,但實際上也不是什麽富裕人家,並且因為曾經捐贈國庫一些積蓄的緣故,所以反而是十分的清貧。

    熊逢方才來到了大長老的府邸之時,心底便已經有些不是滋味。

    他並非是什麽刻薄之人,因為有采邑的緣故,所以一直未曾關注過自己國內的那些官吏們的現實生活問題。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天朝宅男,在他的影響中這個世界上最有錢的雖然算不上是官吏,但當官的卻都不會缺錢才是。

    但當他看到那家徒四壁的大長老府邸之時,心底卻是莫名的有些難受。

    這裏麵的難受不單單是有對大長老家徒四壁的同情,同樣的也有對自己當初因為大長老捐款太少而心存怨恨的羞愧。

    大長老家中隻有一個老伴跪倒在滿是血泊的屍體前麵哭泣,左右也有鄰居在勸解老婦人,卻獨獨不見大長老的兒子。

    見到熊逢帶著侍衛前來,那老婦人方才止住了哭泣,然後起身向著熊逢施禮。

    她雖非出身名門,但自婚配與大長老之後也有二十餘年,每日相夫教子,倒也向自己的夫君學了不少的禮儀,懂得了許多的道理。

    她心中悲戚,卻依舊守禮的在熊逢出麵之後親迎。

    熊逢心底有愧,卻是急忙上前親自將那老婦人扶了起來。

    “大長老有功於國,如今橫死,寡人前來調查凶手。還請老夫人行與方便,實情相告寡人,寡人定然將凶手繩之以法,為大長老報仇。”

    他的話音落下之時,那老婦人的麵色當即便是一變,竟非是驚喜,而是略顯惶恐。

    “君上為社稷之主,小婦人一家之事,如何敢勞君上親自過問。”

    她似極為熊逢考慮,仿佛是生怕因為她夫君的死而耽擱熊逢的時間,讓熊逢荒廢了國事。但神情之中,卻多有慌亂之色。

    那熊逢雖然智商不是特別高的那種奇才,但老婦人這般明顯是有隱情的麵色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於是熊逢眉頭當即一皺,而後問道:“莫非是朝中其他權貴與大長老不和,竟使殺手暗害大長老?”

    熊逢對於老婦人明顯的言辭躲閃起了疑心,當即將懷疑的目光放到了其他朝臣上麵。

    他的眉頭當即緊皺,然後向著老婦人道:“老夫人切莫擔心,隻需如實相告,不論對方是何權貴,在這羅國之中,寡人定然替你做主。”

    他的話音落下之時,那老婦人的麵色便憑生了幾分淒苦。

    也就在此時,那熊武卻是突然上前來稟告道:“君上,現場有打鬥的痕跡,屋子裏也有被翻動的跡象,似乎是謀財害命。”

    他的話音方才落下,就在熊逢心中生疑之時,一隊衛士卻是突然上前來稟告道:“啟稟君上,大長老公子熊鋶連夜出城,小的見他手持大長老通行令牌不得不放心。隻是他神色匆忙,故而小人特來稟告。”

    他的話音方才落下之際,那熊逢的麵色便是一變。而站在熊逢身邊的老婦人心底一陣慌亂,卻是險些栽倒在地。

    看著她滿臉惶恐的模樣,熊逢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當即反應過來,而後道:“熊武,你速速出城追拿熊鋶,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隨著熊逢的命令,那熊武當即應諾領人而去,也就在此時,那一旁的老婦人卻是急忙上前一把抓住熊武的胳膊,同時開口道:“君上,大人,是小婦人殺的,亡夫是小婦人殺的。請君上不要為難我的鋶兒。”

    她的話音落下之時,熊逢便是一愣。而後眉頭皺起問道:“老夫人適才神情悲痛不似作偽,況且身形消瘦,並無搏殺大長老的能力,何至於為了一個嗜父的凶徒而背上謀殺親夫的罪名?”

    話音方才落下,卻是恨恨的說道:“老夫人若是包庇孽子,將來有何顏麵於九泉之下以見老大人?”

    也就在她的話音落下之時,那老婦人便已跪倒在地,而後泣不成聲,口中道:“是老婦人殺的,亡夫確實是老婦人殺的。下午亡夫前往城外迎接君上不在家中。小子好賭故而在家中盜取錢銀外出賭博,又欠下賭資被賭坊逼上門來。亡夫歸家之後便遇賭坊債主。急怒之下欲杖殺小子。老婦人不欲犬子受死,故而暗害了亡夫。不關小子的事,他隻是害怕亡夫死後被債主追迫而已,不關小子的事情。”

    她的話音落下之時,便似是放開了什麽枷鎖一般,當即跪倒在地,而後嚎啕大哭了起來。聲音悲切之中帶著無盡的悔恨,言語哽咽,卻是讓熊逢不知該哀還是該怒。

    熊逢的心底燃起了怒火,卻又不得發泄,各種滋味,實在難以言說。

    他有心將這老婦人處死以告慰大長老在天之靈,又因那老婦人不過是愛子心切而心神慌亂鑄此大錯而不忍見責。

    他恨那熊鋶竟敢盜取家資肆意賭博,結果還不知死活的欠下賭債,以至於老父受連累,卻又因其有如此溺愛之母而不知是否應該見責。

    正所謂慣子如殺子,後世許多有權勢之父母溺愛孩子,以至於孩子走上了違法犯紀的道路,與那熊鋶又能夠有幾分不同?

    他很恨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婦人,慣子為惡是她的過錯,為子殺夫也是她的過錯。雖然現在她已經深深的為自己的行為自責而又悔恨不已,但熊逢卻並不準備放過她。

    “來人呀,責令羅國之中的賭坊在三日內關閉。今後羅國國人以下不許涉及十刀以上的金錢賭博。卿大夫與士大夫之間,賭博金資也不能超過一金,若有違反,一概重罰。”

    大長老的慘劇之中的源頭雖然在老婦人慣子,但其中也有賭坊賭博害人的緣故。

    雖然驚訝於現在這個時候便有賭博,但熊逢還是決定將這種賭博的習慣在羅國嚴令禁絕。

    熊逢決定了要禁絕賭坊,卻並不代表著他願意就這樣放過直接動手殺死大長老的老婦人。

    心底雖然不忍,但他還是下令將老婦人抓了起來。

    同時命人搜捕熊鋶,就算是老婦人說的是實情,但案件還是要仔細審理才是。

    若老婦人乃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兒子而撒謊,他再殺了老婦人豈不更是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