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難道你願意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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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呂言,跟你一樣!”小男生聽完我的回答後,直接扔回一個更簡單直白的回擊。
一瞬間,我覺得我跟呂言簡直是在比誰更慘的節奏。
眾人一陣尷尬,沉默了片刻之後,呂言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進來說吧!”
兩居室的房子稍顯局促,木質的家具顯得幹淨整潔,靠牆的長沙發剛好容納下我們三個人。
呂言坐在對麵的椅子上,跟審訊員似地望著我。
我清了清嗓子,簡單地把呂師傅火災當天的遺言和安全事故的背景又跟呂言說了一遍,期間,何榛榛不時地給我補充兩句。
“你想知道什麽?”呂言直截了當地問。
我略一遲疑,幹脆也不跟他繞圈子,“我想找一個八音盒,裏麵可能藏著某人重要的犯罪證據。”
“你說的某人,是不是劉良義?”呂言盯著我問,見我訝然,他又繼續說,“他的人跟蹤過我,我好不容才甩開他們。”
“所以你剛才以為我們是劉良義派來的人?”我繼續問。
“孩子你有點兒二吧!劉良義會派一個這麽嬌滴滴的小女人來跟蹤你?”何榛榛大大咧咧地說。
梁茁嗤笑一聲,遞過一個認同並且嘲諷的眼神。
呂言一副懶得跟兩人計較的模樣,“我爸是有一個八音盒,不過不在我手裏。”
緊接著,呂言告訴我,當初呂文山因為安全事故被開除後,曾經在一段時間內跟劉良義來往非常密切,甚至還興衝衝地告訴家裏人劉良義會帶他一起開公司作生意。
可是後來劉良義的公司開起來之後卻一腳踹開了呂文山,呂文山不忿去劉良義的公司鬧過幾次,結果被打得遍體鱗傷。
呂言他媽就勸呂文山別去自討沒趣,呂文山不聽,說是劉良義欠他的,還說他為了劉良義犧牲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劉良義不能這麽對他,於是不死心地繼續圍堵劉良義。
再接下來的事情就令人惋惜了,呂文山的糾纏讓劉良義不勝其煩,索性派人去威脅了呂言他媽,說如果呂文山再鬧就不讓呂言好過。
當時呂言才剛上小學,他媽一害怕,幹脆跟呂文山離了婚,自己帶著孩子出去單過了。
去年呂言他媽得了癌症,麵對天價醫藥費,呂文山說他去找劉良義要錢,還說劉良義肯定不會見死不救,可是直到人去世,呂文山也沒從劉良義手裏要回來一分錢。
這麽一想,大概就是妻子的死刺激了呂文山,讓他最終拚死一搏。
“你爸以前是不是為劉良義幹過什麽?劉良義又承諾過他什麽?”我情不自禁地問。
聽起來像個充滿港片江湖氣息的悲慘故事小弟為大哥賣力幻想著大哥帶自己出人頭地,結果大哥成功以後翻臉不認人把小弟給耍了。
呂言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聽我媽說以前我爸是劉良義的下屬,劉良義非常信任他。我猜劉良義一開始說帶著我爸一起作生意,就是因為我爸手裏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後來大概是他找到證據並且銷毀了,覺得我爸威脅不到他了,所以才一腳踹開了我爸。”
“也許當初劉良義找到的證據根本無足輕重,最重要的證據其實一直都在你爸手裏,也就是你爸說的八音盒。”我猜測地說。
“八音盒現在到底在哪裏?”梁茁耐不住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呂言的語氣聽起來帶著幾分無奈,“在我二叔手裏,可是他長年行蹤詭秘,我根本聯係不到他。”
“聽起來你爸挺在乎你的,怕交給你會給你引來殺身之禍?”何榛榛恰如其分地點評著。
“榛子同學,請問天下哪有不在乎兒子的爹?”我對天翻了個白眼。
梁茁抽不冷地冒出一句,“當然有,你沒見過而已。”
“我靠,不是吧!肯定不是親爹,或者不是親兒子!”何榛榛馬上反駁。
“都是親的。”梁茁飛快地回答。
“不會說的就是你自己吧?”何榛榛一臉茫然。
呂言抱著胳膊,一臉鄙視地望著眼前的一對男女,我猜如果不是因為打不過梁茁,他大概會馬上把我們掃地出門。
“行了行了,”我趕緊打圓場,“你倆都給我消停點兒,咱們繼續說正事兒。”
說完,我把視線投向呂言,認真地說,“呂言,你能不能想辦法聯係一下你二叔?我真的想盡快找到證據……”
“我憑什麽幫你?當初機械廠不是賠錢給你們了嗎?再說了,就算找到證據又能怎樣?隻不過是一場安全事故,隻要不是主觀和人為,最多算個過失犯罪!劉良義現在有錢有勢,根本不可能去坐牢!不過是平民百姓,就別逞能了!”呂言不客氣地打斷了我,語氣甚至帶著幾分怨恨。
我沉默了幾秒,突然想起來呂言現在也是一個人了,他不過才二十歲,短時間內失去雙親,這樣的打擊,也許他的內心已是備受煎熬。
將心比心,想想當初剛剛失去父母的我,也曾產生過莫名的怨恨、痛苦、不甘,種種壓抑的情緒,我也曾經一度憤世嫉俗。
呂言說的並不錯,就算找到證據證明劉良義是事故的責任人,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僅僅憑著過失犯罪的罪名,恐怕也難把他送進監獄,更何況他現在名聲鶴起,有錢有勢。
可是我始終覺得,如果壞人犯了錯我們不去在意不去約束不去揭露,那麽我們又有什麽資格去要求善良的人繼續行善積德助人為樂呢?
我盯著呂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呂言,我不是為了錢,我隻是想探尋真相!而我探尋真相,是因為我覺得對罪惡者的縱容就是對善良者的懲罰。劉良義的罪行我現在還不知道,可是我的父母,還有其他無辜死去的工人們他們是善良的。
話音未落,何榛榛忽然開始熱烈地鼓掌,“妞兒,你說的太精彩了!為你點讚!”
我哭笑不得,“榛子,嚴肅點兒行不行?”
呂言一言不發地望著我,沉默了幾秒之後,他輕聲說,“我會想辦法聯係我二叔,畢竟我爸去世了,我想他最近肯定會回來一趟。”
我心裏一陣激動,至少呂言願意合作了。
於是我們互相留下了手機號碼,約好等他二叔回來以後馬上打diàn huà給我。
臨走,我想起呂言說劉良義派人跟蹤過他,又忙囑咐他務必小心。
呂言笑了笑說他平時都住在學校宿舍,安全還是可以保障的,今天也是因為接了一份jiān zhí才出了學校。
梁茁突然問呂言跟蹤他的人知不知道這個住處,呂言搖了搖頭說他們隻是在學校附近跟蹤過他,而他自己極少回來。
回去的路上,何榛榛一直搖頭感慨,說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梁茁問她為什麽這麽說,她頗顯惆悵地回答,你瞧剛才的小鮮肉,才多大啊,就已經不再相信世界的美好了,還說有錢人作威作福不會坐牢!
梁茁笑著反問,那你呢?
何榛榛說,我相信明天會更好!
說完,何榛榛又轉臉望著我,“妞兒,你相信什麽?”
“我相信我自己。”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梁茁嗤笑一聲,語氣淡淡,“某人聽你這麽說,肯定會傷心。”
他話裏的意思我不是聽不出來,可是想想許君延跟周菁如的婚約,我就頭痛。
第二天是我父母的忌日,我起了個大早,剛一下樓,就見許君延的車停在門口。
“你怎麽來了?你怎麽知道?”我望著他,有點兒懵。
他一身黑色西裝,胸口別了一朵小白花,眸色深沉地凝視著我,整個人顯得肅穆而又莊嚴。
“我當然知道,”他衝著我眨了眨眼睛,緊接著拉開了車門,“上車。”
我突然想起來還要去買花,於是急急地說,“等我先去下花店。”
“我已經買好了。”他語氣溫和地說。
上了車,後車座上躺著兩束白玫瑰,心頭瞬間蕩開了一絲暖意。
一路上,我們都沒怎麽說話,他專心致誌地開車,我則望著窗外陷入沉思。
十幾年來,今天第一次不是我一個人去掃墓。
陪伴我的男人,他和我之間的關係一變再變,他曾經是我的同學、同桌、初戀對象,後來他又變成了我的約火包對象,我的上司、我的
“又想你爸媽了?”許君延忽然騰出一隻手來握住了我的手,聲音聽起來是那麽溫柔。
我點了點頭,自嘲地笑了笑,“以前天天都在想,現在好多了。”
他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深深的不忍,他輕輕捏了捏我的掌心,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安慰我,“以後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我不太喜歡這種瞬間化身為柔弱孤女的節奏,於是趕緊裝出無所謂的表情,“別來同情我,搞的我跟孤兒怨似的。”
“誰說你是孤兒,你不是還有我嗎?”他不悅地瞪了我一眼,語氣裏半是寵溺半是責備。
不知道為什麽,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地說,“你養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