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天涯何處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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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無心的一句話,可是邵亞的反應讓我詫異。
他眸中一閃而逝的狠厲,我看得分明。
也許生意人都忌諱別人拿自己跟競爭對手作對比?尤其是在女rén miàn前。
這麽一想,我自己倒是覺得訕訕,剛想開口說點什麽化解一下尷尬,邵亞突然開口了。
“對不起,謝蓉,我剛才語氣急了!不過正清的對手那麽多,也不多我一個!”他語氣溫和,眉宇間似乎帶了一絲歉意。
我淡淡一笑,“沒關係,你說的本來就是對的。”
邵亞似乎對我的言語頗為滿意,臉上的笑意更濃。
“你喝什麽?我讓mì shū送過來。”
我正拿著一本宣傳冊看得津津有味,聽他這麽一說,隨口道,“隨便,隻要不是咖啡。”
“跟我一樣,我也不喜歡喝咖啡。”邵亞抿唇笑得極是舒緩,他拿起diàn huà開始撥內線。
他跟mì shū說話的聲音又像變了個人,低沉冷靜,還帶著一絲絲嚴厲。
他掛了diàn huà,見我正瞪著他,臉色便有些茫然,“怎麽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能不能給你提個小建議?”我歎了口氣,作出幾分惆悵的樣子,“以後對你mì shū溫柔點,我也是做過mì shū的人,mì shū不容易哪!”
他抱著胳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表情帶著些許鄙視,“又想起你的許總了?”
“哎哎哎,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呀?”他這麽直白的說我,我反而覺得無所謂,於是索性坦然處之,“都是過去了,以後咱們就別提了,行不行?”
邵亞笑得如沐春風,“好好好,不提!”
不一會兒,一個高個子的小měi nǚ敲門送了兩杯茶過來。
青翠欲滴的茶葉,一看就是上品。
我謝過了她,捧著茶杯站到窗前,一邊喝茶一邊看風景。
“邵總,剛才質檢部的朱總問您現在有沒有時間?說有個新產品的壓力測試是您前幾天親自過問的,現在他們馬上開始測試,想讓您親自去看一下。”měi nǚmì shū對我的存在視若無睹,語氣聽起來倒是幹脆利索。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邵亞輕輕點了點頭。
měi nǚmì shū悄無聲息地離去,關門的聲音很輕很柔,一看就是訓練有素。
“你先坐一會兒,等我回來咱們再共謀大業!”邵亞語氣戲謔地對著我眨了眨眼睛,隨手拿起了桌上的超薄筆記本,“有些數據還需要核對下,不過不會太久!”
我對他的解釋抱以萬分的理解,“去吧,我等你!”
邵亞抱著電腦,邁開大長腿就去開門,臨走還不忘給我拋了個媚眼。
我哭笑不得地望著他,想著等會兒等他回來首先勸他以後別亂放電,畢竟他的電量也太足了,連我這個曆經許君延的無敵桃花眼考驗過的人都快挺不住了。
心頭一顫,怎麽又想起許君延了?
算算日子,我跟他都三個月不見了,可是說想起他,也不過是一秒鍾的事情。
低頭喝幹了杯中的茶,我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繼續坐到沙發上研究產品手冊。
看得出邵亞對產品宣傳下了很大的工夫,tú piàn製作精美,版麵設計的大氣流暢,產品的性能特點也都介紹的非常詳細。
不錯,是個想幹大事的男人。
幾本宣傳冊不一會兒就翻完了,我抬起頭望向他辦公桌後的書架,裏麵似乎還堆了不少宣傳冊。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多充實一下自己也好,於是我站起身繞到辦公桌後麵,伸手就去拉玻璃櫃的門。
一抬手我才發現,書架比我想象中高多了。
邵亞一米八幾拿起來輕而易舉,可是我可就費勁了,恨不得脖子都伸長了,也夠不到櫃門。
不過這點兒小事還是難不倒我的,我脫了高跟鞋,隨手扯了幾張紙巾墊在椅子上,緊接著就踩了上去。
隨手抱了一摞宣傳冊,剛想下來,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轉向了玻璃櫃的最裏麵。
一個小海螺,孤零零地躺在幾本資料圖冊的旁邊。
我毫不猶豫地拿起小海螺,心裏怦怦直跳,幾乎是一瞬間,我就認出了它。
許多年前,我把它送給了一個小男孩。
眼前再次浮現出一張倔強而又固執的小臉,還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記憶的閘門打開,往事的一幕幕湧上心頭。
是我父母去世的第二年,我已經差不多習慣了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的生活。
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我在樓門口撿到了一個小男孩,他衣著襤褸的蜷縮在地上,凍得直打哆嗦。
他又黑又瘦,看上去比我小幾歲,我問他家在哪裏父母叫什麽,他統統搖頭,我說去找jǐng chá,他站起身就往雪地裏跑。
無奈之下,我隻好把他帶回了家。
我讓他去洗了個澡,又找了幾件我小學時的校服讓他穿上,還好當時的校服不分男女,他穿了也不違和。
他似乎是餓壞了,我煮了一鍋方便麵他一個人吃了個精光,簡直把我嚇到了。
他沉默寡言幾乎不怎麽說話,我一說帶他去找爸媽他就往外跑,外麵天寒地凍,我實在不忍心,於是隻好把他留了下來。
白天我去上學他在家裏,晚上我回來他會幫著我洗菜做飯,還算是個懂事的孩子。
偶爾一次他換衣服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身上滿是傷痕,心裏大概明白了他為什麽會那麽懼怕回家。
虐待孩子的父母,我不是沒聽說過,可是他的傷痕實在太觸目驚心。
當時我差點兒都哭了,甚至想著把他當弟弟留下來養著算了。
可是大概半個月之後,我再次回到家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茶幾的玻璃底下壓了一遝錢,也許是他父母留下的,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大方的父母對自己的孩子卻那麽殘忍。
他帶走了我送他的小海螺,從此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以為我此生再也不會遇見他。
“對不起,我本來想早點告訴你的,可是”邵亞低沉而清冽的聲音傳來。
我猛地驚醒過來,他竟然半蹲在我的麵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我,他的眼眸深邃而又溫潤,宛若蒙了一層水霧。
“真的是你?”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心裏感慨萬千。
原來一個人的變化可以這麽大。
現在的邵亞膚色白皙、麵容俊美、西裝革履,一副風度翩然的模樣,哪裏還有半點以前落魄如乞兒的樣子?
我摸著小海螺幹淨而又光滑的外殼,顯然邵亞平時對他愛不釋手,剛才是故意把它藏在了書櫃裏。
“苟富貴勿相忘,怎麽?富貴了就不想跟故人相認了?”我不想讓氣氛變得沉重,於是故意調侃地說。
“當然不是,我隻是想找一個最好的時機!”邵亞的表情帶著幾分急迫。
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他突然伸出手迫不及待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邵亞,咱們動嘴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他訕訕一笑,輕輕鬆開了我的手,然後站起身坐到了沙發上,我也跟了過去。
緊接著,邵亞告訴了我他當年的經曆。
他說從小就生在單親家庭,他媽媽在他五歲的時候帶著他改嫁了,可是繼父一直虐待他還把他賣給了一家邵姓人家。他不想跟著陌生人生活,於是逃了出來,然後遇到了我。
後來邵姓人家找到他並且帶走了他,令人意外的是,邵姓夫妻對他非常好,並且在他的要求下把他的酒鬼繼父趕出了新市,還妥善地安置了他的母親。
後來,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邵亞在國外留學歸來之後也開始跟著養父學習處理公司的事情。
最近幾年,他養父的健康狀況不容樂觀,他養母時不時就會帶著他養父出國治療休養,所以公司的重擔也漸漸落在了他的手裏。
我注意到邵亞說話間臉上的表情始終淡淡的,即便是說到他的繼父,他的眼神也是波瀾不驚。
也許隻有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才能這麽坦然自若吧!
“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聽他說完,沉默了好一陣子,我還是忍不住問。
他轉過臉望著窗外,語氣變得悵然,“見到你的第一眼。”
我恍然大悟地點頭,幾近感激地望著他,“所以你才這麽幫我,又是送我去酒店,又是護著我躲開記者?還配合我在他麵前演戲!”
邵亞訕訕一笑,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
停頓了幾秒,他才一臉鄭重地說,“謝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隻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可以滿足你提出的任何要求。”
“真的?”我戲謔地望著他。
“真的!”他神情嚴肅地點頭。
“邵總給的機會我可不能輕易利用,等我先想想,想好了告訴你!”其實當年幫他不過是舉手之勞,真讓我跟邵亞提什麽要求,我還真提不出來,所以我也隻是以開玩笑的語氣敷衍著。
他忽然緩緩湊到我的麵前,眼神專注地凝視著我,“謝蓉,我不是阿拉丁神燈,隻給你三個許願機會我會給你許多機會,你慢慢想,我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