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傳說中的大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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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是帶了消音器的,可是一槍打過去,玻璃還是碎了一大扇。

    丁蘭尖叫一聲,嚇得抱著頭躲到了許前的背後,許前也顫抖著向後退了幾步,臉上閃過一抹明顯的懼意。

    “爸,蘭姨,下次別帶陌生人來家裏,今天就到底為止吧!”許君延一手舉著槍,一手緊握著我的手,他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這一刻,他像一個深陷重圍的將軍,冷靜而又沉穩地應對著。

    他保持著他獨有的尊嚴和血性,大片的血跡滲透了他的家居服,甚至滴落到樓梯上,可是他卻吭都不吭一聲。

    可是我想他的心裏肯定在劇烈的掙紮,畢竟苦苦相逼的是他的親生父親,隔著薄薄的衣服,我感覺到他的心髒在劇烈的跳動。

    “許先生,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鬧出人命可就不好了!”保鏢中一個頭目模樣的人湊到許前耳邊小聲說著。

    許前雖然滿口嚷嚷著兒子不敢對老子開槍,可是剛才許君延打在玻璃上的一槍明顯震懾住了他,他嘴唇張張合合好幾下,才反應過來。

    “不好,好像有人給老頭子通風報信了!”丁蘭突然掏出手機遞到許前的麵前,一臉慌慌張張的樣子。

    不知道他們說的老頭子是不是許君延的爺爺,許前似乎特別害怕老頭子,臉色就立馬變了,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拽著丁蘭就往外走,臨走還不忘撂狠話,“許君延,你給我等著!”

    我聽得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自己的父親對自己這麽說話,許君延他此時此刻會是多麽難過。

    一群人灰頭土臉地魚貫而出,許君延像個王者一般攬著我的肩膀,向他們送去蔑視的眼神,直到最後一個人走出大門,他才再也支撐不住地倒在了我身上。

    他流了那麽多血,也許他早就撐不住了,可是在他的父親麵前、在丁蘭麵前、在所有rén miàn前,他不肯低頭。

    這一刻,他的驕傲他的威嚴他的血性,讓我深深地為之傾倒。

    我趕緊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幸好救護車來的飛快,十幾分鍾之後,醫護人員就到了。

    此時許君延已經處在半昏迷狀態,我也急忙跟著他們上了救護車。

    在車上我打了張姨的diàn huà,張姨的聲音聽起來出奇的冷靜,她說她已經通知了許老爺,說她會帶著許老爺跟我在醫院匯合。

    估計張姨說的許老爺就是許君延的爺爺,想想馬上就要見到許家背後深藏不露的大家長,我的心裏突然莫名的緊張。

    在醫院的急診室外,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許老爺。

    他一襲黑色唐裝打扮,手裏拄著一根紫檀拐杖,雖然頭發已是半白,可是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矍鑠、眼神明亮,透著一股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的銳氣和朝氣。

    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一個年約四十的女人,身材嬌小、長相嫵媚,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伴侶?

    兩人背後還跟了一大群人,前呼後擁,陣勢龐大,為首的竟然是李政,他還衝我友好地點了點頭。

    老爺子大概覺得醫院裏不宜吵鬧,隨手把李政叫過來,讓他帶著隨從們先出去等著,隻留了嬌小女人和張姨。

    “你就是謝蓉?”老爺子坐在急診室外的沙發上,抬著眼皮不緊不慢地問我。

    我點了點頭,出於禮貌,我叫了他一聲“許老先生”,他眯起眼睛答應了。

    我見他旁邊的嬌小女人正盯著我,一副好奇的樣子,隻好又硬著頭皮問,“許老先生,這位阿měi nǚ怎麽稱呼?”

    叫人家阿姨好像不太禮貌,畢竟人家顯得那麽年輕漂亮。

    “你叫我英姐吧!”女人大大方方地說。

    我又趕緊叫了一聲“英姐”。

    張姨忽然湊到老爺子跟前說自己想回別墅一趟,說剛才那麽多人在裏麵翻來翻去,肯定搞得一團亂。

    我上前一問才知道,原來張姨拿藥回來見勢頭不對,又不好直接出來幹涉許前,就趕緊叫車去找了老爺子,半路上英姐又故意給丁蘭發了一條短信,說老爺子馬上就到,正好許君延又開了一槍,兩番夾擊之下,許前和丁蘭才悻悻離去。

    “孽子!孽子!我早該把他趕出許家的大門!”老爺子聽我到我和張姨的對話,氣得血氣上湧,連著咳嗽了幾聲。

    英姐一邊上前拍了拍老爺子的後背,一邊衝著張姨點了點頭,“張姨,你去吧!”

    張姨臨走又囑咐我等許君延醒過來讓我打diàn huà告訴她一聲,她也好安心,我趕緊答應了。

    “謝xiǎo jiě,今天你也算見證了許家的家醜,想必許家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不少了吧?”老爺子笑眯眯地望著我,眼眸裏卻迸射出一絲寒光。

    我又不傻,任是誰也明白“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就算我見識了許前和丁蘭的不恥行為,就算我聽見他們的對話涉及許君延他媽的遺囑,可是我也不能真的傻嗬嗬地接老爺子的話。

    畢竟,誰也不想把家族的**暴露給外人,何況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

    老爺子分明是拿話試探我,如果我不上道對著他大放厥詞侃侃而談,我可真就是自尋死路了。

    於是我沉默幾秒,不卑不亢地說,“關於許家的家事,我了解的並不多。今天晚上撞見許叔叔和丁阿姨也純屬偶然,他們翻箱倒櫃是為了找什麽我並不知道,我隻知道許總因此耽誤了去醫院的時間。”

    “你說的對!”老爺子的眼神中露出一抹讚賞的意味,緊接著淡淡地點了點頭,“倒是分得清孰輕孰重!”

    “家屬來一下!”急診室裏探出一個醫生的腦袋。

    老爺子忙不迭地站起身,幾乎是小跑著奔向急診室。

    跟許前先前表現出來的冷漠和事不關己的表情不同,許老爺子此時臉上的表情是急迫的、焦灼的,一個人的眼睛不會騙人,許老爺子的眼神,是滿滿的、毫不掩飾的對孫兒的疼愛。

    我心裏倍感欣慰,至少許君延還有疼愛他的長輩,他平時跟他爺爺的關係肯定不錯。

    英姐急忙上前攙扶,我也跟了上去。

    醫生說幸好送醫及時,傷口裂開的麵積尚在安全範圍之內他們已經給許君延換了藥重新處理過了,剛才也作了影像和血液檢查,各項指標都正常,隻是病人現在需要靜養,再也不能受任何刺激。

    眾人聽了剛想鬆一口氣,醫生卻一臉尷尬地說,剛才跟病人說要繼續住院,病人死活不同意,你們誰去溝通一下?

    我一聽就火冒三丈,擼起袖子就想進去捶許君延,可是想想老爺子還在,隻好又強忍住了。

    可是老爺子的話讓我目瞪口呆,“他不想住就不住吧,可不可以請醫院安排醫生和護理人員tí gòng家庭fú wù?至於費用,我們在所不惜。”

    我知道爺爺寵孫子,可也不能這麽寵吧?

    人家三歲孩子打個針還不怕疼呢,他一個大老爺兒們還怕住院?

    老爺子堅持,而且又說了不惜費用,醫生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於是又跟其他幾個醫生評估了幾分鍾,說醫院可以安排家庭fú wù,隻是需要家屬自己照顧好病人。

    老爺子聽完就讓英姐打diàn huà,說先讓他的私人護理醫生和護士去家裏作好迎接準備。

    “君延的母親當年就是在醫院裏去世的,他從小就不喜歡醫院。”老爺子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心思,他歎了口氣,語氣聽起來帶著一絲絲無奈和痛惜。

    聽老爺子這麽一說,我立馬理解了。

    許多人對醫院都心懷恐懼,尤其是眼睜睜地見著親人在醫院裏離去的人,我一個大學同學他的父親因為癌症死在了醫院裏,本來性格開朗、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後來見了醫院都繞道走。

    可是許君延,他這麽討厭醫院的人,跟歹徒搏鬥的時候難道就想不到自己會進醫院?

    半個小時之後,醫生終於允許我們進去接許君延了。

    老爺子讓人推了輪椅進去,可是許君延卻掙紮著自己走了出來。

    老爺子大概也知道自己孫子的倔脾氣,竟然隻是搖頭笑了笑,也不阻攔。

    見到我的一瞬間,許君延的視線在我臉上來來回回地掃了幾眼,緊接著轉頭對老爺子輕輕說,“爺爺,請您派人送她回去吧!”

    我也是服了,剛才還跟我同生共死,現在又開始跟我劃清界限。

    我真想問問許君延是不是精神分裂。

    可是想想他今天晚上經曆了這麽多,他的父親跟他反目、他的繼母煽風點火,他爺爺這麽大的年紀還要跟著操心忙亂……也許他真的想一個人好好安靜一下吧!

    “不用送了,我自己打車回去!”我淡淡地瞥了許君延一眼,又對老爺子鄭重其事地說,“許老先生,許總是為了救我才受了這麽重的傷。我的心裏一直過意不去,今天正好也是第一次見到您,您是許君延的長輩,我想鄭重地跟您說一聲對不起!”

    說完,我也不等他們開口,轉身就往外走。

    “謝xiǎo jiě,請留步!“老爺子沉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