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我寧可替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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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許君延的國際長途diàn huà的時候,我還是打心裏高興。

    冷靜了幾天之後,我仔細考慮過梁茁的話,他說的對,誰都不能改變過去,而我選擇把握當下。

    我不想再逼問許君延,我願意給他時間慢慢解開他的心結。

    無論如何,我相信初戀qíng rén的死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段痛苦的回憶,我會試著忍下心中的好奇,我會試著去理解他、溫暖他、陪伴他。

    前提是兩個人坦誠相對,不再隱瞞、不再遮掩、不再逃避。

    我想我內心也許還是個天性樂觀的人吧,然而更重要的是,我愛他。

    隻是,我暗自打定主意,在許君延回來之後,我們還是要認真地、嚴肅地談一談。

    他在diàn huà中說展會提前結束,讓我明天早上去機場接他。

    “怎麽不多待幾天?”我捏著手機,故意逗他,“巴黎的景色那麽美,姑娘那麽漂亮!”

    他嘖了一聲,語氣不悅地反問,“你說呢?”

    “不知道,反正我不想你。”我繼續裝聾作啞。

    “嗯”黑暗中,他的尾音輕微上翹,攪的人心頭顫抖,他的聲音低沉而又魅惑,“上麵不想,下麵想。”

    他赤luoluo的挑釁噎的我說不出話來,我紅著臉怔了半晌,才憋出兩個字,“下流!”

    “隻對你下流!”他不以為然地笑。

    兩人笑鬧了一番,我記了他的航班號,又囑咐了幾句旅途的注意事項,才依依不舍地掛了diàn huà。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精心地妝扮了一番,最後挑了一條酒紅色的裙子配上同色係的高跟鞋,對著鏡子照了照,覺得效果還不錯。

    到了機場,我在出口處等了半天等不到許君延,倒是把周菁如給等出來了。

    她一襲白色的小風衣,脖子裏係著亮色的絲巾,手裏拉著黑色行李箱,靚麗的外形引來了不少男人的注目禮。

    她一眼就望見我,我也不打算閃躲,於是大大方方地迎上了她的視線。

    她抬著眼皮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最後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為了抓住男人的心你也是夠拚的,以色侍人,恐難長久!”

    “多謝盛讚,本來我出門之前還惴惴不安,聽你這麽一說,我立馬自信心爆棚了,還是同性最會欣賞同性。”我麵帶微笑,不卑不亢地給了她一記回馬槍。

    周菁如臉上的表情一滯,憋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知道許君延為什麽這麽著急回來嗎?”半晌之後,她直勾勾地盯著我,臉上笑容詭異。

    我懶得搭理她,隻是靜靜地望著出口處。

    “明天是我姐姐的忌日,每年的這一天,不管他多忙多累,他都會雷打不動地去我姐姐墓前悼念。”

    我攥緊拳,盯著她紅豔豔的唇,她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眼神惡毒地觀察著我。

    “讓我猜猜,他肯定跟你說展會提前結束了。嘖嘖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他帶我去歐洲你也不知道吧!不過你知道又能怎樣,誰讓他那麽愛我姐姐,而我又是我姐姐唯一的mèi mèi呢!”周菁如湊到我的臉前,眸子裏閃爍著興奮的光彩,“咱們打個賭,就賭他會不會告訴你明天是我姐姐的忌日。”

    “我覺得我贏定了,順便告訴你,明天一早他會來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去西郊墓園。”

    直到周菁如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覺得她的聲音仿若還在我的耳邊回蕩,像一把銼刀,一下一下地挫痛我的神經。

    期待的喜悅早已衝淡,我怔在原地,麻木地盯著出口處魚貫而出的人群,大腦裏早已是一片空白。

    周雲如的出現打亂了一切,更可怕的是,因為她的存在,我覺得我和許君延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像是高速旋轉的陀螺,停下的一瞬間,我不過是在原點打轉。而轉動陀螺的人,正是許君延。

    自始至終,都是他在掌控,他說開始就開始,他說停住就停住。

    他掌控我的一切,而我對他,似乎什麽都不能過問。

    憤怒的火焰開始灼燒,理智的弦再次瀕臨崩潰。

    “小東西,想什麽呢?叫了你好幾聲都不理我!”許君延摘下墨鏡,視線眷戀在我的臉上。

    我抬起頭打量著他,高大頎長的體型、精雕細琢的五官、深邃迷人的眼眸,多麽完美的男人。

    可是越完美,越殘忍。

    想起周菁如的話,我的心更是忍不住的顫抖。

    “對不起,我昨晚睡得不好。”我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想我想的睡不著,是不是?”說話間,他俯下身在我的唇上輕啄了一下,“回去我陪你睡。”

    他意味深長地笑,我語氣平靜地回他,“剛才我遇到周菁如了,好巧,她跟你們一個航班。”

    許君延微微一怔,突然輕輕扣著我的後腦勺把我摟在懷裏,語氣溫柔的不像話,“對不起,寶貝兒,她是公司的傳訊部總監,展會正好安排了宣傳策劃的環節,我才帶上她。”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我抬起頭問他。

    “我不想讓你誤會。”

    “你不說,我反而會誤會。”我掙紮了片刻,最終還是抱著一絲絲希望繼續給他機會,“答應我以後別再瞞著我好嗎?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我的性格你不是不了解,而且我是你的”

    “我的什麽?”他盯著我的眼睛追問。

    “女朋友。”我雙手撐在他的胸前,猶豫了片刻,覺得至少在我和他之間,我還是可以這麽描述自己的。

    “過不了多久就會升級!”他捧著我的臉,目光溫柔。

    “聽我說……”

    “上車再說,司機在外麵等著了。”他低頭瞥了一眼手機,隨手攬過我的肩膀,“等會兒我還有驚喜給你。”

    許君延幾乎是半抱著我出了門,上了車,他卻不由分說地把頭枕在我的腿上,幾分鍾之後就睡著了。

    他睡得香甜,睫毛輕顫,臉龐沉靜,我實在不忍心叫他,隻好把先前醞釀的千言萬語又暫時咽了下去。

    中途許君延醒過來接了一個diàn huà。

    他一手握著我的手,一手握著手機,“明天不行,你讓他們改時間,實在不行就取消!”

    他聲音低沉,語氣不容抗拒,我的心卻驟然收緊明天是周雲如的忌日。

    “明天是不是打算好好陪我呀?”他掛了diàn huà,我故作撒嬌地問他。

    他微微一怔,語氣略帶歉意,“寶貝兒,對不起,我約了客戶,可能晚上才有時間陪你。”

    我麵帶微笑地望著他,窗外的景物在飛快地逝去,一切都在漸漸模糊,包括他的臉。

    許君延的手始終未從我的手中抽離,他的手心是暖的,我的心卻越來越涼。

    直到回到世外桃源的別墅,我才明白他說的驚喜是什麽。

    他打開車庫,一輛嶄新的藍色跑車呈現在我的眼前。

    “其實早就訂了車,隻不過今天剛送過來。”他臉色平靜地拉開車門,語氣輕鬆的仿若送的不是一輛車,而是一個模型。

    他送這麽貴重的禮物給我,如果是在平時,我肯定會尖叫會激動會興奮,可是時機不對,他現在就算送一座金山給我,恐怕也勾不起我的興頭。

    現在我的心尖上插著一根刺,不拔出來我抓心撓肝的難受。

    “送我車幹什麽,我又不會開。”我淡淡地笑。

    他側過身,壓住我半個肩膀,拇指輕輕劃過我的唇邊,聲音低低地帶著一絲喑啞,“不是還有我嗎?晚上我教你好不好?”

    我抬頭,對上他暈染著欲色的眼眸,波光瀲灩宛若春水溢滿。

    一瞬間,我甚至想對著近在咫尺的唇主動吻上去。

    可是殘存的一絲絲理解把我拽了回來。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開了口,“你跟周菁如的婚約,是不是還在?”

    “為什麽這麽問?”許君延的臉上閃過一抹訝然。

    “你還打算騙我到什麽時候?你上個月還以未婚夫的名義跟她一起參加xiāo shòu會議。”我的心頭倏地躥起一股無名之火。

    他怔了一下,微微後退,溫熱的氣息驟然遠離,懷中湧入一絲寒意。

    隨之而來的是他驟然冰冷的語氣,隱隱帶著一絲失望,“謝蓉,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

    “你什麽都不肯說,你讓我怎麽相信你?”我心裏的火越燒越旺,語氣也越來越重,“許君延,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本來想跟你好好談談的,可是每次你都不願意談。”

    “你想談什麽?”

    “比如周雲如。”我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她的名字,像是鬼迷心竅一般,我始終無法釋懷。

    “我說過不許再提她的名字。”他聲音倏地提高,他咬牙瞪著我,眼神淩厲無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為什麽不能提?她為什麽自殺?是不是為了你?”我也怒了。

    “如果可以,我寧可替她去死。”他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著,目光冷靜而又沉痛。

    猶如利劍,一劍封喉。

    我怔怔地盯著他,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我輸了,輸給了一個死人,輸得一敗塗地,輸得肝膽俱裂。

    許君延愛她,過去、將來,永遠都愛。

    周菁如說的對,我就是一個替代品、一個影子。

    推開車門的一瞬間,我淒然地笑,“明天是她的忌日,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