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終歸還是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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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再也不能回頭。
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自己剛才為什麽會覺得心慌意亂,終歸還是逃不過。
自己犯下的錯,總要自己承擔。
當我抬起頭,對上一雙熟悉而又深邃的眼眸時,我還是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許君延站在房間正中,他五官冷峻,雙拳緊握,臉上不帶一絲表情,他凝視著我,仿若在打量一個陌生人。
那樣的疏遠、那樣的冷漠、那樣的陰沉,讓我的心瞬間緊縮在了一起。
然而此時此刻,我沒有退路,隻能去麵對,隻能去承認。
我站起身,避開了邵亞伸過來的手臂,我強作鎮定地朝著露露走去,語氣盡量保持平靜,“房間裏還有病人,如果你想跟我談,我們出去談。”
“慢著!”許老爺子臉色鐵青,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然後眼神憤怒地瞪著我,“你先告訴我,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給君延下了藥?”
“爺爺!”許君延的聲音還是那麽沉穩,他大步上前,雙手按住我的肩膀,他的力氣比平時大了許多,他盯著我的眼眸,語氣依然是平靜的,“老婆,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她是胡說八道的,你根本就不認識她,對不對?”
“老公,我……”我迎上他充滿期待的眼神,喉頭一哽,竟是說不出話來。
是的,這一刻,我沒有勇氣,這一刻,我羞於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
因為我在害怕,我害怕說出真相會失去許君延,失去我真心愛著的男人。
“君延,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自欺欺人?”許前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他不失時機地打斷了我,緊接著語氣陰沉地說,“看來不把關鍵證據拿出來,你是不會死心的。”
說著,他指了指露露,“東西呢?”
露露猶豫了一下,從手包裏拿出一張卡,“這張房卡是她給我的,你們也知道,君雅酒店那麽嚴密的安保措施,沒有房卡我根本進不了許總的房間。”
我盯著她手裏的房卡,卡是特製的,許君延不會不認得。
我的嘴唇忍不住哆嗦起來,那一晚我急昏了頭,隻想著馬上見到許君延,我什麽都顧不上了,當我回到酒店遇到露露的時候,已經完全忘了房卡這回事,後來更是忘得幹幹淨淨。
可是又能怎樣呢?
在剛才見到露露的一瞬間,我已經作出了自己的決定——我會說出真相,我也會承擔後果。
許前把卡遞過來,許君延沒有接。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他的雙手依然按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語氣溫柔如往昔,“老婆,我隻相信你,我想聽你說。”
這一句話,讓我的眼淚刹那間奪眶而出。
對不起,許君延,我讓你失望了,也許你會痛苦,也許你會恨我,可是我不想騙你,我隻能承認。
我必須承認。
“拍照片的主意是我出的,藥也是我給謝蓉的!”邵亞突然衝過來攥住了許君延的手臂,他平靜地注視著許君延,語氣堅定,“我騙她說是安眠藥,她相信了,還有這個女人……”
說著,邵亞的眼神轉向露露,“也是我讓人介紹給她的。”
“小亞,你是不是瘋了,你幫她出什麽頭?她馬上就該滾出許家了!”許前氣急敗壞地瞪了邵亞一眼,緊接著又不客氣地推了一把露露,“你跟他們說清楚,到底是誰找你的?”
話音未落,邵亞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他盯著露露,語氣沉沉地說,“你最好說實話。”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人找我,問我想不想賺一筆快錢,我就答應了。後來就見到了她和另一個女人,至於是誰策劃的,我不知道,我隻是拿錢幹活兒而已。”露露的口風馬上變了,變得閃爍其詞,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邵亞明明是無辜的,他分明就是為了幫我,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根本就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不是的,老公,你聽我說!”絕對不能讓邵亞替我包攬罪責,他和許君延是兄弟,如果誤會解不開,恐怕他們一輩子都不會相認了,念頭閃過,我毅然決然地抬起頭望著許君延,“藥是……”
話音未落,許君延已經一拳打在了邵亞的臉上,他大概是氣急了,下手毫不留情。
邵亞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險些支撐不住,他艱難地扶住旁邊的桌角,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是我幹的,從我把她帶出世外桃源的那一刻,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讓她離開你。”
“為什麽?”許君延上前揪住邵亞的衣領,他的臉上陰雲密布,他的眼眸裏閃著駭人的狠意。
“為什麽?”邵亞冷冷地笑了笑,然後他的視線突然越過許君延,停留在我的臉上,他的語氣一下子溫和下來,“因為我愛她!”
話音未落,許君延的拳頭已經如雨點一般落到了邵亞的臉上、胸前,他的憤怒值似乎到了極點,而令我驚訝的是,邵亞竟然毫不反抗,任由許君延一拳又一拳地打下去。
房間裏亂成一團,許前先是對著露露破口大罵,罵了幾句之後,他毫不客氣地把露露推到了門外,然後衝過來試圖拉開許君延,可是許君延已經打紅了眼,根本就拉不開。
沉悶的擊打聲,許老爺子劇烈的咳嗽聲,英姐帶著哭腔的勸阻聲,每一聲,都像重錘一般打在我的心頭。
此時此刻,我的心裏浮起深深的自我厭惡感,我恨自己一時昏了頭犯下的錯,我恨自己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我恨我自己。
“別打了,是我,都是我幹的!不管他的事!”在許君延再一次把拳頭揮向邵亞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衝過去擋住了邵亞。
我注視著許君延,一字一句地說著,“藥是我自己去買的,我從一開始要的就不是安眠藥,不過為了不傷害你,我讓他們給我最小劑量。”
邵亞咳了幾聲,他的唇角溢出血絲,他憐惜地望著我,對我輕輕地搖頭,然而我卻視而不見地繼續說了下去。
“我平時不喝酒的,可是你記不記得那一晚我故意要了紅酒,我騙你說自己眼睛不舒服,把你支開去給我拿眼藥水,然後在你的酒杯裏下了藥。後來我又借口打電話,出門之後我把房卡給了露露,露露說的對,君雅酒店的安保那麽嚴格,沒有房卡她怎麽會找到你呢?”
“可是當我到了酒店大堂的時候,我接到了賣藥人的電話,他說可能給我拿錯藥了,說藥會有副作用,會讓人發燒、嘔吐甚至休克。我害怕了,於是趕緊回去找你,幸好你沒事,後來他們告訴我,藥沒有錯,隻是虛驚一場。”
我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我聽到自己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說不出的虛幻感。
然而胸口的疼痛感,卻一點一點地開始淤積,到最後,像是裂開一個洞,空蕩蕩涼颼颼,隻痛的讓人無法呼吸。
許君延的手臂僵在半空中,好半天,才緩緩地落下。
他盯著我,眼眸裏閃過一瞬間的恍惚,他開口,嗓音帶著一絲絲嘶啞,“老婆,你跟我說實話,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相信你。”
“老公,我說的是實話。”我注視著他,眼中的淚水不受控製地劃過臉頰,“是我犯了錯,我瞞著你,我不讓你去追查,因為我……”
“你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君延?你想害死他嗎?他可是我唯一的孫子啊!”許老爺子憤怒地打斷了我,他一邊說話一邊喘,最後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蓉,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女孩。”英姐紅著眼睛瞪著我。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像是曝光在烈日下的一隻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而我隻能無地自容地閉上眼睛,任人唾罵。
然而剛才來不及說出口的一句話,更是讓我心潮澎湃,我想告訴許君延,因為我愛他,我再也不想失去他。
一個恍惚,英姐突然淒厲地喊了起來,“快叫醫生,老爺子昏過去了!”
房間裏再次陷入混亂,匆匆的腳步聲不停地在耳邊響起,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在眼前閃過,各種儀器推進來,再然後,病床又推出去。
宛若走馬觀花一般,眼前最後浮現出的是一張陌生女人的臉,她說,“血壓和血糖太低了!”
倦意襲來,我閉上了眼睛。
再一次醒來,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眼前閃過一道白色的人影,是醫院裏的護士。
“你醒了?”護士停住腳步,語氣淡淡地說,“你沒什麽事,給家屬打電話接你回去吧,好好休息幾天!”
“麻煩問一下,801病房的病人現在怎麽樣了?”我坐起身,突然發現自己還在輸液,隻好坐在床上問她,“就是姓許的老先生?”
“姓許的?”護士低頭瞥了一眼手裏的表格,片刻之後,她低低地歎了口氣,“兩個小時之前宣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