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他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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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鎖響動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我坐在沙發上,緊張地盯著門口的方向,直到高大而又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白天在醫院裏聽說了許老爺子的死訊之後,我馬上撥了針頭去找許君延,可是當我趕過去的時候,病房裏已是人去樓空,後來我又打他的手機、打英姐的手機、甚至還打了張姨的手機,然而全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心情像是沉到了穀底,又像是被丟棄在了無人的荒漠裏,說不出的慌亂和壓抑。
男人的腳步聲倏地停住,我凝視著眼前一雙幽深的眼眸,許君延的臉色,出奇的平靜,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這樣的氣氛,讓我的心情莫名的緊張。
“老公,你回來了?”我強壓住心頭的悸動,柔聲問他,“你吃過飯了嗎?我去幫你煮碗麵,好不好?”
“爺爺走了。”許君延淡淡地掃了我一眼,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短短的幾個字,伴隨著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我點頭,淚水奪眶而出,“對不起!”
愧疚像蟲蟻嗜咬著我的心髒,我盯著許君延的眼睛,喉嚨裏溢滿了苦澀。
“對不起?”他苦笑了一聲,表情有些陌生地望著我,“不需要了。“
“老公,你聽我說,我沒想過要害你,我隻是想讓你同意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當時我真的是昏了頭,我想不出別的辦法!我是去買了藥,可是我要的是最小劑量,我找露露,隻是讓她配合演一出戲,我從來都沒想過真的要把別的女人送到你的床上,從來都沒有……”我注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著。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問了自己許多遍,愛情是什麽?
愛情不是明媚的陽光和煦的春風,愛情也不是抵死的纏綿溫柔的相守,至少,並不總是。
簡言之,愛情,根本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麽美好,也不是我們以為的那麽強大。
愛情,有黑暗的一麵,更有脆弱的一麵。
無論你怎麽愛一個人,你都無法避免自己內心的黑暗,一個把控不住,你就會犯下錯誤。
有時候一個錯誤,就會埋葬愛情。
我犯了錯,更可怕的是,錯誤引起了多米諾骨牌效應,許前找到了露露,露露當著許老爺子的麵揭露我的“罪行”。
於是,我和許老爺子的死,再也脫不了關係。
這樣的錯誤,這樣的結局,許君延會原諒我嗎?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能退縮,該去麵對的,總要麵對。
“我累了,我想一個人靜一下!”許君延突然打斷了我,他轉身向樓梯走去,昏暗的燈光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晦暗,“還有,接下來幾天我想回老宅住……”
“我知道!”我點頭答應著,想了想又問道,“爺爺的葬禮,如果需要我幫忙……”
“不必了!”他的眼眸裏似乎閃過一瞬間的恍惚,片刻之後,他淡然地說,“醫生說你需要休息!”
“對不起,白天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不能留在醫院陪你!”他補充了一句,然而語氣依然不帶半分溫度。
我趕緊搖頭,“沒關係!”
可是當許君延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時,我的心還是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他推開了客房的門——他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然而此時此刻,我真的鼓不起勇氣再去打擾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隻是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許君延已經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許君延再也沒回來過,我給他打過電話,電話轉到蘇若的手機上,蘇若說最近許君延誰的電話都不接,公司的事情也暫時轉給了幾位副總處理,他偶爾才會回公司一趟。
掛斷電話,我抱著膝蓋在陽台上坐了一個小時,最終還是撥通了何榛榛的號碼。
不到半個小時,何榛榛就黑著臉出現在了我麵前。
“謝蓉,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你為什麽跟許君延承認是你幹的?你完全可以說是我啊,本來就是我給你的藥,我給你找的女人啊!”何榛榛站在我麵前,兩手叉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長痛不如短痛,早晚也是瞞不住!”我望著她,深深地歎了口氣,“自己犯的錯自己背,我不想把你拖進來。”
“你自己背,你背的起嗎?你和許君延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重新和好,現在又鬧出這麽一檔子事兒,而且許老爺子又沒了,你公公現在滿世界跟別人說許老爺子是你氣死的……”
何榛榛的話讓我心裏咯噔一下,想不到許前竟然這麽卑鄙,明明是他偷偷把露露帶到病房,又在一邊煽風點火,讓局麵變得不可控製,最後卻把責任全部推給我一個人。
許前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他對正清早就垂涎三尺,可是礙於許老爺子,他一直不敢插手。
現在許老爺子死了,許君延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我甚至不無卑鄙地猜測,也許許前一開始就是奔著氣死許老爺子的目的去醫院鬧事。
可是現在這樣的特殊時刻,我又能說什麽?誰又會聽我說呢?
“你有沒有想過許君延會怎麽想?如果他心裏真的怪你怨你,你們以後還怎麽麵對彼此?”何榛榛歎了口氣,頹然地挨著我坐了下來。
“我不知道,最近他回老宅住了,我想我們可能會分開幾天。”我茫然地望著陽台角落裏的玫瑰花,是許君延特意為我準備的。
花早就凋謝了,可是我舍不得扔。
”分開?”何榛榛瞪大眼睛望著我,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們剛和好就又要分開?”
”我理解他,而且許老爺子的死對他打擊很大,我想給他一些時間和空間,所以我暫時也不想去打擾他。”我深吸了一口氣,對何榛榛擠出一絲笑意,”等他平靜下來,我會跟他好好談談,錯了就是錯了,我沒什麽好辯解的,無論他怎麽生氣怎麽怪我,我都認了。”
”老爺子的死跟你有什麽關係?真要算賬也算不到你頭上,分明是你公公內個神經病,心裏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如果不是他偷偷找了露露把她帶到病房裏去刺激老爺子,老爺子怎麽會死?”何榛榛站起身,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語氣突然變得焦灼,”現在不是認不認的問題,是許君延會不會……”
”算了,找機會我去跟他解釋!”最終,何榛榛沒有繼續說下去。
然而她的心思我又怎麽會不懂,她在擔心許君延不會原諒我——這樣的假設,我不願意去想,我害怕去想,我隻能刻意逃避。
我自己的心意是堅定的,於是假裝他的心意也是堅定的,然而他在想什麽,我根本就不知道。
最終何榛榛勸我回老宅一趟,讓我跟許君延保持親密距離,我答應了。
何榛榛走後,我思量再三,還是打了許家老宅的固定電話。
”喂,哪位?”是英姐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剛剛哭過。
”英姐,是我!”想起英姐對許老爺子的深厚感情,我心裏再次浮起深深的愧疚感,語氣也變得局促起來。
”是你?你怎麽還好意思打電話過來?”英姐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她的聲音也變得尖利了幾分,”你知不知道老爺子是被你活活氣死的?醫生說過他不能受刺激,可你竟然還當著他的麵說出那些話。你沒了孩子,你和君延要離婚,我理解你,我也不說什麽,可你為什麽一定要去刺激一個重病的老人?”
”就算你真的給君延下了藥設了圈套,哪怕你說個謊騙騙老爺子也好,他這麽大年紀的人了,你何必非要跟他過不去呢?”
”他明明已經快好起來了,他還說要把名下的股份分給你,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說到最後,英姐的聲音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我握住話筒,默默地承受著她的指責。
我理解英姐,因為理解,我不忍心反駁。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掛斷了。
然而令我欣慰的是,蘇若打電話給我,說許君延現在正在辦公室,問我要不要過去。
我趕緊拿起包出了門,路上我打給了lily,我說我要休幾天假,讓她幫我跟程義說一下,有什麽需要處理的直接轉給程義就好,lily爽快地答應了。
推開正清的大門,一切還是那麽熟悉,忙碌的人影、嘈雜的電話聲,還有可可的笑臉。
”蓉姐,你來了?”可可興奮地站起來跟我打招呼。
”許總在不在?”我急匆匆地問她。
”許總在會議室,要不要我叫他出來?”可可熱情地說。
”不必了。”我搖了搖頭,”我去他辦公室等他。”
辦公室的門是鎖著的,我拿出鑰匙開了門,隻見桌上的電腦還是開著的,心裏不由地鬆了口氣,他果然是在的。
桌麵顯得有些淩亂,幾份文件堆積在一起,似乎都是需要許君延批示的,我隨手整理了一下,然而當我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張紙上時,我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