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麽死裏逃生，那次你和白溪語之間到底說了什麽？！”毒魘渾身肌肉由於高度緊繃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座蓄勢待噴的火山，但他還是在盡可能的控製情緒下咬牙切齒衝著葉瑀低聲怒吼道。

    “你想知道？”毒魘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葉瑀對此並未感到恐懼，對方有情緒波動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如果讓毒魘覺得這次交談的節奏都依他安排的那麽走，那遲早他會厭煩感到無趣，到那時他就會讓顧惜樂將自己斬。

    “其實你忽略一個問題。”葉瑀豎起右手食指朝毒魘，一字一句不緩不慢道：“成也蕭何敗蕭何。”

    “蕭何？”毒魘聞言眉心緊湊，口中喃喃重複這兩個字，恍然間他好像想起來什麽，睜大眼睛望向葉瑀語氣顯示出心底的那份驚訝：“你難道就是靠他才會讓白溪語精神崩潰！”

    葉瑀見毒魘恍然大悟的樣子，很明顯他知道了其中緣由，於是葉瑀順著他的話說道：“沒錯，那個男人傷她最深，可她又何嚐不是愛他最深，你的心理操控的確很好，你能一眼看穿人心中最為陰暗、腐爛的地方、可你往往看人隻看中仇恨，卻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凡是情感上的傷害都是雙麵鏡，一麵傷痕累累鏡麵斑駁模糊，可一麵又光滑明亮映射出記憶裏的那份美好。她不是因為仇恨而磨滅了往日裏他對她的愛意，而是她不敢麵對，她想逃避那些記憶的方法，就隻能用痛苦的那些回憶去代替。”

    “好一個成也蕭何敗蕭何，白溪語死的理所應當，死的不冤！哈哈哈哈……”

    葉瑀話音剛落就見毒魘朝自己豎起個大拇指，隨即後者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酣暢淋漓如大壩開閘後泄湧的洪水，一個勁兒的猛灌入耳朵，滔滔不絕連綿不斷，笑聲渾厚又刺耳，伴隨著那笑聲的還有積壓許久的鬱結。

    大約半分鍾後，毒魘笑聲漸漸減輕，他收斂起笑容，目光又恢複到之前冰冷的樣子，麵無表情的看著葉瑀斬釘截鐵的說道：“不過這次你必輸無疑！”

    葉瑀並未回應，他淡然的瞅著毒魘，看著他的胸膛從激烈起伏逐漸恢複到平緩。

    大約五分鍾後，毒魘看到葉瑀開口：“什麽時候讓顧惜樂動手？”

    毒魘聽到葉瑀的提問，獰笑一聲反問道：“你迫不及待的想去死了？”

    “那不是你最想要看到的結果麽。”葉瑀上身微微前傾半眯著眼凝視著毒魘。

    “不急，你可是那件作品的最後一個祭品，自然不能草草了事，我要是告訴你何時會死，那多沒意思，你就等著吧，你的腦袋就是皇冠，當天時已到，自然會用你的頭加冕那件作品！”

    ……

    夜幕降臨，在溜溜跑了一半的郊區後饑腸轆轆又疲憊不堪的雷愛國，老吳和丁廣碩開車來到了一家小餐館裏，隨意點了幾個快炒小菜，服務員走後，三人就幹癱軟在椅子上，聽著周圍食客的嘈雜，累得連話都懶得說了，更何況根本無話可說。

    三人對坐飲茶，雷愛國輕輕搖晃著白色瓷杯裏的黃綠色茶水，心裏百感交集。

    兩次，今天下午兩次抓捕撲空！

    不是嫌疑人得到風聲倉皇而逃後的人去樓空，而是根本樓裏就沒有人，這讓從警快三十年的雷愛國頗感灰心，但他根據以往的經驗總覺得這兩次撲空都有問題，自己仿佛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可他想不出來這是為了什麽，難道顧惜樂僅僅是為了戲耍警方，還是有什麽欲蓋彌彰的陰謀。

    雷愛國放下手中的茶杯，從兜裏掏出煙盒抽出兩根，一根夾在嘴裏，瞅了瞅對麵的老吳把另一根拋了過去。

    “頭兒，給我也來一根。”

    坐在老吳身邊的丁廣碩看了一眼雷愛國遞給老吳的那根煙說道。

    雷愛國微微皺眉看了看這個往日裏永遠是精神抖擻的小夥子，這幾天卻總是有些死氣沉沉，從肉聯廠往市裏這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他生怕這小子憋壞了。

    “這煙衝，你抽一根解解乏就行。”雷愛國把煙盒順著桌麵滑向丁廣碩，與此同時沉聲關切道。

    老吳這時剛剛點完煙，伴著白色的煙霧他朝丁廣碩伸手遞過去打火機。

    老吳是最受不了氣氛壓抑沉悶的，他是局裏出了名的大嘴巴，不是因為他能泄密，而是他忍不住說話，剛剛抽了幾口煙，疲倦感稍有退潮，他便想著話題打破他們桌的沉寂。

    “也不知道小葉分析的怎麽樣了，他讓我找了一大堆關於王大河的資料。”

    “咳咳~葉哥是懷疑王大河跟顧惜樂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關聯。”丁廣碩抽了一口煙被這濃烈的煙霧搶了嗓子，他忍不住咳嗽了幾下香煙帶來的刺激從肺部直達腦門，連帶著眼睛都收到牽連眼眶噙著淚道：“咳咳咳~準確的說應該是王大河跟顧惜樂的爺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老吳問道：“葉瑀跟你說過？”

    丁廣碩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說道：“對，在車上他給你打我電話後我問了一句，葉哥說有‘隻是他的猜想’”

    ……

    吃完飯後，已是半夜八點半了，老吳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丁廣碩見老吳心係家人，不免想起自己已經很多天沒有回去看望奶奶，雖然艾小暖至今生死未卜，可自己身為孫兒也不能為了自己的事情而讓老人家日日夜夜都心有掛念，便跟雷愛國打了聲招呼，打了輛出租車。

    雷愛國一人驅車返回刑偵局，此時局裏除了值班的幾個人之外，其餘的同事都下班了，困意有些上頭的雷愛國走到重案組辦公室，推開門，一打眼看見了老吳桌上的筆記本，他好奇的拿起隨手翻開，映入眼裏的內容讓他精神一振，困意隨即消散不少，那個筆記本上記錄著之前飯桌上老吳和丁廣碩所說的內容，關於王大河的生前所有事情。

    上述的內容及其詳細，可以看得出老吳不敢遺漏一絲一毫的線索，從出生到他死前，凡是能查得到的都在筆記本上有記載。

    雷愛國頓時來了精神頭兒，他拉過老吳辦公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雙手撐在桌上專心致誌看著記錄。

    “既然葉瑀那麽急迫的想要王大河的資料，肯定裏麵有什麽至關重要的線索。”

    丁廣碩回家後正好趕上奶奶看電視，上麵正播放老太太最愛看的電視節目，奶奶經常邊看邊對電視裏的那些嘉賓評頭論足

    “這個姑娘長得太瘦了，是不是模特都這麽瘦啊，不過這姑娘眼睛倒是蠻好看的，一笑倆酒窩，酒窩的閨女都有福。”

    “這小夥不錯，可咋就那麽大還沒結婚呢，你爺爺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你爸都會打醬油了”

    偶爾穿插廣告，奶奶便把話頭轉移到丁廣碩身上到家屁股還沒坐熱他就徹底淪陷在奶奶東拉西扯裏。

    “小碩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啊。”

    “奶奶跟你講，找老婆不求多漂亮，善良人好才重要。”

    “不要愁房子，奶奶這房子回頭一賣給你買個婚房，剩下的錢奶奶再買個一室一廳自己住，我知道年輕人不想跟老人家住一起，畢竟生活習慣都不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都講究什麽私人空間，二人世界，你們就隔三差五去奶奶家看看我這個老太太就得了。”

    “小碩啊，這結了婚可要趕緊要孩子，趁奶奶身子骨還硬朗可以給你帶帶，男孩女孩無所謂，奶奶又不是老古董封建，要說這重孫女就不錯，你不知道，跟我跳廣場舞的那個小劉，她今年就抱了個孫女，那小眉毛小眼睛的，用現在最流行的網絡用語就是萌萌噠。”

    ……

    丁廣碩聽著老太太對於自己未來的暢想，心裏不免有些酸楚，如果大哥還活著的話，恐怕奶奶也就不用這麽渴望孫媳婦和重孫了，早就四世同堂，重孫繞膝，享受天倫之樂。

    他雖然心裏聽著很不是滋味但還是強打著精神麵帶笑容的迎合奶奶，止不住的點頭附和。

    他多想告訴奶奶自己已經有了心愛之人，可現在他所愛之人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也想與她有個難以忘懷的婚禮，有一段柴米油鹽、白頭偕老的婚姻，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最好是龍鳳胎湊個好字，兒子是媽媽的小衛士，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一家五口其樂融融。

    但這一切都隻是幻想，甚至有可能隻存在於幻想……

    畢竟是老人，熬夜的本事比不上年輕人，丁奶奶看完電視節目後，拉著丁廣碩聊到半夜十點便睡意浪湧似得驅趕著她去上床睡覺。

    丁廣碩送奶奶回到臥室後，看著老太太安然入睡，他悄悄走出房間關好房門，他知道老太太有神經衰弱，生怕驚了奶奶。

    草草洗漱後，丁廣碩咂咂嘴感受著嘴裏強烈的薄荷牙膏的餘味，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看了看手機時間才十點半心底盤算著。

    “葉哥平常熬夜看書，應該沒這麽早睡，打個電話問問關於王大河的事情。”

    點開通話記錄，找到葉瑀的名字，丁廣碩選擇撥通後，可手機聽筒裏並未傳出‘嘟~嘟~’的聲音，而是一個語氣呆板機械的女聲流利且客氣的說道。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1ed  is  poered  off……”

    “這老葉，今天怎麽關機了，手機沒電了？”丁廣碩皺著眉看著手機上的‘葉瑀’兩個字，嘟囔著。

    掛斷電話後，丁廣碩隻好無奈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腦子不受控製的回想起今天所生的事情。

    “滴~滴！”

    正在他半夢半醒之際，忽然聽到床頭的手機響起了提示音。

    “這深更半夜的誰這麽不開眼還信息，估計又是什麽廣告。”

    丁廣碩心想，他懶得去看，可又怕是什麽重要的內容，索性側身起來，伸手去夠手機，

    他拿起手機一看，輕按側鍵，就在屏幕亮幾秒鍾後，丁廣碩神色大變！他倒吸一口氣眼珠子瞪得溜圓整個瞳孔驟然擴大一倍多，隨即右手拇指在手機屏幕上快翻飛撥通雷愛國的電話，打通後，話筒那頭的雷愛國還未搭腔，就聽到丁廣碩極其驚惶未定的聲音，說出了令他感到五雷轟頂的五個字：“葉哥出事了！”

    ……

    “我的包不在，我會很無聊的。”葉瑀頭向後轉瞥了一眼身後空落落的輪椅椅背，那裏原本掛著一個黑色的雙肩背包。

    “沒辦法手機有定位，又怕你包裏有什麽對我們不利的東西，索性就讓顧惜樂把他們都扔了。”

    “你們還真是有夠謹慎的。”葉瑀搖搖頭無奈苦笑道。

    “那你們為什麽要抓艾小暖，她雖說身為新聞報記者，她的失蹤多多少少會在電視報紙上有所報道，可她對於你的這部舞台劇而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葉瑀望著毒魘想起已經失蹤多日的艾小暖，不由得提出疑問。

    “你說的沒錯，論對於作品的貢獻，她一個女的很顯然不符合”毒魘打了個響指慢條斯理道：”論影響力，這一連串的案子裏，被截肢的那兩個人再加上顧惜樂殺死的那個泥塑家王大河，這三起案件已然是揮了最大的社會吸引力，這半個月以來多方媒體報道，網上關於這件案子的網友論壇貼吧更是絡繹不絕，什麽推測都有，‘邪教人體祭祀’、‘戀屍癖變態惡魔’‘外星人人體實驗’各種奇思幻想可謂是層出不窮，不得不說腦洞最大的還要數網友。”

    毒魘停頓了一下，閑庭信步似得在葉瑀眼前晃悠，片刻後他在葉瑀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嘴角一歪邪笑凝視葉瑀道：“這還要感謝她有個好男友啊，你的好兄弟丁廣碩可是重案組的刑警，我抓了他最愛的人，他必然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牽一而動全身，重案組組員的女友被凶手劫持，這多多少少都會分散重案組的注意力，他們一定會著重調查，兩起截肢案，一起故意殺人案，一起失蹤案，我就是要讓他們忙的不可開交一塌糊塗，我要讓他們亂！他們感到棘手，束手無策，這樣我就可以找個機會把他們支走，然後迷暈帶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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