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十 九 章 悲 喜 交 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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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淵夜探昭王府,拚了命似的要偷盜名單,究竟為何?哪怕他沒說,可以魏侍的能耐,卻依然還是能窺視一,二的。

    自家殿下對鍾姑娘的用情之深,就算沒明說,可但凡長眼睛的人,也都能看明白。

    對鍾家姑娘,無論是家世,人品,還是相貌,配自家殿下……魏侍哪怕不情願,卻也不能違心的說配不上,且自家殿下又如此深情,哪怕隻為了討殿下歡心,魏侍都覺得,他應該急殿下之急,想殿下之想。

    為鍾姑娘所托受傷,這是多好的表功機會?又怎麽放過呢!

    魏侍自以為體貼,滿麵討好的道:“殿下若同意,屬下就派人去鍾府,肯定能不動聲色的將鍾姑娘請到這裏……”

    “我不同意!!”躺在床上,魏淵猛的睜開眼睛,厲聲打斷了魏侍的話,“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可讓旁人知曉。”

    “尤其是毓秀,若你敢越過我,將此事告知毓秀……”魏淵麵色一厲,沉聲正色道:“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你若不信,便試試。”

    “殿下,屬下沒有旁的意思,也是為了您好,您傷成這般,俱是為了鍾姑娘,怎好不讓她知曉……”魏侍一怔,心中頗感委屈,不由自主的反駁道:“那不是……”傻了嗎?

    “傻便傻吧!”魏淵輕聲,麵上露出柔和的笑容,“總歸,我是不忍心讓她擔憂傷懷的。”

    魏淵知道,以毓秀的性格,若是知曉自己為了她所托付的事兒受了傷,心中必是要難過的。更別說,本來最近她是一直在想方設法的疏遠他,還美其名約放他自己,此次,若她知曉因她之故,自己受了傷,那怕是更有理由推脫了。

    “你派人將此名單交給她,別的一個字都不許透露。”魏淵伸手入懷,掏出差點丟了性命才搶來的名單,將其交給魏侍,低聲叮囑,“這東西,隻能送到她手裏,旁人,哪怕是鍾太傅,亦不可隨意輕付,你可明白!”

    “殿下放心,屬下明白。”魏侍不甘不願的接過名單,心裏滿不是滋味,卻也沒有反駁,而是直接領命。

    畢竟,比起之前,魏淵如今肯把名單交給他傳遞,就已經是信任他的表現了。他又怎麽可能推辭!

    “屬下先派人去給殿下尋個大夫,然後就將這名單送到鍾府……”魏侍言罷,站起身就要離開。

    “先去送名單,我如今情況還好,大夫不必著急喚。”魏淵支肘起身,他的傷,已經簡單被魏侍處理過了,早已不在流血,就連中了mí yào,也在一路奔波中散盡,人也清醒多了。

    “可是,殿下,您……”可是,就算魏淵情況轉好,魏侍依然不覺得送個名單會比給自家殿下請大夫重要。

    “先送名單!”魏淵立眉,語氣無比堅定。

    “這……唉,是,殿下,屬下,遵命!”魏侍鼓起勇氣,反駁的話就在舌尖兒打轉,可最終,到底還是垂頭聽命了。

    實在是,他家殿下對鍾姑娘的愛慕……當真出乎他的意料,美人如刀,英雄之塚……看來,他似乎真的應該多多關注些鍾家姑娘了!

    是喚做毓秀……對吧?

    魏侍手拿著名單,緩步走出大門,眼中神色若有所思。

    答應了魏淵,魏侍自然說到做到,出了大門,喚過來可靠小廝,將名單交付給他,仔細叮囑幾番之後,這才放了那小廝離開。

    眼見小廝背影遠去,他才步出院門,親自去給魏淵請大夫了。

    他雖能處理傷口,可到底不過是野路子,魏淵受傷嚴重,又曾中過mí yào,如今情況好,不過是仗著身體強,武藝高,魏侍總要請了大夫,仔細診治,免得留下什麽後患來得強。

    魏侍請了何等名醫,如何診治魏淵,這且不表,單說那送名單的小廝,一路頂著秋日豔陽,騎著高頭大馬,越巷穿街,很快來到了鍾府。

    在鍾府門房,他對著守門的護衛報了魏淵之名,自有小廝前往毓秀處通報。

    “哦?魏淵派人來送信兒?他怎麽不自己來?”院子裏,正幫著大周氏處理家務的毓秀,聽見晚翠急慌慌的來通稟,不由有些猶豫不解,但終歸也沒說什麽,而是起身向大周氏行禮,“母親,我院中還有些事兒,就暫且先告退了。”

    “成了,去吧!”大周氏笑著揮手,還聲聲打趣女兒,“你這孩子……一讓你幫著處理些家務,你便有要事,早晚你還能躲不過去不成?待日後,你出嫁,也當家做主了,看你還怎麽有要事?”

    “母親!”提起出嫁,毓秀不由有些報赫,不依的抿了抿唇,跟大周氏撒了會兒嬌後,才蓮步款款,出了正院。

    “這孩子,到底有什麽事兒在瞞著我呢?”看著女兒的背景遠去,大周氏滿麵笑容不由的收斂,皺頭也微微蹙起,口中自語似的喃喃,“不止是秀兒,還是贏兒,似乎也有些不對的樣子……他們兄妹倆,到底是在做什麽?有什麽不能跟我說的?”

    她抿著唇,眼底滿是擔憂。

    辭別了母親,毓秀帶著晚翠,一路快步回了院落。

    魏侍派的小廝,名喚楊愧的,早早就已經等在那裏。

    “奴才楊愧見過鍾家姑娘,姑娘安好。”楊愧一見毓秀,二話未說,直接跪倒在地,叩首問禮。

    “免禮,快快起來吧!”毓秀虛扶,又側目四顧,發現屋中除了晚翠和白嬤嬤外,並無幾人,可院中回廊下,卻坐著幾個粗使丫鬟,似乎是在說笑,便蹙了蹙眉,吩咐道:“嬤嬤,你且去外頭,把那些丫鬟打發走,讓她們莫在這裏說話。”

    “是,姑娘。”白嬤嬤抬頭瞧了瞧毓秀,目中有些疑惑,卻還是沒尋問什麽,隻是直接出門,沒一會兒,便把院中粗使丫鬟們打發走了。

    “晚翠,你守著門,別讓人進來。”毓秀又揚頭低聲。

    “是,姑娘。”晚翠頜首,轉身離開,聽話的守在門口。

    房中,除了毓秀和楊愧外,便在無一人了。

    “楊愧,魏淵讓你來……可是有什麽事兒?”坐到上首,毓秀盡量控製著情緒,可目中,依然還是帶著無法忽視的急切。

    科舉名單,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是她能否改變前世命運,一舉除掉楚昭的希望,家中無論是鍾老爺子還是父親,沒有人知道楚昭的厲害,行事均偏向保守,根本沒有人願意幫她。

    魏淵便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回鍾姑娘的話,我家主子有東西要奴才轉交到您手上。”楊愧也不多言,聽了毓秀的問話,直接便伸手入懷,掏出個用秘臘封住的宣紙信封,跪地雙手上前,異常恭敬的遞給毓秀。

    “是什麽東西?”毓秀心髒呯呯亂跳,太過緊張的情緒讓她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伸手接過信封,她覺得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純白的信封,上麵無有半點墨跡,亦不厚,不過薄薄一層,可在毓秀感覺中,它似乎有千斤重,重的她都快要托不起來了。

    “奴才不知,大人並未告知其中乃何物,隻讓奴才將其交到鍾姑娘手中而已。”楊愧依然跪著,口中低聲說著。

    可毓秀,卻仿佛聽不見一樣,耳邊聽剩下自己的呼吸聲,咬著牙,她緊緊握了握拳,顫抖的手伸出來,輕輕揭開信封,向下微展使力……

    一張單薄,微帶huáng sè的名單飄落下向。

    毓秀一把接住它,展開去望……

    隻見那上麵,佯佯撒撒足有百多人的名單,入目不是朝中新秀,便是富商豪門,甚至,今年春闈秋闈幾乎過半的中舉舉子,均在這上頭……

    “果然是它,真的是它沒錯!”毓秀喃喃,心中狂喜過望,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東西對楚昭來說有多重要,毓秀太明白了,這幾乎是可以動搖他根基,讓他重創,甚至是一撅不振的證據,哪怕魏淵說要為她去尋,毓秀其實也沒報多大希望,可如今,如今……

    竟然真的讓魏淵成功了,這是不是說,她終於可以擺脫前世淒慘結果,她們鍾家終於翻身了呢?

    “我,我要去找祖父,對,我得去找他……”毓秀握著那名單,眼神怔怔的,極度的狂喜讓她有些發呆,腦中幾乎忘了所有,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找鍾老爺子。

    祖父不願意招惹楚昭,除了礙於他的身份和本身行事保守之外,沒有證據,這才是最終的理由,而如今她手上這個……

    低頭看著暗黃名單上,尾角楚昭的私印,毓秀緊緊抿著唇。

    證據到了她的手中,楚昭這回是真的跑不掉了!!!

    毓秀急急的邁開步,完全忘了還跪在角落的楊槐,甚至,在這一瞬間,連魏淵都忘了……明明,她方才聽見魏淵派人來時,心中還有疑惑,為何他不自行前來,而是派人呢?

    “姑娘,您,您慢些,小心摔著啊!”幾乎是跑的,毓秀兩步邁過門檻,可卻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踉蹌著差點摔倒,多虧了守在門房的晚翠及時一把扶住了她,可她的額頭,卻還是磕到了門框上。

    “姑娘,您沒事兒吧,疼不疼啊?”晚翠扶著毓秀的胳膊,焦急的問。

    “我,我沒事。”毓秀捂著額頭,這一樣重瘡,雖撞的她眼冒金星,頭暈目眩,可不得不說,這一疼,卻也把她疼的清醒過來了。

    扶著晚翠的手,她苦笑著站起身,輕輕揉著額頭,她低頭瞧著手中的名單,不由輕歎了一聲,低聲自嘲道:“唉,我還以為我有多冷靜了,哪曾想過不過區區一時的得勢,竟就失態起來,真真的……嘶……不對啊!”

    “這,這上頭……”毓秀猛的睜大眼睛,將名單展到眼前,焦黃的信紙,密密麻麻全是名字,排的極滿,墨黑幽香,毓秀早就仔細看過,可是……在那信紙的背麵,左下角不起眼兒的地方,卻有一個暗紅的血指印……

    指印不重,血跡又早就幹沽了,毓秀方才太過激動,根本就沒瞧見,而如今冷靜下去,她又猛的反應過來。

    昭王府是何等戒備森嚴的地方,魏淵單人獨闖,將名單偷回,又怎麽可能半點傷都沒受?又或許說,若他當真沒有受傷,又怎麽會不親自送名單來?

    “楊愧,你們家主子怎麽了?傷的嚴不嚴重?”毓秀抿著唇,緩緩轉身,目視著依然跪地的楊愧,她沉聲道:“你老老實實的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