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鍾靈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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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使舊事重提,反複無常。”

    到底死道友不死貧道,清平在得知楚皇要找個義女,便慢慢平複了心情,“來來往往的,每次隻要宴請遼人,總沒有好事。他們如此反複,也不怕外麵的人說。”

    毓秀輕輕飲下杯中的淡茶“遼人反複無常,但是皇上他……”到底是楚朝人,看見當朝國君如此怕事,毓秀心中也難免有悲涼之感,“不知可惜了哪位貴女。”

    原本清平還有意說那遼使兩句,毓秀提起這件事兒,她也沒甚麽心情再說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在這件事兒上,無論何人遠嫁遼國,都是代她受過。清平不是聖人,不會為了旁人而犧牲自己,但到底心底有些難受。

    “你也不必過分自責”,毓秀和她一起長大,哪能不知道如今她心中所想,“遼國是強國,與遼為妃……”到底也說不出什麽勸慰的話,這一出關,便是永生永世都不能回來,落葉無法歸根縱使留下一個昭君的美名又能如何,終究是青塚黃昏路。

    趙純位列末側,沒人有注意她的動向,便悄悄退了出去。

    宮宴外便是九曲回廊,回廊四周圍繞無數花草,有葳蕤的宮燈,便顯得格外華美,又富麗堂皇。趙純站在一側宮燈下,前段時間小周氏花重金找了良藥,她臉上的疤痕雖說不能去痊愈,可在這樣暗的燈光下,已經看不出什麽了。

    丟了幾回醜,她不在招搖,似乎又恢複成了往日眾人眼裏不奪不搶的趙純。

    楚昭接到她示意時,本不想來,畢竟全段日子趙純出醜,他跟著也出了不少醜。隻不過他又怕他不去,放任她一人,會多生出什麽事端。如今站的有些遠,前麵的女子身穿鵝huáng sè裙衫,頭上戴的翠玉,顯得十分淡雅。

    不知為何那素雅的側麵竟然有些像一個人,楚昭微微楞神,片刻後才恢複過來。

    大周氏和小周氏是姐妹,所誕下子女容貌相同本就尋常。隻是趙純往日裏雖然總不爭不搶,可楚昭和她本就是一種人,哪能看不透她miàn jù下的狠厲之心。生來就要搶奪資源的人,自然養不來鍾毓秀渾身那股天然的鍾靈之感。

    人也不似她那樣聰明。

    “王爺……”趙純遠遠的看見楚昭,便提著裙子走了過來。她仰著頭,眼裏被燈光從襯的發亮,隱隱有種楚楚可憐的感覺。這麽多年,總不可能一絲感情都沒有,楚昭輕輕將手撫在她臉上,語氣柔和,“純兒找本王,有何事”

    趙純眨了眨眼睛,淚水便流了下來。美人落淚,總是梨花帶雨。

    “我還以為王爺生我的氣,永不打算理我”,她說的可憐,加之燈光暗,燈下美人,比之前美了三分,楚昭生了憐香惜玉之心,便將她摟入懷裏,“本王哪裏舍得,不理誰也不會不理你。”

    趙純依在楚昭懷中,“前段時間,是純兒做了太多錯事,才惹得王爺生氣。”

    楚昭搖了搖頭,“之前的事情,莫在提了。”到底他和趙純是一種人,這也是他當時為什麽挑選趙純的原因。她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她想要一切她不曾擁有的,他又何嚐不是,“隻是純兒突然讓本王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趙純喜歡他,楚昭知道。可她雖然不如鍾毓秀聰明,但也不是能在這種場合隻為與自己私會就冒險的人。

    趙純微微抬起頭,月色漸漸隱下,她的下巴變顯得十分光潔細膩,猶如一條銀蛇,“剛才宴會之上,我雖然離的遠,卻聽見遼人再談和親,而且皇上已經答應了收一名外臣之女上皇家玉蝶,遠付遼國和親。”

    楚昭點了點頭,“是有此事。”

    而這件事,也讓他有些不滿。他與遼走得近,之前更曾幫過遼人。可這次宋凝突然再提和親之事,卻並沒有跟他商量過分毫。身為一個皇子,又年紀輕輕被封為昭王,縱使麵上恭著遼人與他們合作,實際卻隻覺得是在利用。

    如今被反咬一口,便像是被自己圈養的狗咬了,偏偏有氣還沒辦法往出撒。

    “王爺,遼使再提,如今皇上在眾臣麵前答應了,金口一開,再無回轉之地。”趙純垂下頭,道,“既然和親到遼已經是必然,咱們何不先做打算?”

    楚昭回頭看她,“你何意?”

    “皇上雖然讓宋凝親自挑選,可他哪知道如今哪幾家的貴女?”趙純一笑,她對政治並不通,但遼人前幾次提和親不成,如今再提明前便是要找回麵子。所以無論誰去和親對宋凝來說,都不打緊,“王爺為何不親自舉薦,這樣一來賣了遼人一個好,二來……”

    趙純這句話說了一半,隱下了另一半兒。

    楚昭眉頭挑起,“二來……純兒,你想讓本王,舉誰去和親”,心裏大約知道趙純的想法,“和親和不是個美差,無論本王舉薦誰,怕都會得罪哪個朝臣世家?”

    “表姐鍾靈毓秀,容貌又秀美,自然最佳”,趙純笑了笑,直接的說了出來,“從前要娶她,是因為她背後的鍾家。可如今連我小小一個女子都能看出來,王爺不會看不出來,鍾家明顯已經站在了王爺的對立麵,和太子成一戰線,再拉攏已然不成。”

    月亮引入雲層,趙純靠近楚昭耳旁,聲色陰狠,“既然拉攏不成,不如毀了。”

    楚昭眼睛微微閉了,任由清風撫在身上。他在想如今腦海裏竟然是禦花園那次見麵,那日鍾毓秀穿一身豔紅裙衫,額間一朵牡丹花,整個人便真的牡丹一般富麗堂皇,同樣也讓人覺得高不可攀。而也似乎從那日起,一切都變了。

    原本應該已在他掌中的牡丹花,突然紮了他的手,將他刺的鮮血淋漓。

    如趙純說的,這朵花,拿著刺手,偏偏給別熱了,他不舍也不願,倒不如給毀了。這樣,眼不見,心靜。而且鍾家……

    前段時間所有的事情他不說看的明明白白,但也不是一個瞎子。鍾家如此所作所為,明顯已經和太子道一條戰線上鍾家這顆百年大樹站在太子身前,替他保駕護航,日後要想在做什麽,可困難許多。

    趙純提出的這建議雖有自己的想法,卻不免為一個好提議。

    想明白之後楚昭便睜開了眼,月色不如之前明朗,他垂頭看著身邊的趙純。他曉得趙純不是一個心善之人,可還是低估了女人的心狠,“從前純兒總跟著鍾毓秀,本王一直以為你與她姐妹情深。”

    趙純是個怎麽樣的人,楚昭原以為自己明白。

    到底他太多心思都放在如何謀奪皇位身上,“難為你了。”

    他說這話時還在看著趙純,趙純垂下頭,心中另有思忖。

    到底麵前是自己的心上人,趙純知道眼前人心機深沉,對自己或許九分利用,隻有一分的疼惜。

    可哪怕隻有這一分呢,她是真的喜歡他,而且她現在一定要靠著她,才能逃出這份尷尬的境地。趙純曉得楚昭對自己是什麽感覺,就如同當年他們相遇,楚昭救了她。他和太子,就如同她和鍾毓秀,她娘之與大周氏,都是不能並容得存在。

    趙純之前還有些傻,不久的之前,她確實未曾想許多許多,隻想幫他,哪怕讓鍾毓秀嫁給他做正妃呢?可是經曆了之前被退婚的事情,她才想開這世上求人不如求己。她還喜歡楚昭,但心裏卻清楚,這世上最重要的隻能是自己,其它人在如何也隻能排到她身後。

    如今她在京城貴女中地位已然很尷尬,隻要麵前這人對她還尚有一絲一毫的疼惜,她便要抓著這份機會翻身。而後將鍾毓秀狠狠的踩在腳底,她要笑著看她哭。

    任何一個姑娘都不願意在自己喜歡的心裏是一個狠毒陰狠的形象,趙純臉色一轉,便又恢複了之前的楚楚可憐,“我是什麽心思,我以為你心裏十分清楚”,她垂著頭,眼淚很快掉了下來,“從前我幫你設計表姐,隻要是為了你,表姐做你正妃,我毫無怨言,我甚至想著日後與你在一起,該如何麵對表姐。”

    趙純說著,又看著楚昭,“我並不是一個心狠之人,誰都不是天生心狠。但是王爺,你在純兒心裏是最重要的”,起碼現在是,她做著一切都是為了他,她成為滿京城的笑柄也是因為他,他休想甩下她,他們早已經是綁在一起的人。

    “本王知道”,想到之前的事情,楚昭也確實有些心疼和後悔。趙純臉上的疤不明顯,如今月下也是少見的美人,楚昭難免想起之前兩個人在一起的場景。鍾毓秀是聰明,可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又與自己為敵的女人,哪比的上麵前這個。

    “前段時間,讓你受了不少苦。你的好處,本王都記著。”趙純確實為他做了良多,楚昭這樣說著,便看著趙純微微側臉,她臉上度了層淺淡的月光,人便顯得十分溫柔,楚昭看著看著,竟然看花了眼,“鍾毓秀……”他張口叫著,卻並沒有出聲,趙純也未曾發現。

    楚昭微微愣了,很快又一笑釋然。將趙純摟在自己懷裏,道,“本王對你承諾一如從前,日後你必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趙純甜甜一笑,隻將頭又靠在他懷裏。月色依舊,從遠處看兩人真好似一對碧人,天造地設。

    過去了半盞茶的功夫,和親人選到底是誰還沒定下來。

    到底是往遼國和親,不少不在權利中心的老臣倒是想把自己的女兒送去,做不了楚朝的國丈,做個遼人的過國丈也好。起碼日後還能在朝作威作福。

    可宋凝也不是如此愚鈍之人,什麽歪瓜裂棗都往遼國領。如今朝堂上便爭成了一片,願意把女兒送去的人家偏偏不要,剩下幾個位高權重的,平日裏說著願為皇上排憂解難,可到了這種關頭卻一個個跟個縮頭烏龜似的,恨不得學了那縮地成寸的法師,立馬從人眼前消失。

    毓秀皺著眉頭看著麵前諸,又往遼人使團那裏看。

    宋凝在飲酒,旁邊宮婢替他斟酒。他姿態清閑,如今看滿朝文武,似在看戲一樣。饒是毓秀心裏也生了股子氣,宋凝這是將楚朝的皇帝乃至滿朝文武都當成猴一樣戲耍,他搭好了戲台子,如今便靜靜坐著看戲。

    饒是毓秀這樣好的脾氣,都忍不住有點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