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林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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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很快便到了,這段時間兩人一直未說話。
魏侍等魏淵等了許久,他總感覺自己堂堂一個大遼才俊到了楚朝便像個老媽子似的。而自己那主子便似閨房裏管不住的xiǎo jiě,天天的往鍾家鑽。都快盼成望夫石了,才遠遠看見夜色中微微有些亮光的馬車。
“主子”,魏侍半跪迎人。
毓秀不便在魏淵府邸麵前露臉,“我該走了。”
魏淵下了馬車,“風雪大,你早些回府。”
毓秀看了眼不遠處站著的魏侍,“你已被罷官許久,不該在這樣閑置下去了。”說到底魏淵有才,他不應該被埋沒。他是遼人的皇子,便該回到屬於他的地方發光發熱。
魏淵看著她,“我知道的。”兩個人四目相對,又有風雪相遙,一時有些相對無話。毓秀撇過了頭,道,“我走了。”
“主子”,魏侍看著馬車走遠了,才道,“現在還是初冬,已經大雪封途,還不走嗎?”
魏淵回頭,有些不悅的看著他,“還未到我說的時間。”
魏侍問的有些氣,卻又不敢對著喜怒不定的主子發火,“早晚都要走的,早走一日晚走一日有什麽區別?”
是啊,早晚都是要走的。
魏淵依舊目送著馬車,雖然那裏早已空無一物。起碼晚走一日,他還可以與她多在同一片土地下多時。也許到了遼之後,便再也沒有如今的心思了。
“還有一件事,我做完了那件事自然會走。”他看著魏侍,“你不必擔心,我說要回去定然會回去。那裏有屬於我的東西,我該拿回來的,也全都會拿回來。”原本屬於他的地位以及權力,他都要。讀書人所說,功名利祿如浮雲,可魏淵也明白。
就是因為這浮雲,早在二十多年前,縱然遼王喜歡也保不住他的母親,而就是因為這浮雲,他多喜歡毓秀,也隻能遠遠的望著她。
魏侍沒有再問,他怕主子萬一問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無論是他或者宋凝,亦或遼王,都無法解釋。
黃氏死了之後,朝堂上似乎風平浪靜了起來,昭王一黨似乎也沒什麽動作了。
比起這邊的平靜,太子那頭似乎動作開始多了起來。太子不是個能勾心鬥角的人,鍾皇後從前也不是如此,可如今兩黨已然立了起來,再也容不得他們像以前一樣了。
這日休朝,鍾平到鍾皇後宮中。
“見過公主,見過皇後娘娘。”鍾平撩起官袍,向兩人行禮。
“又沒有外人”,鍾皇後都懶得從座上下來扶他,畢竟嫂子還有點外,哥哥可就是親的了,“父親都沒來,哥哥怎麽來了?”
“父親今日身體抱恙,托微臣給娘娘送些東西。”鍾平依舊如剛才那樣,恭恭敬敬。鍾皇後使了個眼色,讓身邊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才擺了擺手,“去把你舅舅扶起來。”男女七歲不同席,七歲之前鍾皇後和鍾平都是被鍾老太太一個小榻上養大的。
“哥哥,你這規矩比我一個當皇後的都重。”
清平過去拉著他坐到椅子上,又問,“毓秀怎麽沒來?”
“再來又要被你帶壞了”鍾皇後瞪了眼清平。
鍾平看了眼mèi mèi和侄女,這才笑著開口,“畢竟是宮裏。如今也不比以往了,還是樣樣都注意些比較好”,如果說以前還是暗地裏的勾心鬥角,如今朝堂上便是明麵上的血雨腥風,除了高處不勝寒的楚皇看不到,他們底下各個都是如處危樓。
“他一個庶子罷了,還沒那能耐欺到我身上。”鍾皇後冷冷一笑,又因為兄長細心倍感溫暖,“哥哥,你放心吧。到底我是中宮之主,他拿捏不住我的,隻怕太子那兒……”
鍾皇後沒有接下去,鍾平卻道,“是啊,他太心慈了。”
清平茫然不懂,有覺得母後此刻談論的話題沉重,便想先退下。卻被鍾皇後叫住,“你就待在我身側聽著。”她不指望著女兒一夕之間什麽都懂,但最近這段時間,楚昭來勢洶洶,而東宮是他們母子三人的立身之本,太子倒了,不止倒她一個皇後,連帶著清平也沒落好。
這段時間她顧不上女兒,非她看重權勢和地位,而是她根本沒有時間。所以她隻能希望清平能自己多懂些東西,好歹有些自保之力。
“昨日劉大人有些太心急,想要狀告昭王,卻被昭王的人馬反咬一口,反倒累及自身”,鍾平歎了口氣,“這也是他高明之處,在眾rén miàn前先坐下與劉大人不和,這樣劉大人手裏有關他唐贓枉法的證據便都白費了,日後倘若要在上報,昭王一個暗害構陷,便能輕易脫身。”
“可他手中不是有證據嗎?”鍾皇後問道。
“證據人證多餘物證。人心本就不古,而且能替楚昭坐下這種事兒又轉投於劉大人的,倘若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一舉搬到昭王,便是在自己個兒身邊養虎為患。”
“是我當年……錯把一隻狼當成了羊,如今倒好。”鍾皇後苦笑,倘若太子真的無德或是別的,她願親自扶持別的皇子上位。可如今她的兒子任何過錯都無,僅僅隻是仁慈,這樣的一位君主守成綽綽有餘。何況楚昭雖然能耐才幹在太子之上。
可這樣的人卻太過狼子野心。
“這幾日皇上心中似乎正為了護城河大橋坍塌一事心煩”,京都的護城河大橋長約五百丈,聯係兩岸。這一段不僅是交通堵塞,在加上雪水擁堵,原本各地災情便重,如今都城排下的銀錢分發布下去,各地隻等著錢才買棉或買糧。
倘若這大橋一直這樣癱瘓下去,錢糧運不到那些地方,隻怕人心惶惶之餘,又會多生出許多事端。古來本就有這個說話,若遇天災,必有**。
鍾皇後點了點頭,這本就不是什麽機密事兒,“這幾日他心裏煩著呢,平日裏頗為得寵的林妃那裏也不去了。哥哥今兒來是為了說這事兒嗎?”
鍾平笑了笑,“這幾日大橋坍塌,地方百姓受苦不說,隻怕錢糧遲遲不運出去,日後便永遠也運不出去了。”大橋坍塌,天底下哪有這般湊巧的事兒。尤其是那橋坍塌前後,便是運糧日前後,隻怕是有心人已經盯上了這份巨款。
“哥哥什麽意思?”
“無論昭王心中是怎麽想的,到底國本為重。”鍾平雖然立在太子一黨,卻從沒想過貪百姓銀錢,“我倒是有主意將錢財運送出去,但隻能由太子出麵隻是若由他出麵,恐會得罪朝堂上半數之上臣子。”楚昭拿這個燙手的山芋,必定是下了本錢,六部那裏得了利,隻怕不願意有人此刻站出來,因此鍾平猶豫到現在才與鍾皇後說。
鍾皇後微微愣了愣,片刻後笑了笑,“哥哥小瞧我了”,她頓了頓,“到底我身上還留著咱們鍾家人的血,太子雖然是皇子,可他身上也有一半兒我的血。”這天下不隻是皇家的,更是百姓的。
可惜楚昭看不清這一點,他為爭奪皇位迷亂了雙眼。若不製止便由他這樣下去,即便他日後爭奪到了又能如何,不過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國家罷了。臣民若無欣欣向榮之氣象,國家也離沒落不遠。這一點鍾皇後非常清楚。
她寧願兒子不當皇帝,也不願意他接手一個千瘡百孔的楚朝,恐他日後背上亡國之君的罵名。
“朝堂上那些屍位素餐的多了去了,這次若離了那些人也是好的。若支持暉兒的,便剩下了些能臣,如此也是好的。”
鍾平笑了笑,“是這個理。”到底自己的mèi mèi,有有些歎氣“這些年在宮中,確實苦了你了。”她這樣的性子,一坐後位做了二十多年,平常人都道高不可攀,可鍾平哪能不了解自己親mèi mèi的想法。
鍾皇後笑了笑,倒未回複哥哥這句話。
朝會剛散。
孫子道與昭王在一側走,二rén miàn上皆一片青黑。
現在哪能能漏出丁點開心的表情,煮熟的鴨子還沒到嘴就給飛了。
今年雪下得比以往早,也比以往大,自然少不了有些地勢低壓的地方就要受了災,朝廷撥了錢糧賑災。楚昭倒不是如鍾平想的,那麽一點遠見都沒有。
到底身為一個皇子,他還沒那麽缺錢,不過他確實是想據為己有,準確的說是先據為己有。然後再以他的名義下發到底他和太子之間差了一個正統,若他登基,差了一線,但他若掌握民心便不同了。
可偏偏事還沒起,錢財便是最為緊缺之物。民心向背雖然重要,可楚昭也沒想著用全副身家來買這樣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如今朝堂撥了錢下來,他與謀臣商量自己扣下來,等到時災情越發嚴重時,在以自己的名義發送下去。
隻會讓災民覺得自己是雪中送炭。君不見堯舜禹三人,可都不是正統為帝。若有一賢王再側,還有太子何事?
隻是那些個謀臣倒是計劃的好,偏偏變化要比計劃更快。今兒早朝太子便站了出來,說要自己出資建船將錢糧運往各地,原本等著分一杯羹的大臣各個臉都黑了,更何況在占了大頭的楚昭。偏偏楚皇覺得此點子甚好。
他最近本來就為這事兒愁的頭發都白了,朝堂上眾位大臣各有各的站位,自然不敢發聲。太子這一聲解決了他一個頭疼的問題,便是無數的誇獎上次,也因此楚昭這次完全便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白白給他人做嫁衣。
“難保不是鍾家那父子兩搞出來的事兒。”孫子道表情一暗。
他能想到的楚昭未必想不到,又是鍾家。心中更加是煩,腳步便又加快了,孫子道想要跟上,卻聽前麵道,“本王自己走走,莫跟著。”他這幅表情明顯不複以往沉著,該是著急生氣了,孫子道搖了搖頭,覺得外孫雖然哪裏都強,到底還是年輕人。
楚昭一路走到禦花園處,這裏到處都是飛花奇石,即便是冬日都美不勝收,天底下也隻有皇宮裏的禦花園敢這麽美,普通臣子家裏便是有更勝過這裏的花兒,又豈敢擺出來。
這個皇宮,諾大的金碧輝煌的宮廷,一直以各種各樣的姿態吸引著她。
楚昭閉上眼睛,慢慢感受附近微微的風聲。突然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他耳朵一動,眼睛便睜開了,麵前是梳著宮女頭的小宮女,見著他便彎了身子,“林妃娘娘等王爺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