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私藏香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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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頭的下人在第一時間都被鍾皇後打發了出去,鍾平便將那信給鍾皇後看了。
“太子那裏……”鍾平道,“他現在已經病了,病中又思慮過多,如此反複難免加重病情。不說落下病根,若是長久的待著那裏……”恐是性命不保。
鍾皇後看過之後又是心疼又是恨,“平日都是我替他把什麽事情都弄好,到如今連這點小挫折都受不了。”
鍾平搖搖頭,“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太子心性擺在這裏,昭王要是有意,恐怕他不能活著出東宮。”
鍾皇後怕的便是這個,“本想過段時間等皇上怒氣稍減再說。如今怕不行了。”對手如此狠毒,他心裏想要的是皇位,而她最想要的卻是自己兒子的安全,“哥哥,我一會兒去找皇上求情,即便皇上不放人,我亦會想辦法令皇上許我可以探望太子。”
算是孤注一擲,她想用往昔的感情來賭一把,可倘若失敗,她這個皇後失了寵,整個東宮沒落了,連帶著鍾家恐怕都得不了好。
“我隻是怕……”
鍾平道,“你有你的打算,鍾家不會拉你後腿。”
他笑了笑,“你不隻是皇後,更是我鍾家的女兒,是我鍾平的mèi mèi。萬事且記住,哥在你身後,鍾家在你身後。”榮華富貴都是虛的,倘使能保全太子,保全mèi mèi,他一家人做個普通老百姓也樂的輕鬆。
鍾皇後看了他一眼,再來不及說什麽,連忙讓宮女們去娶了自己的風袍。未曾向皇帝稟報,直接就敢往了禦書房。皇上在起頭上,好幾日夫妻兩爺未曾見麵,到底成婚幾十載,鍾皇後對楚皇的脾性摸得清楚,知道此刻不該觸了他怒。
可到底兒子是自己的,她不心疼還能有誰心疼。
不僅鍾皇後這幾日夜不成寐,楚皇也是。
當皇帝的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擁有了這些,他也遠比一些人頭疼。幾日冷靜下來,到底之前太子那事他有些後悔。皇帝當了十幾年,要說後宮和睦一家親這家些,頭一個不信的就是他。如今他已經到了暮年,難保有人為了皇位害他的兒子。
可到底是他自己抓再床,又怕深查下去隻能讓自己失望。而且無論如何,哪怕真的太子與那林妃通奸,他都不會殺了自己的兒子。楚皇從來都是個護短的人,他也確實不適合當皇帝。
“皇上,皇後娘娘在外頭求見”,身邊的貼身小太監小福子來稟報。
楚皇這幾日都沒見過皇後,一是因為太子的事情,二是也怕與她見麵說的多了傷了夫妻情分。兩個人少年夫妻,到底在他心中皇後跟他任何一個女人都不一樣。可是越到後麵,他年紀越發的大,而他兒子都很年輕,皇後也比他小了快十歲。
很多想法便不由的從心底裏冒了出來。
“不見。”楚皇道,再緩緩吧。如今太子這事兒剛過,皇後來肯定是為了替太子求情。
楚皇對太子私通林妃一事,信了有六分。但真正使得他幽閉太子入東宮的原因卻不止這個。他總覺得是自己年紀大了,底下的兒子似乎都不太安分了,真正緣何這麽做他心裏或許也不太清楚,但也許隻是為了給兒子們看看,自己身為一個皇帝,天威不可挑釁。
“可是皇後娘娘說了,今兒見不到您,便不回宮,凍也凍死到殿外頭。”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小福子幾乎是發抖的說了這句話。如今太子的事兒宮裏頭大人物不了解,他一個貼身跟在皇帝身邊的又怎麽能不知道。
單怕這邊皇後跟皇上鬧出來什麽,他一個小太監被兩尊大佛壓著,萬一出了事兒頭一個遭殃的就是他。
楚皇眉頭緊鎖,有些不悅。
他覺得自己似乎被挑釁了,可是皇後入宮二十載,出格的事情卻從來沒有辦過。唯一和他紅臉也不過就是當年兩人的長女意外亡故,那不僅是皇後心頭的刺,也是他的刺。想到沒福分長大的清安,楚皇歎了口氣,“罷了,讓皇後進來吧。”
鍾皇後一入內,便直接對楚皇跪下,“求皇上饒了我兒性命。”
楚皇本來還想等著皇後入內與她講講道理,他本就沒打算對太子如何。卻沒想到皇後一進來就讓他饒了太子的性命,“皇後你這是何意?不滿朕將太子禁閉嗎?”
鍾皇後道,“臣妾不敢。”
“朕看你沒什麽不敢的。”楚皇確實有些氣了,他以為這些年皇後應該是懂他的。年少的夫妻,他往年的報複情濃時也一一對皇後說過,她就以為他這麽無情要殺了自己的兒子。
“都說天家無情,朕看最無情的人是你”,說到這兒楚皇竟有些委屈,“朕與你二十載的夫妻了,雖然後宮有些人,可對你如何皇後你該心裏清楚。便是太子德行中庸,朕也因為你再他一出生時便立為太子。你就是這般想朕的?”
“臣妾從沒有這樣想過皇上。”鍾皇後抬起頭,“太子是冤枉還是確實屬實此事先按下不論。可皇上是太子的親生父親,從小教養太子,自己兒子的性情皇上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鍾皇後垂頭,假意哭泣,“這幾日臣妾實在難安,夜裏無法成眠,便是睡著了就夢見太子一個人在東宮中,那偌大的宮殿隻有他一個人,空空蕩蕩的,他哭著喊著對臣妾說冷。又說飯菜不好,他腹中饑餓難忍……”
楚皇聽到這兒眉頭鬆開,一時又覺得可憐天下父母心。
自己與皇後都一樣。
“皇後,你多慮了。”伸手將地上跪著的鍾皇後扶了起來,“到底這裏是朕的皇宮,朕的家,沒有人敢在朕的家裏欺負朕的兒子。”
鍾皇後抬頭,“皇上,臣妾與您也是艱難夫妻。宮中生活如何,您在當皇子的時候應該一清二楚,臣妾隻怕他吃苦”
“男子漢大丈夫的,便是吃點苦怎麽了。朕看你就是太嬌慣他。”楚皇聽皇後這麽說,心下微軟,宮中確實不少見風使舵之人,又看皇後哭的可憐,便將她從座上扶了起來,“也罷,既然你不放心,朕便陪你去東宮走一趟,看看那逆子。”
鍾皇後這才破涕為笑。
楚皇如今也是心軟了,尤其是被皇後一哭。兩個人多年夫妻了,這些年皇後都循規蹈矩,甚少出格,如今對他哭一場,他到有種回到年少的錯覺。帝後二人攜手同出,而一直伴在皇帝身側的小福子此刻卻停了腳步。
從門口出招呼來一個小太監,在他耳邊輕聲道,“去跟昭王殿下稟一聲,就說皇上心軟去看太子了。”
那小太監得了令,很快便消失在宮門口。而小福子這才半跑的跟了上去。
這日沒有早朝,毓秀陪著鍾老爺子在院子裏下棋。
“祖父,你又悔棋。”鍾老爺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精通不代表棋品好,尤其是對著自己家人的時候。老頑童老頑童,人年紀大了,總比原先頑皮許多。
“我這步原本就是要下到這裏。”仗著自己年紀大,孫女敢怒不敢言,鍾老爺子將自己的黑棋放到白棋旁邊,“我放到這兒才能贏你,放到那兒便輸了。你祖父又不是個傻子,豈會放在那裏?”
這一通歪理講的,哪裏像平日裏德高望重的鍾太傅。
恰好大周氏來給兩人端了水果,毓秀便拉著她訴苦,卻被大周氏點了鼻頭,“偏偏你受不得苦,你祖父年紀大了,讓讓他怎麽了?”
“那我不下了,讓哥哥陪祖父下棋。”好勝心人都有,毓秀好勝心倒是不重。陪著老爺子下了好幾把,一來鍾太傅確實比她棋藝高,二來輸了就悔棋。
誰能一直想當個常敗將軍。
“下棋是高雅的事情,我這個粗人做不來。”鍾贏一旁正喝著茶吃著瓜子呢,一看他mèi mèi又拉他背鍋,連忙搖頭表示不幹。又怕被拉著,直接撂下手頭裏的東西跑路了。
“這麽大的人了,還這樣跳脫了。”大周氏搖了搖頭,“罷了,一會兒你父親要回來了,先用午膳。”
毓秀這才想起什麽似的問道,“今兒個休沐,父親不用上早朝,怎麽一大早都不在家?”鍾平好友不少,但都是文人墨客,講究個規章製度,但凡有聚會沒道理這麽無聲無息的出去了。
“一大早就進宮見你姑姑去了,我問了他為什麽這麽急也沒說。”大周氏搖頭,提起了宮中原本的好心情也沒了,“我想該是為了太子的事情。”話說到這兒,苦中做樂的祖孫倆也笑不出來了。
這兩天太子的事情壓的大家心頭沉重,毓秀怕鍾老爺子年紀大了想不開,便強笑著哄他開心。老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不想家裏人為他擔憂。
“好像是你父親回來了。”一家人正沉默著,便聽見外頭有車馬拉動的聲音,大周氏率先走了過去,將手裏的暖爐遞給他,”大早上那麽冷出去,拿個爐子暖暖。”
鍾太傅看著兒子,“你大早上出去,可是為了太子的事情。”
鍾平點了點頭,“我昨天半夜時收到了密信,太子病危,想透了前因後果後,便急忙入宮去找了mèi mèi。”什麽都是虛的,人保住了才是真。
“那你mèi mèi,現在是去給皇上求情了。”這裏頭都不是笨人,很快便想清楚了前因後果,“結果如何了?”
“還不清楚。”鍾平道。
“密信?”鍾老爺子又問道,“什麽密信,可靠嗎?”
“魏淵送來的,可靠。”鍾平回,“想來是他當都指揮使時的勢力。”
毓秀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等兩人說完之後才道,“父親,魏淵送的信,太子病重?”魏淵去了宮中,毓秀啞然這個,然而她又覺得自己似乎漏了一個很重要的點,便絞盡腦汁的想,突然靈光一現道,“父親,你說姑姑去找了皇上求情?”
“是”,鍾平道,“如今皇上在氣頭上,也不知道會觸怒皇上,還是如何?”
“父親你怎麽不勸著姑姑?”毓秀有些著急,“便是皇上不怒急,聽了姑姑的意見,可這麽天您難道看不明白楚昭在宮中的勢力嗎?如今萬全之策當是以不變應萬變。”這也是她為什麽不讓楚昭去談皇宮的原因之一,因為她知道,即便探出什麽。
以楚昭在宮中的耳目,怕隻是白費功夫。為今之計隻有將楚昭那些罪證一一列出,失了皇上信任,東宮才有辦法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