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懷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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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平垂頭,也歎口氣,“小小年紀便憂思過重,一個姑娘家,倒不如她哥哥那樣沒心沒肺。”
鍾太傅見他這樣說,也苦中做樂,“若毓秀真如她哥哥那樣,到時候你恐怕又要歎了。”老爺子搖了搖頭,“到底贏兒如今這模樣,也怪不得別人……是我們鍾家,親手將他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是鍾家,親手養廢了鍾贏。
否則如鍾太傅這樣的人,若連自己的親孫子都管教不好,又如何桃李滿天下。
那年鍾皇後剛剛入主中宮,且又生下了嫡長子。鍾家便成了最強的外戚,當了皇帝的,又有哪個不多心,好在鍾家素來人丁單薄,便隻有鍾贏這一個男丁,未免日後皇上猜忌,也是為了保全鍾贏,鍾老太傅才忍痛養廢了自己的孫子。
隻要他不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平日裏喜歡什麽樣的事便讓他去頑。否則鍾贏當真以為,他能憑著偷跑跑出鍾家的家學,這事兒便是連毓秀和大周氏,兩個人都沒有說。也因為鍾贏的事情,所以鍾老太傅和鍾平才將渾身的心力放在毓秀身上。
“如今那步棋,倒是走錯了”,鍾太傅道,“若知早晚是這個情況,我又何苦害了自己的親孫子。”
鍾太傅本來就年邁,鍾平怕他多想,便道,“到底還不晚,子路四十開學。他如今才剛剛弱冠,又有父親親自教導,怎麽都不晚。”
鍾太傅搖了搖頭,“去吧,去看看毓秀,還有你媳婦。到底這幾日事情多了,她一個婦人,難免心中多想。”
鍾平點頭,便拜退出了書房。
毓秀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個天黑,她卻恍然不覺。
“什麽時辰了?”
回答她的卻不是晚翠,而是大周氏,匆匆忙忙從外麵趕了進來,又連忙讓溫嬤嬤端來了熱粥,怨怪道,”什麽時辰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快起來,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一天一夜?”毓秀揉了揉頓疼的腦袋,“我竟睡了這麽久。”
大周氏嘴裏說著怨怪的話,卻一口口粥喂著她,“還說呢,前幾日讓你早些睡,非是不聽。晚上也不知道再想寫什麽,連大夫都說你憂思過重。突然昏倒,倒嚇了家裏人一跳。”
毓秀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暈倒,“許是這幾日沒睡好。”
大周氏一口一口喂她喝粥,她便乖乖巧巧的吞了。到底她昏睡了多久,大周氏這個當娘的就多久沒睡,如今見她醒了,精神還不錯,鬆了口氣兒的同時也覺得周身都有些困倦。毓秀看她雙目都泛紅,“母親累了就去睡會兒。本該是我這個當女兒的孝敬您,如今反累的你如此,倒是我不孝了。”
大周氏還有些猶豫,毓秀卻道,“有晚翠照顧我呢,母親放心。”
大周氏將粥碗放到一邊,起身替她掖好了被角,“你若真的孝順,就該好好的保全自身。”剛開始還是嚴肅的語氣,到後麵又變了,“好好休息,再別讓母親擔憂了。”
毓秀點了點頭,又衝大周氏笑道,“母親放心,我昨日真的隻是有些累。”
大周氏沒在說話,跟著溫嬤嬤出去了。房間裏便隻剩了毓秀一個人。
她確實渾身都乏,但睡的時間太長了,如今再躺也睡不著,便吩咐道,“晚翠,我想洗把臉。”
晚翠忙道,“奴婢馬上去打水。”
毓秀梳洗完之後躺著也睡不著,晚翠給她熬了藥,本來打算去廚房給她弄上點吃的,畢竟昏睡了許久,除了大周氏剛才喂的那點粥什麽都沒吃。毓秀卻實在吃不下,“剛喝了藥嘴巴都是苦的,實在吃不下,等等吧。”
“那奴婢去給xiǎo jiě拿些蜜餞。”晚翠道。
毓秀點點頭,過後等晚翠走了又覺得自己好像是越活越回去了,到底重生過一次,她不是真正的年輕姑娘,喝個藥還需要拿蜜餞來墊嘴。
“xiǎo jiě”,晚翠推開門,手裏還拿著一盤蜜餞,“老爺來看你了。”
說著鍾平便自她身後出來,毓秀閑的無聊,手裏便拿著個話本在看。鍾平皺起眉頭,“身子才剛好,怎又在看書。”
“閑書罷了,不費腦子的。”毓秀搖了搖手裏的書,“父親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鍾平道,“以後可要多注意自己身子,莫說你祖父這樣大的年紀,就說我,聽了你暈倒的消息,也嚇了好一跳。”
“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毓秀有些愧疚。
鍾平道,“大夫說你憂思過重……是因為今兒清平公主說的那些嗎?”下人來報公主來時是哭的,結合最近出的這些事兒,鍾平想不知道她來說了些什麽都難。
毓秀點了點頭,皇宮裏出了那樣的事兒,瞞得住些不相幹的人,似鍾平這樣的天子近臣總有些辦法知道。
“你雖是個女兒家,卻是從小被當成男子教養的,有些事情你比你哥哥要清楚的多。”鍾平苦笑道,“鍾家未來的路,想必你也看在眼裏。若以眼前的走勢,怕不久便要沒落了。”鍾平說的好聽了些,哪裏隻有沒落,倘若楚昭上位,又豈會饒了太子的外家。
“父親,天無絕人之路。”毓秀道,“太子隻是被關押,未被處死。父親,不能坐以待斃,倘若我們也不動作,便才真正的沒有出路。”
鍾平道,“你放心,你父親還沒這麽軟弱。到底我鍾家桃李滿天下,尚有一搏之力。”
又垂頭看著她,“你如今就不要想這麽多了,先養好身體。”總歸是個女兒家,鍾平看她這樣如今也心疼。到底當時要不教她那些,如今哪裏會有這麽重的心思。
鍾平隻待了一會兒,很快便出去了。到底這幾日事情太多,他忙的都頭焦額爛了,如今也隻是抽空來看看女兒。
鍾平走了之後,毓秀也未曾出門,在房中一坐就是一天。
到底不能就此坐以待斃,楚昭的手段她曾經試過,若然又是上輩子的老路毓秀不願在去想,不可能的,哪怕到了最後的關頭,哪怕反了呢?
到底如今的楚朝是個什麽情況大家心裏都有數,而鍾家卻是有名的世家。到時候倘若楚昭真的要趕盡殺絕,隻要鍾家一呼,民間自然有百應。不說改朝換代,起碼保全自身沒有問題。也算是唯一一條退路。
如今便是要碰的頭破血流,若有一戰之力便繼續往前,若不敵也撐死了磕。
大不了你死我活。想到這兒毓秀反倒沒了之前那般瞻前顧後的想法,也能冷靜下來思索對策。事情的源頭在太子與林妃私通她心裏清楚太子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惜如今見不到太子,而唯一能問出線索的林妃也已經被處死,好似無頭案一般。
剛想到這兒,毓秀卻突然腦中一亮,對,林妃雖然身死,可卻並不代表問不出什麽。
至少活著的林妃她一個女兒家看不到,可死人想想辦法卻總能見到。如今時間便是如同火燒一般,再也等不得片刻,稍微有點線索,毓秀也不想去等,“晚翠,晚翠……”她叫了好幾聲晚翠才出來,“xiǎo jiě,怎麽了?”
“去把我那件男裝翻出來。”毓秀吩咐道。
“xiǎo jiě病剛好,又要出去?”晚翠有些不讚同,“夫人知道會不高興的。”
“我有要緊事。”毓秀道,“如今家裏這般情況,晚翠你一點也察覺不出來嗎……如今我要真的在家裏養病,才真正的是心難安……好了,別說了,快去幫我把男裝拿出來。”
晚翠隻是沒什麽心眼,卻不代表心大。如今鍾家這樣的情況她也看在眼裏,思考了半天,到底不再說阻攔的話,幫毓秀拿出了那件平時為了方便穿的男裝,替她穿好之後,又幫她梳了個男子的發髻,才道,“xiǎo jiě出去要坐馬車嗎?”
“不了,我一個人偷偷出去就好。”毓秀道,“別讓母親知道。有人若問起來,便說我睡著了。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晚翠點了點頭,很快偷偷護送著自己穿著男裝的xiǎo jiě從hòu mén出去。
毓秀穿的男裝,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瞞了所有的人,沒想到一出hòu mén卻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
“這位公子這麽急,去哪裏?”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出,毓秀訝異抬頭,卻看見魏淵鄒著眉頭站在前側,身旁還立著青灰色的馬車,“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來了,我若不來,你是否就準備拖著病體出去?”他頭一次對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如今也確實耐不下來,“你就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早沒了大礙”,毓秀看著他,一時不知該擺出如何的神情,“你不該來的。”
“我若不來,便該看著你拖著病體又出去探查嗎?”到底跟她相處了十幾年,她是什麽心思,魏淵心裏一清二楚。皇後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按捺不下來,“太子對你這麽重要嗎?非要替他查出真相?”
“是。”毓秀沒有否認,“他是東宮的頂梁柱,他不僅是太子,也是我表哥,皇後是我姑姑,我不能眼見著他們一蹶不振,何況鍾家早已跟東宮綁在了一起。”
魏淵神情一鬆,“上馬車吧。”
毓秀還沒反映過來,魏淵回頭道,“不是要去查嗎?該先從林妃查起來吧,我知道她如今在哪裏。”
她並不想讓他牽扯其中,“我一個人就可以。”
“我已經提前打點好了獄卒,倘若我不去,你見不到人的。”魏淵道,他知道她的想法,可他已泥足深陷,而且並不想出來,他伸出手,“上馬車,外頭涼。”
他少見的強硬姿態,畢竟在鍾家hòu mén口,毓秀還怕又嚇人出來看見,便隻能上了馬車。
“林妃被貶為庶人,死後不能入藏皇陵,加上有是罪人之身,便被獄卒拉到了亂墳崗。”魏淵道,“那裏太亂了,真的要去?”
毓秀點了點頭。
魏淵道,“等天色稍暗,獄卒輪班之時那人會讓咱們進去。”說玩這句話兩人便再未曾說,隻靜靜的等著,直道天色暗了下來。魏淵提前打點好的獄卒給兩人發了xìn hào,剛好有一班獄卒扔了最新死的犯人埋了,兩個人便進去,就著火把找到了林妃的屍體。
著下人挖了出來,不敢耽擱太長時間,毓秀彎下身子,探起了林妃的屍體。
“她腹中似有脹氣,”鍾家藏書多,毓秀雜書醫術也看了不少,“不對勁,腹脹不該是這個樣子。”毓秀又探了兩下,篤定道,“她死前腹中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