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同開心的狀若癲狂，止不住的伏首稱是，口裏恩人，仙人的叫著，生怕雲舒反悔。

    

    雲舒卻動了其他心思：“我不知道你還有多少壽命，可你這欣兒卻不能接受太多。倘若她受了你四十年壽命，便會形神寂滅。三十年壽命，便會回到四歲的孩提時代。不如，你與她二十年，她可以回到十四歲，你五十五歲，隻要她願意，且你倆都枉顧他人世俗眼光，你二人仍可伉儷情深生活二十載……”

    

    不等雲舒說完，便被王大同打斷“雲仙人，那就給欣兒三十三年壽命，她活久一點就好，我無妨的。”

    

    雲舒一聲冷哼：“你可見她渾身潰爛至這般，就算活了過來，也是毀了容貌，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膚的，回到四歲，誰會願意養育她？若是隻有自己，怎麽活得下來。”

    

    王大同一愣，旋即道：“好，那就二十年。她永遠是我的結發妻子，不管她什麽樣，我都會扶持著她走下去。我會盡力多活些時日，照顧好她。”

    

    雲舒心裏鬆了一口氣，這般最好，很大機會二人還能在一起。“把你采的草藥都拿過來，先給她續命，吊著這一口氣。”

    

    好在王大同這些天誤打誤撞也采了好些用得到的草藥。隻是本來應用丹爐煉製成丹，此刻隻能搗爛喂服了。雖然效果大大不如煉丹，但是熬到取了壽命，問題應該不大。

    

    雲舒挑揀了幾種草藥，又將苦蠶子放入碗中，讓王大同一起搗碎給童欣喂了下去。

    

    忙完這些，雲舒的體力又跟不上了，也不敢歇息，把王大同叫到身前。“等下我和你對掌傳功，你一定要放鬆身心，我取你壽命時不要有絲毫反抗，不然你我都要交代於此。這是我第一次操作，想來要嚐試一番，你隻管敞開心神接納我。”

    

    王大同不敢怠慢，趕緊盤腿坐下閉目，擺出對掌的姿勢。盡量放空自己，沒一會便感覺到掌心一熱。王大同知道，一切開始了。

    

    雲舒控製著靈識，從王大同掌心進入了去。靈識在經脈中，化作一道白光，順著經絡遊走。她先朝著心口遊去，又繼續探索開來。王大同的五髒六腑在雲舒的腦海裏如此清晰，她能感受王大同心髒有力的跳動，肺的一張一合，甚至胃腸的蠕動。

    

    在胸腹部遊走了一圈，卻沒見像是壽命的東西。雲舒的靈識繼續往上遊走。很快，她感受到了召喚。那是強大的生命力，化作血紅色的光團，聚集在眉心，散發耀眼的光芒。近看卻發現這光團看似縹緲實則堅不可破，紅光內有著堅硬的外殼包裹著。白色的靈識嚐試衝擊紅色的光團，王大同也不時傳來悶哼聲。雲舒隻得改變策略，選好一個點用靈識拚命去鑽，這才讓紅色光團破開一個小洞，略微鬆動了些。這紅色外殼卻有著自愈的能力，不停恢複想要愈合，雲舒隻好不停的鑽，以防止孔洞閉合。

    

    紅色的生命力成絲狀流動出來，在靈識前又化成一個微微浮動的小球懸浮在空中。雲舒從沒見過這壽命的原形，卻精準的感知到眼前壽命的年份，想來是得益於強大的靈感。

    雲舒心中微微不安，壽命隻能看出流出了多少，無法看到被外殼包裹住的還有多少，但她不敢分心，專心地操控著正一絲一毫變大的小球。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雲舒的靈識便停了下來，不再繼續往裏鑽。紅色光團隻一瞬間就恢複過來，不再流出壽命。用靈識將眼前的小球包裹住，雲舒不做遲疑地原路返回。

    

    睜開雙眼，眼前的王大同不出意外的蒼老了許多，皮膚變得鬆弛，原本烏黑的頭發也斑駁了起來。雲舒收回手掌，托著小球起了身朝童欣走去。

    

    王大同這才知道結束了，趕緊爬起來也衝著童欣過去，卻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這身子不同以往，以後經不起以前那樣的折騰了。慢慢熟悉吧。”雲舒背對王大同淡淡道，眉間卻閃過一絲不忍。她也是個老人了，怎麽不知道受這殘軀的束縛有多悲哀？

    

    王大同也不難過，反而沙啞著嗓子咧著大嘴：“雲仙人，我不打緊，快給欣兒傳過去吧。”

    

    雲舒這次倒是輕車熟路，將托著小球的手撫上童欣的額頭就將神識傳了進去，長驅直入直接到了眉心。童欣的紅色光團有點讓雲舒出乎意料，本以為應該黯淡無光，居然也同王大同的一般明亮。看來這外殼和生命力並無關係，隻是一個載體，隻在人身死去之時才會熄滅。雲舒想如法炮製在童欣的光團外殼上打一個小洞好將壽命一絲絲輸送進去，沒想到剛一收回包裹著小球的神石，童欣的光團就開始躁動。雲舒也感到奇怪，想推著小球靠近看看發生什麽，童欣的光團卻吸印著小球越來越近直到相互觸碰，一下子吸收融合了進去。

    

    這倒是奇妙！雲舒有些感慨，想活下去果然是人的本質。耳邊同時傳來王大同驚喜的叫聲：“雲仙人！欣兒她好起來了！”

    

    雲舒睜開眼，正看到童欣的身體正急速的愈合，體內的dú sù都被排了出來，潰爛處的膿包紛紛消了下去，烏黑的軀體長出肉芽，不消片刻便看不出瘟疫肆虐的慘狀，隻是渾身上下瘢痕無數，連臉也看不出樣子了。

    

    “大同……”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童欣還沒睜開眼，就呢喃著王大同的名字。王大同早已喜極而泣，頭埋在童欣懷裏嗚嗚嗚的不像個樣子。“欣兒，欣兒你醒了。”

    

    “大同——你……我……”

    

    “欣兒，先什麽也別說，先給你好好洗個澡，別再沾染了這些毒，我慢慢講給你聽。”王大同抹了把眼淚，鼻涕也流了下來，仍止不住的憨笑。

    

    王大同麻利的生火燒水，扶起童欣沐浴更衣，雲舒暫且到草棚後避過。耳邊不時傳來二人交談和哭泣的聲音。

    

    過了一會，夫妻二人相扶著朝雲舒走了過來。王大同也洗了幹淨，一改這些天的蓬頭垢麵，反而像是絲毫感覺不到勞累，精神矍鑠，眼裏閃著神采。

    

    二人到雲舒麵前，倒頭便拜：“王大同、童欣在此謝過恩人！”

    

    雲舒卻好像不為所動，仍是淡淡的道：“起來吧”。

    

    這二人卻埋首不肯起來。雲舒便道：“起來，告訴我你們可有什麽打算。”

    

    王大同和童欣這才抬起頭來。王大同正要張嘴，卻是童欣搶先說話：“恩人，你對我有再造之恩，我此後定當為您做牛做馬。”

    

    雲舒卻罵道：“誰要你做牛做馬，我問你和他以後的打算。”

    

    童欣卻是狡黠的笑了笑，明顯是早就知道雲舒的意思“恩人不要生氣……大同他為了我不惜二十年壽命，我這一生有這一人足矣。不管他年齡幾何，我都會在他左右，何況……我這容貌，除了他哪還有人肯要我。”童欣聽起來很是樂觀，似乎有王大同在，容貌盡毀也無所謂。

    

    “我也定當全力護欣兒周全。”

    

    話音剛落，童欣便插嘴道：“成親十餘載，我沒有為你家留下子嗣，你卻把我當寶從不許我幹活，婆婆也從來沒有嫌棄過我責罵過我一句。如今你身體定是大不如前，該是我伺候你了。隻是你我二人這番容貌突變，隻怕是再回不去家了。托恩人帶封書信回去，我們就在此隱居下來吧。”從容貌看雖然看不出多大，但是聽聲音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說出來這翻細膩的話，倒也讓雲舒覺得有意思。

    

    “好。我沒有看錯你們。”雲舒心裏鬆了一口氣，總不枉做一回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