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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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不等雲舒出門,張元便早早過來了。可他好說歹說,雲婆婆卻請也請不去,隻讓他晚上再來找她。張元一頭霧水,隻好晚上又來一趟,這回雲婆婆終於沒再推脫,提起藥箱就走了。
自打小梨夭折,張元也是實打實的消沉了一陣子。如今有了小桃,他更是把雙份的愛全寄托了過來。小桃鬧病那幾日,張元也愁的厲害。一想到那無邪的小臉蛋哭的皺成一團,他的心就也揪揪著疼的厲害,恨不得隨時守在孩子跟前,要是能替她疼更好。這心尖尖上的寶貝疙瘩,可不能再讓她哭了。還是快找雲婆婆,沒病防治,有病除根。
“雲婆婆,小月說昨個小桃都沒再哭鬧了!真是謝謝您!”張遠眼底充滿感激。
雲舒一擺手:“小病而已。倒是今天還有更重要的。”
二人一道走著,遠遠地看見季小月在大門外招著手迎過來。張婆婆倚在大門框上,翻著白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雲舒突然板起臉,大聲教訓了起來:“誰讓你們都出來的,孩子自己在屋裏,怎麽保證安全?”
季小月和張元麵露尷尬:“隻是為了出來迎接您罷了……”
“這般父母,要是孩子叫人害了去也不知道!”
二人心裏直喊冤,要不是迎接恩人,才不會離開孩子半步。好在張元從小就知道雲婆婆性子古怪,連忙賠笑到:“雲婆婆,是我們不好,我們知道錯了,今後再不會了。”
雲舒一聲冷哼,進了內屋。二人連忙跟進去。張婆婆又倚在了內屋門框上往裏望。屋裏頭小桃正嘬著手指頭四處張望。
“崔鳳,你也進來罷。”雲舒一挑眉。雖然蒼老,又不失威嚴。
張婆婆扭頭就往外走。
“怎麽,怕是心虛了不成?”雲舒特意拐著腔調。
張婆婆氣的要冒煙,在兒子麵前又不敢發作,心裏問候了雲舒幾百遍。“進就進,我倒看看你這老妖婆,賣的什麽把戲!”
張元心裏隱約覺得怎麽雲婆婆說話像是刻意針對著自己老母親,剛要沒深沒淺問一句,手上就被季小月捏了一下,便老老實實收了聲,轉過頭眉開眼笑逗起了小桃,嘴裏不住寶貝、寶貝的叫。
雲舒自然瞟見了二人這小動作,心道這季小月倒是明白事理,也不全是個傻子,嘴上淡淡說道:“天兒熱了,給孩子剃了頭罷。”
夫妻二人一愣,兩個月大的孩子,剃什麽頭?
反而是張婆婆反應快,立刻就踩了尾巴般叫起來:“剃什麽頭!我家的孩子不要你管!有病就看病,沒病就快滾回去罷!從昨天開始就賣弄玄虛,也不知你到底是個醫婆還是個神婆?”
“怎麽?怕剃了頭,看著不像個桃子了?”雲舒也不惱,不冷不熱開起玩笑來,更讓這二人摸不著頭腦。張婆婆的麵色越發不自然起來。
“這是人家孩子,又不是你個老太婆生出來的。你管不著,我也管不著。”說罷麵向夫妻二人:“我就問你們,到底剃不剃?”
“不許剃!”張婆婆張牙舞爪撒起潑,看起來下一刻就要衝上來。“你這婆娘,我說不許剃就不許剃!”
雲舒不去睬她,玩味的望向張元和季小月:“可是不剃了?”
“剃!”季小月柔弱的聲音堅定地傳出來,不敢看向張婆婆吃人的目光。“剃頭而已,雲婆婆自然不會害我的孩子。”
“這……”張元顯然跟不上這場對峙,隻得匆匆選一隊站了:“又沒有壞處……雲婆婆肯定有她的道理……不然……就剃了罷?”
“你們——”張婆婆氣結,甩手就要走,卻被雲舒一把抓住手腕。“崔鳳,就在這看著吧,走什麽。”
張婆婆再甩手,手卻被控製住了,任她怎麽用力就是紋絲不動,反而整個人被雲舒被扯進了最裏麵。
季小月眼看著婆婆在下風的局勢,心裏鬆了一口氣,趕緊去拿了家夥開始給孩子剃頭。誰知剛開始動作沒多大會,她就咦了一聲,不知是發現了什麽。
張婆婆在最裏麵神色緊張,盯著季小月的動作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季小月手上繼續著動作,身體卻越來越僵硬,過了會就小聲抽泣起來。顫抖的給孩子剃完,已是泣不成聲。張元也目瞪口呆立在一旁。原來孩子的頭皮上,密密麻麻都是血痂,新舊不一,竟有二三十個。
“好你個婆娘,當娘的把孩子照顧成這樣,還起了這麽多疹子。”張婆婆跳起來,把雲舒也掙脫了。
“我,我不知道……”季小月隻知道哭:“我的孩子……”
張元急的手足無措,想摸摸又怕弄疼了小桃。隻有小桃像個局外人,眼神跟著張元猶豫的手掌,咿咿呀呀的想要去抓。
“崔鳳啊崔鳳,你這一雙老眼珠子算是廢了,是疹子,是傷口,難道還看不出來了麽?”雲舒嘴裏嘲諷著,手摸上了小桃的頭。手心傳來的觸感凹凸不平,到處是血痂。
“你血口噴人!”張婆婆立刻反駁,眼睛骨碌一轉,馬上就又有了主意:“肯定是這婆娘,沒事就用針去紮孩子。對!我看見的!”
“哦?原來是針紮的。”雲舒淡淡道,看也不看向張婆婆。
張婆婆知道說錯了話,一下子麵色慘白:“我可沒說!”
張元還像個木頭一樣立在那裏咀嚼這些話的意思,季小月卻先明白了過來,一口氣差點倒不上來,然後哭的像要背過氣去:“娘……是你……為什麽……”
這下張元再傻也明白了,原來孩子的頭上這般可憐的慘狀,竟是自己的親娘一手造成的。
“不是我,不是我。”張婆婆仍矢口否認,狀若瘋癲。“肯定是雲舒,這個老妖婆,不知用了什麽法術,看我不順,便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我說崔鳳,”雲舒一挑眉,這才抬眼看看她:“你脖子疼不疼?”
張婆婆不知道雲舒玩的哪一出,愣住了:“你……你怎麽知道。幹你屁事!你這個——”
“隻在夜裏疼吧?”雲舒又把她打斷了。
“你這老妖婆知道的倒是不少,我告訴你——”
“疼了有一年半了?”
“……”張婆婆這下學聰明了,不說話,就不會被打斷。
“想知道為什麽嗎?”
料是張婆婆一直被堵著說不完話,此刻關於自己,也是好奇起來了:“你倒是說說為什麽。”
雲舒盯著她,一字一頓:“因為小梨晚上騎在你脖子上。”
張婆婆兩眼一翻,“啊”地一聲嚇昏了過去。
世界安靜了。
小桃仍然嘬著手指頭,另一隻小手揮舞著。
剩下的三人陷入了一片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