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並沒有為感受到的奇異景象所著迷。相反，她絲毫沒有注意這洞的樣子。她完全被洞中陳列的東西所吸引。因為她發現

    

    洞的正中，是一尊暗紅色雕龍紋的鼎，從做工到細節，無一不彰顯著不凡。鼎口有“驚弘”二字，字體龍飛鳳舞，遒勁有力。再一細看，兩側提耳處對應一邊是龍首，一邊是龍尾。龍眼鑲嵌著兩顆紅色的寶石，嘴裏還含著一枚懸空的紅色龍珠。龍鱗、龍須、龍角都一一刻畫。隻是龍頸之下，不知何故，缺失了一片逆鱗。

    

    真是栩栩如生！雲舒心裏暗歎。龍盤著鼎，騰著雲，張著龍爪似要飛出，仿佛下一刻就能聽見龍吟於此，隻是站在麵前，就能感覺撲麵而來的霸然之氣。

    

    這鼎她從沒見師父使用過，想來是師父煉丹經常避著她的原因。師徒二人共同煉丹時，用的都是前堂醫館擺放的普通藥鼎。

    

    鼎邊碼放著整齊的玉盒，約莫百個。雲舒控製靈識打開幾枚玉盒，無一例外都是空的。這種玉盒藥仙倒是常用，年幼時她還曾在夏天纏著師父把玉盒借給她貼著降溫。這玉質若凝脂，觸手冰涼，卻涼而不寒。可是雖然從小接觸到大，雲舒卻不知道數量竟有這麽多。隻有極其珍貴的丹藥才要用玉盒裝盛，以免泄了藥性，尋常丹藥隻需要用瓷**去裝。這種玉盒，雲舒最多隻見藥仙一起拿過三個，那已經是相當棘手的病。她想不出是什麽樣的情況才會需要這麽多玉盒。

    

    洞的一側，擺放了一個極其巨大的棕紅色木質書架，依著洞璧的形狀，後側貼合處是弧形，前側也並沒有棱角，而是一整個洞的豎直切麵，仿佛一把鬼斧，將這個洞內完整地切割出了一個區域。這一丈多高，兩丈來寬的架上，少說有一千本藏書。看裝幀，顯然比藏書室內的書更加古舊。雲舒粗略的掃了幾眼，立刻明白了這些書可是真正的寶貝。不僅是醫書，還有各種上古的典籍與先人的手記。每一本，都無法衡量其價值。

    

    師父愛看書她是知道的，多年下來雲舒卻沒被熏陶，他也從來沒強迫雲舒多讀書。這些日子埋首書間險些要了她半條命去，這下又補充進來這麽多。若不是年歲大了，性子淡了，還真殺不下心來嚼這些生硬的書本。然而令她頭疼的書，隻讓藥仙覺得怡然，有事沒事便捧起來翻閱。隻是倒從來不知藥仙涉獵如此廣泛，還收集了如此多的典籍，甚至還別出心裁地製作了一個書架。一想到藥仙端著長者的架子、掐著遺世獨立的導師姿態在山林中伐木，還要親力親為製作板材、拚裝書架，她甚至有些克製不住自己想笑。

    

    書架正中間一格並沒有放書，而是放了一塊沒見過的玉牌，看起來像是什麽令牌，上麵刻著“青榮”二字，上方一個小孔，係了一個青色的結。玉佩清透，毫無雜質，上麵沒有絲毫灰塵，瑩潤剔透，沒有袋子也沒有盒子，仿佛就是剛剛才被人放在這裏。雲舒能想到藥仙經常撫摸把玩的樣子。

    

    書架不遠靠著洞璧一個大袋子，並沒有係口。裏麵是滿滿當當的通寶。雲舒暗笑，藥仙這樣的人也不能免俗，轉念間想到師父這些都是為自己遊曆而準備，不由得感到十分貼心。

    

    再有，就是洞的一邊，放著一個巨大的銅色片狀物，徑約有三尺，厚約一寸，呈不規則的圓形。雲舒絞盡腦汁也沒想出這是什麽，看著也就和盾牌的樣子貼一點邊。這東西並不平滑，甚至有著許多傷痕，卻散發著養眼的光澤。

    

    除去這些，洞內再無他物。

    

    雲舒心裏明白，這錦囊就是口訣中描述的寶物，乾坤袋。袋中的各樣東西就是是藥仙信中所說留給她留下的造化。可是雲舒並不為此感到高興。因為發現的東西越多，她反而越來越不懂一手帶大自己的師父了。想到藥仙為了守護而辛苦瞞著自己的樣子，心裏又是一陣酸澀。

    

    掌握了洞內的情況，接下來要解決的，就是如何將洞內的物品帶出去。好在這對靈感強大的她並不是難事。

    

    雲舒控製靈識，隨意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然後牽扯著它回到現實中。再一睜眼，那本書正平穩漂浮在錦囊上方。

    

    雲舒心中一動，又從乾坤袋中拿了一本書。這次她把手放在乾坤袋附近。

    

    “啪”的一聲，書籍掉落在桌上。雲舒沒有抓住。

    

    再試一次。

    

    “啪！”

    

    雲舒心中一喜。這次書雖然還是掉落在了桌上，卻碰到了她的手。想來若是多加練習，就可以直接用“手”取出袋中之物。這樣在外，也不是太過招搖。懷璧其罪，不能讓師傅白費了苦心。

    

    正要試著將書放回乾坤袋，雲舒不經意間瞟了一眼。這三本書分別叫做《暮人手劄》《林經》《妖獸錄》。

    

    雲舒的注意力放在了第三本。看名字，這是一部記載妖獸的書。簡單翻看，果不其然各類妖獸的簡圖和描述應有盡有。

    

    這樣是不是說，裏麵也會有一本描寫了精怪類的書？雲舒暗暗思忖。說不定就有解救小人參精的方法。

    

    雲舒此番為了小人參精的事，誤打誤撞發現了幾十年前師父為她所做的準備。她不知道這算不算遲，但是她心裏開始泛起了小浪花，讓她有一點躁動。若是隻有寶物還好，可是這事關藥仙身亡的秘密，雲舒自然不甘心師父被毒害。可是能追查到的線索，隻有信中所提瑤台城霍蓴，這個叫做霍蓴的人，還有毒害師父的凶手，幾十年來是否還在世都不得而知，很可能一番追查隻得一場空。

    

    雲舒的猶豫一閃而過。她要憑著僅存的線索去試試。不求水落石出報仇雪恨，但求有一分一毫能努力的地方，她也要試試。自己一條殘命，也時日無多，過去太久的事，她隻求不留遺憾。，

    

    此番追查不知耗時多久。雲舒對小蘿卜有些許的感激摻雜著愧疚，不想再拖下去使他失望，所以她決定先著手解決小蘿卜的事情，再出發調查師父的身亡之謎。

    

    打定主意，雲舒打算第二天上山告訴小蘿卜這個消息，等了這麽許久，是時候給他打打氣了。想到他雀躍的樣子，雲舒的心情不禁也舒緩了許多。

    

    至於今天，還是先把乾坤袋的用法練習熟練，翻找書籍和其他東西才能更方便。隻是這次，她沒再用古籍，而是用通寶來練手。

    

    得益於強大的靈感，雲舒的進展神速。一下午開了兩份藥出去，還在入夜前熟練掌握了乾坤袋的用法。

    

    “出！”

    

    雲舒心裏暗喝，臉上卻不露神色。

    

    一翻手，剛才還空空的掌心，多出了一枚錢幣。

    

    總算可以駕馭了，雲舒鬆了一口氣，這才打算睡覺。收好錦囊，細心地係在腰間的絲絛上，她回到了臥房。滄桑的老太太側著身把自己團成一個團，像一個需要保護的孩子。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