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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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即使是極其親近的人也不能告訴,不然,秘密便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
香綺筠心底埋藏的那個天大秘密,若有揭開的那一天,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天知,地知,己知。已是足矣。
每每夜晚,她便會以獨有的方式,釋放出一絲訊息,唯有與她同出一脈的人,才能夠感應到。
她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若是玄天靖全盛時期,自然不需要用這樣大海撈針一樣的辦法,無奈玄天靖靈識無法與身軀合二為一,出不得陣。
他在集境時,已是借助香綺筠手中暗衛之力,將集境所有有可能的地方尋了一遍,未曾尋到半點師門弟子蹤跡。
隻是,人的心中總有那麽一絲不熄的希望,因此他未曾放棄。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聽玄天靖在說師門鼎盛之時的盛況,香綺筠自然而然受到了感染,對那些未曾謀麵,不知生死的師兄師姐們生出幾許期待。她不希望那隻是師尊口中曾經存在的人,而是希望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對生命二字,她自問,她深有感觸。
若她當真隻甘於成為曇香園園主,縱橫商界,那玄天靖也不會因她機緣巧至墜入山崖而動了收徒之念,他所看到的,是掩藏在那副絕代容顏之下,一顆不甘沉寂,不服命運的心。
她手執這一柄閃爍著流光溢彩的赤火長刃,如同一隻振翅的火凰,獨立在遍灑銀光,點綴螢綠的夜空之下,雖然美的像是畫中人,但那一身凜然之氣,浩然威風,縱是男子,亦是要遜她數分。
也許她便是那一類人,天生要融入江湖的人。奢華與富貴的尊享,無法讓她感到生活的充足,自幼,她所向往的,便是堂兄長香獨秀那樣快意人間,閑雲野鶴,無拘無束的自由,雖說大哥的一些習性就像是他腦子裏某個零件壞掉了,可這並不影響他的無拘無束,翩然愜意。
當年,她沒有機會,沒有權利去追逐屬於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今,她有了這個本錢,自然會選擇投身而來。這並不影響她應該擔負的責任。曇香園是集境的,也是天下的。她不喜歡權勢,卻喜歡讓自己的家族在自己的手腕下遍布天下的感覺。然而,無論外界的護衛力量有多強,也不如自己。若是要她就像她的母親那樣,雖然極其強勢,但卻毫無半點武功,隻能任由人保護,那還不如甘心做一隻籠中的金絲雀,她要的,是不求任何人的自強。
師兄這個詞,曾經對她而言,是很遙遠的。她一直向往刀光劍影的世界,這不是人對不屬於自己的領域產生的幻想,而是她骨子中的某些東西,促使她去追求這樣的生活。
玄天靖所講的異度魔界入侵道境,險些導致道境覆滅的那段血雨腥風的過往,非但沒有讓她感到江湖世界如此可怖,反而讓她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與正義無關,征戰與殺伐本就是各自為了生存,她所感到的,是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呼喚她,戰。是的,戰,隻有這一個字,先前,她與紅樓劍閣那一戰,更加奠定了她想要融入江湖的信念,似乎,血與火,才是她真正內心深處所渴望的東西。
雙目微閉,濃睫輕顫,一點熒光,自她眉心衝天而起,今夜,她借助玄天靖凝聚數年靈力,引動玄宗秘法,再次在苦境之中,尋找相似的氣息。她絕沒有忘記那次所感應到的微弱訊息,這也是為何此番玄天靖會耗費數年來所凝聚的靈力,隻為那一點希望。
這一次的痕跡,似乎較之上次更為清晰。
冷峰之上,墨塵音眉間微動,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氣息,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恁般熟悉。那個方向,有著什麽人,既熟悉又陌生。
一點華光自他指尖再綻,一隻巴掌大精巧靈鶴,凝影成形,他口中輕誦密言,期間訊息,唯有同樣掌握玄宗秘法之人才能解讀,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強行破壞,當即便會化為灰燼。瑩光流轉,靈鶴轉瞬即逝,希望結果換來的不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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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的表情似乎有點怪。
作為四大護衛之首的海魂感覺自己額頭掛了一滴冷汗。她這是又在算計什麽?這幾天似乎沒什麽不太好的事兒,崎路人在安安穩穩地養傷,沒有亂七八糟的人來打擾清淨,他需要寸步不離香綺筠來保護,而海魅海魄海風天天跑來跑去在苦境進行大采購,生意互通什麽的,雖說他們幾個是香綺筠的護衛,但並不代表他們是隻會武功的莽夫,對香綺筠而言,他們既是護衛,也是助手,什麽樣的老大就有什麽樣的小弟,這四個家夥一個個精打細算,口齒伶俐思維敏捷,和吃人不吐骨頭的老油條沒什麽區別。
總而言之,是她大小姐太閑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為何他老覺得右眼皮子跳個沒完?
“海魂,你嘀嘀咕咕地念叨什麽呢?”
香綺筠勾勾手指,將這位忠心耿耿地護衛召了過來,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燒啊。”
大小姐……
海魂無語地對天翻了個白眼,心說要不是他有什麽奇怪的預感,怎麽會這麽無聊地回憶過往相似的情景,那些被坑的血淚史啊……一旦她大小姐太閑了,就會搞出點幺蛾子。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麽。
懶得管他在想有的沒有的,香綺筠拍拍對麵的椅子,頗有些正色地命他坐下,海魂本能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倒不是他不敢坐下,他們幾個和香綺筠相處時,其實從無尊卑之分,隻是他直覺她又在挖坑給人跳:“大小姐,您有什麽吩咐直說就是了,這太過熱情屬下吃不消啊。”
“聽你胡扯。”香綺筠順手給了他的頭一記爆栗:“把海魅召回來看住我那位喜歡沒事兒送死有事兒找死的結拜大哥,安安穩穩在此地給我看家,你陪我出門一趟,其他雜事交給海魄海風處理。”
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再隱瞞,但若是不透露幾分,便處處受著掣肘。四大護衛跟著她的時間不短,堪稱心腹手足,若她往後當真想要摻和進這一灘渾水之中,少不了要借助他們。她固然是強勢,可她並非一味逞強,一個人能解決的事當然要一個人解決,若解決不了還不借助外力,那不是強悍,那是傻蛋。
有些奇怪,似乎不像是想要挖什麽坑,大小姐這語氣神態和麵對曇香園正務時一模一樣,莫非他想多了?
他大約想了那麽一兩分鍾,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她剛才說的是什麽:“大小姐,你要我跟你去哪兒?”
“你真以為我來苦境隻是為了尋兄長崎路人,剩下的時間就是觀光遊玩休息享樂?”既然莫笑生堅決要他們入境隨俗改稱他為崎路人,那她也不願弗了他的意思,索性按照他的要求,就當他叫崎路人好了。
難道不是麽?
海魂眨眨眼,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別的緣由促使他家大小姐跨境。再說了,她這些天除了和崎路人沒事兒抬抬杠,再指點下他們該如何把苦境的特產運回集境大賺一筆外,幾乎就是逛逛走走,四處看看風景,按時回來休息,簡直比度假還愜意。
“有些事路上和你說,你先按我說的把人找回來,安排好,今日午後動身。”
她長身而起,拍拍海魂的肩:“是時候該讓你知道些事了。”隻要他知道,其他三人自然會由他來轉告,海風海魄一時半會回不來,她著實懶得解釋好幾遍。
“是。”四大護衛最大的特點就是絕不會在不該問的時候開口詢問,既然香綺筠對他說路上細說,那麽他現在便按照她說的做就是了。曇香園的規矩便是,不論上司說什麽,都先照做,對錯都無所謂,一切執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