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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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某位大小姐麵容帶笑,而且笑的極其詭異時,那就證明了一件事——她要挖坑給人跳了。
崎路人眼下就是這種感覺。莫名其妙地,他看著香綺筠麵上的微笑,隻能聯想到兩個不怎麽好的字眼——陰笑。
他不禁開始為外麵那位膽敢頂風作案前來拜訪的竹虛開始擔心小命。
本能地打了個寒噤,崎路人越發覺得,他這些年似乎錯過了很多關於這位大小姐的好戲。
“兄長勿急,便是花影人尚且不敢來此放肆,何況他手下那一群不成器的廢物,兄長且回後廳安歇。海魂,將人請進來。”她很清楚崎路人擔心什麽,隻是他並不在乎,集境並非隻有武皇而已,如今崎路人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便是轉投北集,又有誰能奈他何。既然她尋到了這位音信全無許久的兄長,她便不會再讓誰設下什麽陰謀詭計來陷害他。
刻意強調了一個請字,香綺筠待崎路人離開正廳後向海魂吩咐道。
這才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竹虛在踏進寒雲小築後,越發後悔自己接下的這個任務,可惜為人手下,不來不成。
和香綺筠打交道,是十八樓中任何人都避之不及的,沒有人比這位大小姐更難纏,但凡遇上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主兒,誰也沒轍。
“請坐。”
香綺筠隨意向竹虛點點頭,順勢讓海魄上茶,不過這茶……那當真是打死竹虛他也不敢亂喝,開玩笑,曇香園的茶是那麽輕易能喝進嘴的麽?
“園主,樓主命我前來拜訪,是為了向園主當崎路人的消息,請園主不要與太幻樓為難。”
“在本座的地方,向本座要人,要的還是本座的義兄,竹虛,你隻是花影人的傳聲筒,本座不為難你,你去告訴他,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他想和燈蝶蛇鼠一窩,在興風作浪,本座不插手,但本座的人,他不要想太多,否則……”
她目光一冷,如同利刃一般穿透竹虛:“本座不介意插手集境爭鬥。”
她有一個好出身,一個好背景。有一個厲害的大哥,有一個厲害的後台,有一個神秘的師尊,和一個……驚人的秘密。
竹虛被她看的心底打鼓,可有些話還不得不說:“園主過慮,樓主此番用於,隻是想與園主協商,並不想與園主為敵,崎路人本已違背集境境規,依律當待會十八樓處理,園主一味維護,隻怕於情麵上不好過。”
“集境何時有過這般規定?為何本座從未聽說?若是如此,豈非是想連本座一同治罪?你們的權利,未免大的囂張。這是誰賦予你們的資格?”
香綺筠頭也不抬,就這麽慵懶地丟出一句話,將竹虛噎的無法言語。所謂境規,無非是武皇這一派自定,為的是防止有人跨境做出對己不利之事,而北集一脈,對這些壓根不買賬,崎路人身份尷尬,既是十八樓成員,又是香綺筠義兄,花影人想要以崎路人立威,隻怕要適得其反。
“園主,曇香園與十八樓終究同屬集境,有同袍之誼。事情做絕,麵上總是不好。“竹虛越發心虛,他著實摸不透香綺筠的性子,生怕不知道哪句話便將這位大小姐得罪。
“有趣,花影人口口聲聲不想讓本座將事情做絕,難道,要本座為了一幹廢物,轉而將自己結義兄長拱手送出。竹虛,將本座的話一字不漏地告知花影人,他敢動崎路人一根汗毛,本座便率人打廢十八樓,新舊帳一並清算。”
多年前那一樁變故,她尚未追究,不代表她已經忘了。不動手,是因為還不到時機。但若對方悍然尋死,她自是不介意提前清算。
麵對香綺筠的咄咄逼人,竹虛毫無半點應對的方式,他的疑問,亦是絕大多數集境中人的疑問。如果僅僅是靠著北集一方的勢力,似乎不足以讓香綺筠如此有恃無恐,公然與武皇勢力分庭抗禮。
集境的人都有種錯覺,他們認為,曇香園的壯大,是依附在北集那一方雄渾勢力之下,他們認為,沒有紫微宮一派,便沒有曇香園的今天,但他們從未想過,如果有一天,曇香園一旦脫離開任何一方,依然能夠風生水起。這是隻有不超過三個人才知道的第一個秘密,這也是隻有一個人才知道的第二個秘密。
兩個隱秘,造就了曇香園的不倒,造就了香綺筠比曆代曇香園主都要強勢。
何況,歸根究底,香綺筠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她從骨子裏流露出的便是瘋狂,一種對性命毫不在乎的瘋狂。對於多活一天都是賺的她來說,縱然玄天靖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她也從未當真將希望寄托於此。相反,玄天靖給了她亡命的本錢,這一點,即便是玄天靖本人,也不曾料到。
眼下這情景,完全無法將對話進行下去,竹虛不禁在心底將花影人咒罵了個半死,要不是他為人手下,何必來這裏受這份心驚膽戰的罪。
“對了,他想要本座交出崎路人,本座也該禮尚往來一番。讓花影人把燈蝶的人頭送來,一切好說,否則,曇香園與太幻樓再無商談可能。”
就算崎路人不殺燈蝶,她也要殺。花影人與燈蝶同流合汙,這才是正撞槍口。
待送走了竹虛,崎路人這才一臉苦笑地走了出來,滿是佩服:“綺筠啊,你就這樣對待太幻樓?”
他隻知道香綺筠手腕強橫,卻未曾親眼見過,這根本是當麵削花影人的麵子,削太幻樓的麵子:“燈蝶之事,我本不想牽扯任何人,你如此作為,將曇香園推到十八樓對立,又是何必。”
“兄長此言差矣。”香綺筠挑眉淡笑:“憑十八樓,能奈我何?從頭到尾,我便是要將燈蝶置於死地,按兵不動,隻是想靜觀其變,看看他們還有什麽別的花招施展出來。兄長,你當真以為,現在的花影人,還是花影人?”
她語出驚人,卻又語焉不詳,丟出這一句激起千層浪的話,轉而帶過:“你在十八樓的勢力之下,被洗腦洗的太久,苦境尋人這些年,也不曾轉變了你的觀念,集境如此大,難道隻有武皇勢大?”
武皇勢大,人心卻散,各自為政,自從武皇失蹤,人人都想獨占鼇頭,結果就是一盤散沙,不成氣候。
“我說不過你,總之,莫要傷了自己便是。”
崎路人決定放棄掙紮,莫非他是老了,搞不懂年輕人的想法?他還是……默默養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