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世俗。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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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腹中的胎兒,不知前途如何,紅英一人踏上尋親的路,以為找到親人,就有依靠與安穩。
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從未孤身遠路的紅英,離開道觀的第二天下午,在通往縣境的一條小山路上,紅英就遇到了剪徑山賊。
這一帶民風尚好,自饑荒以後,周邊大山,也變得有山賊嘯聚流寇藏身。
攔住紅英去路的山賊有七八個,領頭是個刀疤臉,見紅英孤身一個女子,不禁哈哈一笑:“昨天的夢真準!說我們今天會在這裏遇到羊牯,果然靈驗啊。”也不知山賊怎麽得到夢。
山賊當場要紅英放下身上的包袱財物,紅英當然不肯就範,當場與山賊打鬥起來。紅英還當她自己是以前帶有二三十年內丹修為的煉氣士,她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一個會武功招式常人,而且還是有了身孕。對付三兩個怕且還能應付,對方七八個山賊,紅英又如何能敵!不一會兒,紅英香汗淋漓,嬌喘連連,手中長劍漸漸重,應對已緩慢下來,對麵一把鬼頭大刀照麵劈下,紅英隻好往後退卻,腳底一滑,人失重心向後跌倒。山賊們哈哈大笑,笑得地上的紅英是心裏發毛,見對方一把鋼叉高高舉起,眼看就要被對方所傷刺中,紅英閉目等死。
而正在此時,山中風雲突變,好好一個豔陽天,突然間就烏雲密布,天色驟暗。未待舉叉山賊發力刺向紅英,天上就響起一個旱雷,正好擊中了山賊所在位置的大樹,隻聽得“哢啦”一聲巨響,大樹被劈下一大樹杈,下麵的山賊,未及反應,已被雷擊倒了三四個,其餘人等,嚇得麵無人色,大叫邪呼,不顧一切的往山中散去,連地上的同伴也不顧了。
紅英多得老天幫忙,躲過了一劫,急急謝過當天。見山賊散去,紅英也不敢久留,急忙沿山徑,往官道上走。
常言道,禍不單行。紅英躲過了山裏蟊賊,卻沒躲得過山中毒蛇。
不知是剛才驚雷嚇出了山中蛇蟲鼠蟻,還是這個時間毒物出洞。紅英鬥罷山賊,即使累,也不敢停留,在山間匆忙行走,一時沒覺察到小路邊上的草叢中,有一條當地的毒蛇之王——過山風!
也合該當日紅英有事。山路草叢,盤著一條毒蛇,蛇尾露出路邊,紅英走得匆忙沒看清,一腳就這麽踩了上去。受驚的毒蛇回頭一口,把紅英的腳給咬傷了。紅英感到小腿一陣劇痛,低頭一看,立刻嚇個半死,咬到自己的是羅浮這一帶最毒毒蛇過山風!如不及時治療,會很快就出現眼蒙麻痹,髒器衰竭最終休克而致命。紅英嚇得馬上用一條背包帶綁住小腿,防止毒血回心,同時以小刀在傷口處劃出一個十字傷口,用力盡量擠出蛇毒,並馬上服食了師父的丹藥。紅英一連串的自救,最大限度地減緩了蛇毒進入體內的量。寧寧神,調理了一會兒氣息,紅英知道,現在她必須立即在山間找到對症的草藥,才能化解蛇毒,師父的丹藥畢竟不是這種毒蛇的專效藥物,隻能緩一緩蛇毒的侵襲,時間久了,隨時會有性命危險,何況自己還懷有了孩子,胎兒尚小,他會受不了絲毫的蛇毒侵擊。
紅英自幼跟師父玉虛學習,在醫術上也有相當知識,可要在極短時間內找到有效治療的草藥,如天南星千金子蓖麻子等也不是易事,況且也未必能治好,這種蛇毒一直未有特效藥物治療。
瞬時間又如何以找得到草藥呢?紅英一路趕路過來,血氣正旺,現又立即四處找藥,身體血氣運行加速,蛇毒很快侵入到體內,紅英隻覺得眼花頭暈,情知不妙,她從山中叢林中折回官道,走到了一處涼亭,再也無力走動,挨著柱子躺下。涼亭賣涼茶的大嬸見狀,忙給紅英倒了碗熱茶,得如此情況,也是搖頭,無能為力了。
紅英意識開始遲緩,她知道蛇毒發作了,自己怕是回天乏力,隻有等死。沒想到才離開道觀還沒到家,就遭此大難,最慘還是腹中胎兒,尚未chéng rén形,卻要陪自己一同受蛇毒而亡。想到孩兒才剛到世上,卻未得見人間天日就要離開,紅英的心似刀割,淚從模糊了眼中湧出,悲不能忍。她雙手撫腹,帶著悲泣哀歎道:“唉,我可憐的孩兒,娘親不能把你平安誕下,你莫怪命苦,是娘親連累了你。”
本能中,紅英不想肚子裏的胎兒受苦,她想到了本門心經,她垂死運氣,想聚全身真氣去護胎。但幾番努力,正如當日失去全身功力一樣,現在同樣絲毫聚不起半分真氣。這樣意念一動,紅英的血氣運行加速,她的意識開始進入深度迷糊,人就快昏迷了……
紅英的潛意識中正在絕望之際,雙手緊抱的小腹,在子宮穴位是一陣的發燙,伴隨幾番熱氣旋轉,繼而散向了全身……幾陣熱氣過後,紅英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氣散發一陣清涼,人漸漸清醒,模糊退卻,眼睛也恢複了平日的目力。驚喜中,紅英暗暗運轉了幾輪真氣,發現氣息順暢,不再阻滯。紅英不知何故,隻道師父的丹藥發揮了神效,心中不禁默念,多謝師父的神丹救了她一命。
紅英大難不死,在生死一線間又活了過來,還不一會兒就恢複得好象沒事一樣,把旁邊圍觀的小販路人,看得是嘖嘖稱奇——被這巨毒之物所傷,短短個把時辰就沒事一樣,還是這裏未曾有過有事。紅英在涼亭休息了一段時間,感到身體已無甚大礙,甚至精神還略勝之前,她知道可以再度起行了。
好在二哥就在鄰縣,相距不是很遠,幾經周折,到了四天下午,紅英才從幾年前留下的信息,在縣城找到了二哥李武的家——一家敗落的大戶人家。
叩門之下,見到了滿臉滄桑的老母,紅英才知道母親隨二哥在這王宅也隻是個下人身份。那年李二郎去世,年景也不好,李武外出打工,被縣城裏一殷實人家,王姓純女戶相中老實勤快,招了入贅做shàng mén女婿。王家衰落後,家中隻剩一鋪維持生計,李武媳婦王蓮翠為人小氣刻薄,見紅英媽陳金妹投奔過來,就連下人也省了,讓陳金妹住在柴房做起了下人。
紅英見母親這情況,也猜到了七八分,站在破爛柴房中,心中不快,問道:“媽,二哥就這樣對你?”
陳金妹勉強笑了一下,拉紅英坐下了床,道:“紅英,你不要怪你二哥,你二哥在家裏也是作不了主,況且我也不想你二哥因我跟他媳婦吵架;你二哥其實也是憋著一肚子氣生活的。”陳金妹見女兒有些不明地見著自己,又解釋道:“你二哥是入贅王家,隨妻姓,又叫倒插戶,地位不比其他的男人在家裏的地位。”紅英總算是聽明白了,二哥在這個家得聽女方家的。紅英拉住媽媽的手,問道:“那二嫂她家對你怎樣,不好是吧?可二哥總能說句話啊,也不能看著自己媽媽被欺負啊。”紅英媽媽看到女兒這麽體貼自己,也不禁眼圈紅紅的,沒答話,握緊了女兒的手,一手伸去擦幹女兒眼角的淚水,問道:“紅英,告訴媽,你是因何事回來的?沒穿道裝,還俗了嗎?”
紅英就把自己當日練功,因亂了性而破了功,失了修為;而且早前又發現因此事有了身孕,不想連累他人和道觀聲譽,更主要是想保住自己的骨肉,就選擇還俗離開了。紅英沒有講得很詳細,隱去仙丹和青峰等信息與細節,就講主要是自己把持不住引致的,自己決定承擔起來。
陳金妹一聽,大吃一驚,緊張說道:“你怎麽會發生這事?你還俗倒也沒啥,可未婚一個女孩子人家,又是出家有了身孕,日後如何麵對世人目光和閑言閑語啊?”紅英見母親這樣的反應,也預感到了會有這樣的反應了,就堅定地對母親說:“我不怕,我準備了被人這樣看待,我隻要把孩子生下來,把他撫養chéng rén。”紅英也是過來的女人,知道孩子對母親的意義,可她也知這條路女兒一旦走下去,就不能回頭了,往後會有無數的想不到的困難。
陳金妹歎了一句,她心一時也很亂,想想便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紅英答道:“外麵的情況,我也不懂,自小在師父身邊,俗家生活,我真是不太清楚,所以我這才要回媽這裏。”陳金妹聽了,有些擔心,道:“怎麽說你也是我的女兒,不管什麽事,我一定會幫你的,可我在這裏你也見,也是僅可棲身自保,怕沒太大能力負擔你母子倆。唉,這裏的條件也實是太過簡陋了。”
紅英問道:“我見這院子裏房子不少啊,很多人住嗎?怎麽我進來的時候院子裏是靜靜的。”
陳金妹見女兒這樣問,知道她不了解這裏的實情,就告訴她,道:
“這裏的房子是有。王家老太爺之前,家景富有,就是到了王老爺和太太在的時候,前期確實也還有不錯,之前聽說傭人也都有好幾個。自從王老爺後期經營不善,家景也就逐步敗落,走之前治病又化去了幾乎所有的積蓄,這才使得你二嫂變得這樣勢利。媽都這年紀了,身體也做不了太粗的活,外麵也沒有人請,我實在過不下去,才央求你二哥跟二嫂說了好久的好話,說兩個孩子要找人照顧,才使得你二嫂留我在這,照看孩子和做些家務。至於住好點的房子,我是提也不敢提。”
“那二哥二嫂他們一家呢?進來時怎麽都不見人?”紅英問。
陳金妹答道:“這段時間店鋪裏的生意很差,你二嫂今天就帶了兩孩子一起到店鋪看看。”紅英問道:“二哥他們還有店鋪?”“唉,王家外麵的產業,就剩這一間雜貨鋪了。你二哥說是掌櫃,其實就是夥記,掌櫃夥記都是他,真正管事的,卻是你二嫂。近來生意不行,你二哥也不是這個生意的料,現在的收入是養家都困難了。對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升火做飯,這時候你二哥他們也快回來了。唉,你二嫂不知會怎麽說。”說著,轉身出去,看得出媽媽不敢怠慢家務。紅英起來,也跟出去,道:“媽,我不累,我幫你。”
不久二哥李武與王蓮翠帶著女兒帶娣兒子有財一家回來。
紅英一見二嫂的樣子,年紀大她幾歲,二十七八歲,刻意保養的大家shǎo fù樣子,可還是透露出敗落人家的影子;強打的笑容掩飾不了天生的一副尖酸刻薄且不易親近相,還不知怎麽的,見了她,紅英渾身不自在。
見麵之初二嫂王蓮翠態度還是客客氣氣的,一聽紅英破了戒已還俗,想投靠到她家,馬上把門堵死,拉長臉不客氣道:“我們王家也不是你外麵看見那樣光鮮,家境你也看到,不是你二嫂不留小姑你,留你也住不慣我也留不起。一則王家靠你二哥一個再也養不起閑人,留你媽在這我已是給足你二哥麵子;二來嘛,我們王家清清白白的,不想扯上你還俗的事損了我王家清譽。”
李武一聽就不舒服,mèi mèi有難沒辦法才投靠到這裏,可沒辯兩句,王蓮翠飯也不吃甩手入房,二郎追了進去,場麵相當尷尬。
紅英傷心問母親:“媽,平日二嫂就這樣對你的?吃飯也不讓同吃?”
陳金妹安慰紅英道:“平時也沒什麽,她也沒多少工夫對著我,我做我的事。”
紅英道:“我看得出,二嫂對你真隻是當下人看待,二哥也沒說話的權,平日也幫不了你。”“你二哥有他的難處,我不怪他,今天是我見他第一次敢頂撞這麽他媳婦的,看得出他挺著緊你的。”陳金妹維護兒子道。
“原本我對俗世陌生,過來好有個依靠照應,”紅英歎道:“沒想到我這一來,搞到他們夫妻吵架,我看我是留不下來的了。”
陳金妹安慰道:“別急,你二哥一時著急不會說話,等你二嫂消消氣,就好了。”
紅英搖搖頭,苦笑道:“二嫂怎樣的人,我已看出,她這家境也是。你和二哥者沒有地位,我再留在這,徒增你們煩惱。算了,我還是到外麵住找地方住吧。”
李武從房中出來時正好聽到紅英說要到外麵住,急道:“三妹現在這樣,怎能一個人到外麵住呢?況且……況且,唉,你二哥手頭一時也幫補你不了多少,在這裏大家還有個照應。”關鍵二哥他手頭沒錢,幫不了mèi mèi。
“你三妹是清修慣了,怎麽肯與我們這些俗人同住,你當哥的就別給難為她了。”王蓮翠也聽到了,走了出來對李武造作道,“阿武你也是,你三妹這樣想是體諒我們,我們不能拒絕三妹的好意。二嫂本想還多留你幾天,你要外麵住二嫂可就更不敢留你了。這樣吧,這裏人你二嫂還認識些,明日我找個中人讓你二哥陪給找找房子。”這事王蓮翠倒是熱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