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烏雅氏是厲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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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妡每次出入北五所,皆有暮秋在前引路。偶爾撞見路人問及,便以去禦花園尋一種“奇花異草”搪塞。悄悄從偏門遁入廡房,由暮秋在窗口守著動靜,慕容妡給楚柔看過診換過膏藥後,兩人再從原路退出,往禦花園逛一大圈後,方回枕霞閣。
離北五所遠了,暮秋才駐足說:“今日辛苦你了,若無事,你可先回禦醫院。”
“我給江主子新做了膏藥,正要給她送去,上次的藥效如何,我也要檢查檢查。”慕容妡臉上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副隨時都會翻臉不認人的模樣。暮秋打心眼裏有點畏懼她,總覺神秘莫測,深邃的眼眸裏沒有半點光彩。
暮秋嗯了一聲,領著慕容妡繼續往前走。
未進枕霞閣,看見數名宮女立在廊下,便知聖駕在此。慕容妡不露聲色的打量著院子裏的情形,甚至觀察到隻有宮廊外站著兩名護衛。她下意識的握了握荷包裏藏的小刀,一步一步鎮定自若的往殿中走。門窗皆敞著,簾子高高的掛起,任由著陽光和風飄進屋裏。
隱隱有逗弄聲傳來
“你別撓癢啊”
“它舒服著呢”
屋中人影浮動,在金色的光影裏搖來搖去。走到近處,慕容妡方看見有兩個人蹲在地上跟一隻貓大眼瞪小眼。身形嬌小些的抬起頭,“慕容醫女來了啊”
連暮秋都嚇了大跳,忙的屈膝,“奴婢見過皇上,見過娘娘。”
康熙頭也沒抬,也沒理會她們,伸手饒著花貓的下巴,朝蓅煙道:“曦兒呢?抱她過來玩,她肯定喜歡。”蓅煙站起身,“她睡著呢,別吵她。”又對慕容妡道:“你上次給我的藥膏甚好,來”她招招手,拉著慕容妡轉到內殿屏風後,撩起衣裳給她看肚皮上的妊娠紋。
“楚柔如何了?”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如果讓康熙知道她擅自找了醫女去給楚柔看病,保不住會生氣。況且,醫女沒有通過皇後準允就給人治病,認真追究起來都是大罪。
慕容妡的神經停留在康熙身上,蓅煙的話就好像隔著一重山水似的,含含糊糊的傳入耳中,她緊緊的攢著荷包,差點就要抽出裏麵的刀。
她說:“楚柔無礙,並未傷到筋骨。”
蓅煙舒了口氣,“沒事就好,為難你了。”她真心實意的待楚柔,這份不分主仆尊卑的情誼,讓慕容妡感動。況且康熙犯下的大錯,與他的女人無關。慕容妡對蓅煙生出幾分好感,臉上卻一如既往的淡漠疏遠,她說:“奴婢行醫救人,並不覺為難。”
“你們嘀嘀咕咕在說什麽呢?”康熙不知何時進了屋,站在屏風後,盯著梳妝台上一格一格的首飾,背手立定。蓅煙從屏風裏出來,掩飾道:“慕容醫女上回給我調了些藥膏,治治我肚皮上的紋路,已經擦了好幾天,我給她看看效果如何。”
慕容妡從藥箱裏拿出一隻玻璃小罐,“奴婢為您新調的藥膏。”
蓅煙接過,隨手擱在梳妝台邊,又推著康熙往外走,“你去書房看看折子,我與慕容醫女有幾句體己話要說。”蓅煙的性子,康熙是再清楚不過。瞧她低頭扯謊的樣子,康熙簡直可以斷定,她肯定是派慕容妡去給楚柔看病了。但他沒有揭穿,順勢走到了書房,任由兩個女人嘀咕了半響。慕容妡告退之時,特意往偏廳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珠簾低垂,言笑晏晏,堂堂大清國的皇帝,竟然把小女嬰放在玉案上同她玩一隻撥浪鼓。
他的笑聲很大,無所顧忌,又爽朗暢快,令人實在難以想象他會下令屠村,屠殺他的子民。慕容妡眉心蹙了又蹙,那種肝腸寸斷的感覺,時時刻刻的折磨著她。
康熙似乎注意到她了,抬頭看了片刻,目光到底移到蓅煙身上,“曦兒醒了,你過來給她喂奶。朕早說要給她挑兩個奶娘,時時都指望著你怎麽行”慕容妡握緊荷包的手漸漸的鬆開,終於無力的垂下。她慢慢的往後退,振聾發聵的聲音漸漸的微弱,漸漸的消逝,漸漸的無影無蹤。轉過宮街,她渾身一軟,跌靠在牆角,嚶嚶的哭了起來。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殺了他!
康熙坐在炕邊看著蓅煙給胤曦喂奶,木兮切了果盤上來,他就用小銀叉一個個叉好送到蓅煙嘴裏。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楚柔如何了?”
蓅煙怔了怔,咬著滿嘴的雪梨,諂媚笑道:“果真任何事都瞞不過你。慕容醫女已經給她瞧過了,說沒有大礙,養四五天就能下床。”若說告烏雅氏的狀,坦白來說,為了一隻烏雞鬧到皇後跟前,她自己想想,也覺得小肚雞腸沒有一點氣度。
“生烏雅氏的氣,還是生朕的氣?”康熙饒有意味的問。如果擱在別人身上,被皇帝如此發問,還不被嚇死,趕緊撇清才是。偏遇上蓅煙這主,有話說話,尤其是在康熙麵前,更是從不設防,她哦了一聲,“烏雅氏討厭歸討厭,但最討厭的還是你。”
康熙“噗嗤”發笑,他早該猜到,江蓅煙說話從來不在套路裏。
從瓊州府運過來的哈密瓜也喂到她嘴裏,他囅然而笑,“朕可沒搶你的烏雞!”話到這份上,蓅煙沒什麽好躲躲閃閃的了,“如果沒你撐腰,她敢搶我的烏雞?慶豐司那些人敢把我要的東西給她?”末了還泡沫橫飛的嚷:“都怪你!”
哈密瓜的汁水濺了康熙一臉,他嫌棄的丟開銀勺,“啊呀”
夜裏兩人依舊是你儂我儂,黏在一起簡直化不開。蓅煙趴在康熙寬闊的胸膛裏,雙手枕著下巴,“曦兒出生後,還沒見過外公外婆呢,我能請父親母親進宮一趟嗎?”
孫國安上次說江無數次呈折子想要進宮,蓅煙表麵上若無其事,其實早有了不舍的念頭。畢竟,在這一世裏,他們都是她的家人。
而康熙之所以沒有準允,是擔心江家仗著蓅煙的名號在外頭惹是生非,不能給蓅煙撐腰,反而處處扯蓅煙的後腿。他的蓅煙,將來可是要做貴妃娘娘,睡在他棺槨旁邊的女人。
她既開了口,他實在不忍拒絕她。
他的大手輕輕的撫平她的碎發,稍稍抬頭,吻了吻她的劉海,“等朕從東苑回來,再下旨讓你父親母親進宮。”他在宮裏的話,旁人對她再多的嫉恨,也隻能隱忍不發。畢竟連皇後的家人,也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機會進宮請安。
“那你要去多久?”蓅煙眨巴著眼睛,犯困到說話都沒有力氣。
康熙笑道:“少則十天,多則半月。你想同朕一起去嗎?”
她如果想去,他肯定會帶她去。但問題是,自從有了胤曦,蓅煙的時間,大部分都給了孩子,康熙反而成了第二重要的了。
“不去。”蓅煙翻身枕在他的臂彎裏,甜甜的閉著眼,“我走了,曦兒怎麽辦?”說著,又揚起臉鄭重其事道:“我不去,也不許帶別的妃嬪去!”
康熙捏捏她的鼻尖,“好,朕答應你。”
蓅煙湊上去往他唇上印了一個香吻,躲進他懷裏,片刻間便已微微的發出沉重的呼吸聲。康熙往床板邊叩了三響,屋裏屋外的燈就熄滅了。
康熙每年深秋時節都要出宮圍獵,稱之為秋獮。畢竟是男人,出門在外,身邊肯定得有女人伺候著吃穿住行諸事。況且他又是皇帝,講起排場來,能耗費半個大清的人力物力。無論是春蒐、夏苗、還是秋獮、冬狩,幾乎每次出宮,都會帶著大大小小的妃嬪數名。
但這次,他一個都沒帶,孤身便去了。
原本諸事順利,很好,偏有一日,皇帝派人給太皇太後送請安的折子時,那傳話的小太監嚷了一句,說:“萬歲爺昨夜咳了兩聲”皇帝生病是大事,身邊沒女人煮藥端水怎麽行?太皇太後即刻便下了懿旨,命烏雅氏快馬加鞭的趕去東苑,伺候皇帝。
烏雅氏是厲害角色,一聽快馬加鞭,連馬車也不坐了,當即帶了幾個侍衛自己騎馬就去了。她是滿族女子,騎射都學過,技術也過人,大半日的功夫,就跑到了康熙麵前。
眼見烏雅氏利落的從馬背跳下,一身騎裝幹練的屈膝請安,她麵頰潮紅,香汗淋漓,康熙心思一動,莫名的歎了口氣,暗暗道:“如果是蓅煙,就好了。”
烏雅氏不負太皇太後所望,既能陪著康熙騎馬圍獵,也能夜裏挑燈給康熙研墨鋪紙。康熙辦正經事的時候,她一聲不吭跟沒人似的,康熙要喝水要吃點心之時,她又能準時準點的出現。簡直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而且對康熙百依百順,實乃後妃妃嬪的楷模。
燭光裏,烏雅氏在縫製繡龍紋的襪子,靜謐安然的樣子,實在討康熙喜歡。他挪了一盞玻璃風燈放到她身旁,“早些安寢吧,小心傷了眼睛。”
烏雅氏手裏的動作不停,飛快的穿針引線,“明日就要回宮了,臣妾想讓您穿上這雙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