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有胤禛給她做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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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朝政繁忙,連續數日未曾走出乾清門。蓅煙幾次去探望,要麽康熙未下朝,要麽被孫國安攔在外頭,說:“皇上有旨意,議政時除了召見,任何人不允麵聖。”此時更加強了戒備,平素在乾清門當差的禦前侍衛被調至西暖閣廊下佇立,一個個如山似塔,威嚴肅穆。

    朝廷若有大事,後宮瑣碎自然擱置。

    蓅煙悻悻回枕霞閣,想要給蘭兒做雙新鞋麵打發時間,繡了好半會,被若湘嘲弄,“主子,您繡的是鴨子還是駝子?”暮秋往她頭上一拍,“死丫頭,主子繡的是大雁...”蓅煙好似半夜驚醒,恍然看著自己繡的東西,怔怔道:“我繡的不是兔子嗎?蘭兒喜歡兔子。”說完,就給木兮瞧,“不像嗎?不像兔子?”

    木兮訕笑兩聲,“主子,還是讓奴婢來繡吧。”

    蓅煙終日神思恍惚,很叫人擔心。吃膳的時候,連著魚刺一起往下吞,卡在喉嚨裏,連血都咳出來了,差點沒出人命。去慈寧宮請安,下了轎走著走著就進了死胡同。連給蘭兒喂飯也總喂不到嘴裏,每回都得蘭兒伸長了脖子去夠勺...

    “他肯定還在生我的氣。”蓅煙想。

    曦兒氣喘籲籲的跑進屋,把花盆鞋朝天一踢,錦襪也扯了,光腳往書房裏跑。暮秋跟在後頭收拾,念叨道:“小祖宗,這又是怎麽了?急著吃熱豆腐呢!”曦兒已經鋪開宣紙,大聲嚷道:“快給我研墨,下午皇阿瑪有進講,我得把昨兒讀的文章謄寫一遍給他過目。”

    蓅煙在床榻裏聽見,翻騰而起,光著腳小碎步跑到書房,臉上泛起潮紅,“今兒下午你要見你皇阿瑪?”素兮見兩母女都愛光腳四處亂蹦,默默歎了口氣,先拿著鞋給蓅煙穿了,又去給胤曦穿。曦兒頭也沒抬,一撇一捺極為認真,“嗯啦。”

    “幾點?”蓅煙興衝衝的問,眼睛盯著自鳴鍾,眼下大概上午十一點半。

    “申時。”也就是下午三點。

    蓅煙堆笑趴到曦兒桌邊,一臉巴結,“你能幫額娘遞點東西給你皇阿瑪嗎?”

    “不行。”曦兒斬釘截鐵,絲毫不予通融,“你的東西你自己給呀,幹嘛要我給?我辛辛苦苦寫一響午,到時候讓你在皇阿瑪跟前搶了風頭,我豈非吃虧?不行,我不幹!”蓅煙往她腦門上彈了一響指,“小小年紀,就知道爭風吃醋了!”又壓低聲音阿諛道:“你連額娘的醋也吃呀!乖寶寶,幫額娘一個忙,晚上讓廚房給你做西紅柿炒雞蛋。”

    “啾。”曦兒鄙夷一聲,“沒出息。”

    蓅煙連午膳都沒有吃,托著下巴趴在炕幾上思考自己要給康熙寫什麽。道歉信?求饒信?告白信?...除了抄經書,她沒寫過別的東西,簡體字怕康熙看不懂,繁體字又寫不好。胤蘭在旁邊鬧,若湘給她拿了紙筆,任由她隨意塗畫。

    蘭兒沒學會握筆,抓棍子似的抓著筆,在宣紙上畫杠杠。蓅煙在旁邊瞧著,問:“蘭兒寫的是什麽?”蘭兒小球般的身子往枕頭上一倒,叮鈴鈴笑著,“畫畫。”

    蓅煙雙眉一挑,立刻有了新想法。

    不能寫,可以畫呀,畢竟她看過上百冊畫本!

    養心殿文武大臣滿殿,幾個大學士在禦前為了一篇朱熹的文章吵得麵紅耳赤。傍晚散場前,康熙過問皇子們的學習情況,因胤褆背不出詩文略略訓斥了兩句。

    曦兒一字不漏當著眾大臣麵,將論語中的《為政》篇背誦了一遍,未等康熙誇讚她,又呈上一遝厚厚的作業,“皇阿瑪瞧瞧曦兒的字可有長進?”康熙拿過一看,她抄的竟然是莊子的《逍遙遊》,越發驚異,“裏頭的字你都認識?”

    “額娘教過我。”

    “你額娘還教你什麽?”

    “額娘說,所謂逍遙遊,就是要無所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胤曦挺直著小身板,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卻不露半點怯弱之色,已有公主的風範。康熙在臣子麵前慣常冷漠,叫人瞧不出喜怒,此時竟朗聲一笑——蓅煙不經意間表露的文采,令他麵上有光。

    畢竟朝中大臣們不知吃了什麽迷魂藥,一個兩個的都上過批鬥蓅煙的折子。

    康熙慢悠悠的翻著曦兒的作業,乍然翻見紙上一副鬼畫符,挑挑眉,“這是什麽?”曦兒瞥了兩眼,吐吐舌,滿不在乎道:“額娘非要我夾在作業裏給您,她中午和蘭兒寫寫畫畫弄了一兩個時辰,把炕上弄得全是墨水...”到底是童言無忌,當著眾人就開始吐槽親額娘,也得虧是親生的,不然呀,別人還道養母女不和哩。

    康熙輕咳兩聲,忙打斷說:“皇阿瑪知道了,你下去坐著吧。”又把胤礽的師傅叫上來問話。兩個大學士站在跟前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胤礽寫了什麽背了什麽讀了什麽,康熙一邊聽著,一邊隨手翻著蓅煙的畫兒。殿中寂靜肅穆,眾人皆垂首含胸,除了回話之人發出聲響,旁的人連呼吸都要比平時緩上半分。康熙一頁頁翻著,臉上時而惘然,時而發笑。他和蓅煙確實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麵,其實他早就消氣了,隻是沒功夫告訴她。

    晚鍾敲響,進講結束,眾臣跪地送駕。

    康熙捏著畫兒回了西暖閣,正好有內大臣求見,便將畫兒壓在折子底下。君臣議政至晚上八九點,折子被奴才拿走送出宮了,畫兒被晾在青玉大案上,夜風一撲,嘩啦啦的飄了一地。康熙彼時盤膝坐在炕邊痛斥陳爭鳴、韓席臨辦事不利,泡沫橫飛,簡直要把兩老頭子給淹死了。燭光瀲灩,黯淡的照映在明鏡般的地麵,殿中愈顯沉悶壓抑,令人窒息。

    紙片兒飛到眾人腳邊,哭臉...笑臉...還有跪地求饒表情包全給蓅煙使上了,她還畫了一顆巨大的心,心的旁邊畫著樹木、月亮、人。線條彎彎繞繞,三筆兩筆勾勒,全無意境,可謂狗畫桃胡,亂塗亂畫。孫國安見此時此景,急得心肝兒往喉嚨裏直跳,衝案旁侍立筆墨的小太監瞪了好幾次眼,偏小太監站著打盹,絲毫不知闖了大禍。

    康熙甚為鎮定,什麽事兒他沒見過?他刻意放慢了動作,起身趿了鞋,一張一張把畫拾起來,邊拾邊下旨意,“廣西前線的糧草必須明日啟程,再從國庫中撥出四萬兩為將士們置辦被褥棉衣,此事朕會親自督辦,誰都別想從中缺斤少兩!”他咬牙切齒時,一眼瞥見蓅煙跪地求原諒的畫,略略緩了語氣,瞧了眼天色,說:“夜已深了,今兒就散了吧。”

    蓅煙在等他呢。

    略略洗漱,換了身湖色團花事事如意織金緞綿馬褂,孫國安宣來暖轎,康熙卻說:“不必了,朕想走過去。”今夜秋月清澈,潔白的光芒均勻的照耀著朱門繡戶。康熙屏退眾人,獨自穿梭於回廊宮牆,滿腔的煩緒隨靜月秋風消散,漸漸沉入心底。

    他好久都沒有賞月了。

    蓅煙與他初遇時,正值明月當空,她像隻小貓兒小狗兒似的撲到他懷裏,又撲進他心裏,從此再也掙不開,甩不掉。“糊塗的小東西...”他輕喃,往竹林中搜尋蓅煙的身影。不遠處微光暈黃,康熙抿現笑容,放輕了步子,轉過葳蕤的花叢,臨風而立。

    穿著杏粉小夾襖的身影蹲在假山旁,將手中幹魚仔一簇簇丟進瓷碗裏,引得四五隻野貓爭相舔食。“小心它咬你。”他語氣柔和,跟著蹲下去。

    “啊!”杏粉色的身影唬了大跳,驚得往旁側一坐,雙手反身撐地,如受傷的兔子般露出驚恐的眼神,“皇...皇上?!”

    康熙聽出是烏雅氏的聲音,柔情頓收,詫異道:“你怎麽在此?”

    “臣妾該死。”烏雅氏噗通跪地,哀聲道:“臣妾前些天丟了一隻貓,找了好久沒找到,想到禦花園碰碰運氣。”她低垂著臉,一麵是害怕康熙看出端倪,一麵是為了假意表現出自己的惶然驚慌。她知道自己倒戈相向指證平妃時,已在康熙心裏留下陰狠歹毒的印象,故而連生下胤禛,他也沒有特別的歡喜。她很清楚,平妃難產而亡,其實乃皇帝下令賜死。

    而要改變皇帝對自己的印象,實在路漫漫其修遠兮。

    但她不怕,歲月那麽長,有胤禛給她做後盾,她永遠都有機會。

    康熙確實沒往深處想,來禦花園是他和蓅煙的暗語,其他人不知道。如果烏雅氏真的能夠收買禦前的人,且在短短的時間內籌劃好一切,那她的高深莫測實實令人畏懼。隻要不是傷天害理的大事,他都不願把自己的後宮想得如此醃臢汙穢。

    他頷首,“可找到了?”

    烏雅氏垂落一滴眼淚,如弱柳扶風,淒然的側身抹去,輕搖了搖頭,“沒有。”

    康熙是個男人,而且是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心底不禁生出一絲憐憫,撫撫她的肩,寬慰道:“明日朕命行走處的人幫你找,夜深該落鎖了,回宮吧。”

    烏雅氏屈膝,“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