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她認真的時候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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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無聽聞皇帝將西苑冠以蓅煙閨名時,甚為得意,在府上大辦壽宴,為蓅煙慶賀。論理這實在荒唐至極,連皇後母家都不敢如此行事。而實際是,在京的官員排著隊到江府送禮,在地方的官員則千裏迢迢趕來送禮。若有人晚些才得知消息,錯過了送禮的時機,便會氣得直拍大腿,連連歎息,四處托人打探是否可以補禮。

    此事康熙沒讓蓅煙知道,怕她生氣,背地裏命江無把賀禮兌成銀兩充盈國庫。

    在西苑一住就住了兩個月,到夏初時節,天氣和暖,欽天監上奏說:“去年京城地震,驚擾了天地神靈。今年天象異常,才五月份便已似七八月般酷熱,恭請太皇太後、太後、皇上在西苑避暑,待過了三伏天再回鸞。”康熙準奏。

    因是在宮外,凡事從簡,不拘繁文縟節,故而敬事房諸事皆免,康熙每天想去哪宮就去哪宮,連翻牌子一事都省了。康熙一有閑空就往蓅煙屋裏跑,皇後原本忍耐著,安慰自己說皇帝總有厭煩的時候,男人嘛,誰不貪個新鮮?未料康熙竟然一點兒都沒嫌厭煩,雖然兩個月裏和蓅煙吵了十次架,還有幾次驚動了太皇太後,可每次眾人想看熱鬧的時候,他們就自己和好了。每次太皇太後想要借由訓斥蓅煙,康熙總能托以理由,給蓅煙脫罪。

    有一次十五,康熙宿在皇後宮裏,突然有人傳話,說:“皇上,江主子頭暈得厲害,請您過去瞧瞧。”當時帝後已寬衣睡下,康熙二話沒說,捋起帷幕便命人穿戴。皇後實在忍不下這口氣,問:“皇上,您的心裏難道隻有一個江妃嗎?”

    康熙愣了片刻,回身坐在床榻邊,見皇後秀容哀怨,柳眉緊蹙,眼中蘊含憤懣之色,便體貼的替她攏了攏腰間的錦被,低頭在她眉梢印下一個親吻,無比溫和的笑道:“江妃懷胤蘭的時候發過病症,隻要吃了糖便會頭暈無力,朕是擔心她觸犯舊症,到時可就麻煩了。你先歇著,若江妃無礙,朕立刻就回來。”

    他當然不會回來,去了江妃那兒怎麽舍得回來?

    蓅煙並沒有頭暈也沒有犯病,她是恃寵而驕聽見外麵打雷下雨有點兒害怕罷了。康熙是淋著雨來的,懶得宣轎子,又不想大張旗鼓的告訴別人自己半夜跑去了蓅煙屋裏,便連傘都沒打,穿了件蓑衣,戴著鬥笠就跑來了。蓅煙一見他穿得跟漁民似的,笑得前俯後仰。康熙當時感覺很生氣,可蓅煙有的是哄他的辦法,替他寬了衣,像八爪魚似的緊緊纏住他,先在身體上把他弄舒坦了,火氣也跟著消完了。晨起時怕他想起來還要生氣,又手口並用侍奉他宣泄了一番,窗外晨霧綿綿,康熙看著她賣力討好的樣兒,雙手枕在脖頸,愜意的挑了挑眉。

    太皇太後聽說江妃半夜把皇帝從皇後宮裏叫走了,琢磨一會,慍怒說:“江妃的做派越發像海蘭珠了,董鄂氏最得聖寵時,也不敢在哀家的眼皮底下囂張。去,玉竹,你親自去把江妃叫來。”玉竹扶著老祖宗繞著水池打轉轉閑散,輕輕說:“皇上還在江妃屋裏呢。”

    “那正好,把他一並叫來。”

    雨後天晴,金光穿透雲彩,如流水般傾瀉。蓅煙挽著康熙蹦蹦跳跳而來,沒穿花盆鞋就罷了,居然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套漢服,一身桃紅半臂蜜色襦裙,極大的裙擺,在風裏揚起,像枝盛放的牡丹花,魅麗招搖。蓅煙沒想到太皇太後就站在院子裏等著,明媚的笑容倏然凝固,下意識的躲進康熙身後。康熙含笑睨了她一眼,低聲說:“沒事兒。”

    康熙屏退玉竹,親自攙扶太皇太後,道:“昨夜悶燥,您可睡得好?”

    太皇太後說:“哀家老了,每日半夜方能入睡,沒什麽睡得好,睡得不好。”她頓了一頓,意有所指問:“皇帝睡得好嗎?”說著,橫眉看了蓅煙一眼。

    “托太皇太後的福,孫兒睡得很好。”康熙淡然若定,笑道:“您看看江妃這身漢服,顏色樣式可好看?此乃朕命繡房特地趕製的。”太皇太後聽出康熙的口氣,似乎另有所用,遂忍著脾性沒法發火,說:“有何用處?”

    康熙道:“韓少琦所帶領的湘軍徹底殲滅了湖廣兩省殘餘的吳三桂殘部,今日已經入京,明日便可抵達西苑麵聖。如今滿漢一家,蓅煙又是長沙人,朕想讓她招待諸位將士,以慰軍心。”如此正義凜然的理由,令太皇太後無法訓斥半句。康熙朝蓅煙使了個眼色,蓅煙便上前福身道:“臣妾從未主持過宴席,心裏膽怯,特地來向太皇太後指教。”

    因主將韓少琦是長沙人,由蓅煙犒賞湘軍,倒比皇後出麵更加有力。太皇太後對此並無異議,體恤康熙的苦心,遂緩了緩語氣,說:“明日讓玉竹與你同去,有她在身邊指點,天塌下來都不會亂了陣腳。”蓅煙忙道:“那就有勞玉竹姑姑了。”

    皇後對因為主將是長沙人,所以讓同為長沙人的蓅煙去主持賞宴極為不滿。先去找太後訴苦,反被太後譏笑,“你是堂堂皇後,連十五夜裏都留不住皇帝,旁的...也隻能任由人擺布了。你可別小瞧江蓅煙,她從宮女一路封至貴妃,若她不是漢女,身份稍微高貴些,哪裏輪得到你做皇後?幸好她是長沙人而不是滿族人,憑這一點,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皇後聞之,回到寢宮痛哭了一場。

    待天氣漸漸熱起來,太皇太後突發奇想,下了一道懿旨,說三日後舉行騎馬比賽。妃嬪們無論位階高低皆可參與,頭獎是一對玉如意。誰會為了一對玉如意拚死拚活,況且天還熱得要命。於是眾妃紛紛表示說頭疼、頭暈、腰疼、腿扭了、見紅之類的理由,都不願參加。皇後正覺為難的時候,太皇太後到底薑還是老的辣,緊接著又下了一道懿旨:得勝者可搬到水雲榭寢居。玉竹隱隱覺得擔憂,“皇上會同意嗎?水雲榭可是皇上處理政事的地方。”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自打來了西苑,他終日宿在江妃屋裏,處理政事三心二意,哀家早就想訓訓他了。遣個人去水雲榭盯著他幾日,要讓他雨露均沾才是哀家的目的,警醒警醒他也好。”太皇太後近來牙疼,午時剛拔了一顆牙,說話漏風很不習慣。

    胤曦在書房聽見賽馬的傳聞,飛奔回家告訴蓅煙,“額娘,你要參加嗎?贏了就能和皇阿瑪住在一起了!”若湘撇撇嘴,邊給小祖宗換衣衫,整理書冊,邊道:“你額娘以前根本不會騎馬,後來學了一點,也頂多算知道怎麽騎。宮裏頭惠妃、容妃、宜貴嬪、佟嬪可都是騎馬的好手,你額娘能贏哪一個呀!”

    蓅煙躺在藤椅裏嚼西瓜碎冰,哢擦作響,附和道:“對啊,我能贏誰呢?!”一回頭就跟康熙說,“騎馬比賽你聽說了嗎?贏了能住進水雲榭呢!你同意了?”

    康熙在脫靴子,點點頭說:“太皇太後下的旨意,朕隻能答應。”

    蓅煙噘起嘴巴,鼻尖裏哼了一聲,“那我也要參加。”

    “你?”康熙飲著香茶,“以你的技術,磕了碰了,朕找誰賠去?朕不許你參加!”

    “我要參加!”蓅煙執拗,“我非參加不可!”一想到讓康熙和別的女人日日夜夜同處一室,抬頭不見低頭見,簡直氣得人睡不著覺。太皇太後這招可狠毒了,一邊可以監視皇帝的一舉一動,一邊順便分了蓅煙的恩寵,而且做得一點兒都不露痕跡,讓康熙都無法招架。

    宮裏最為得意的是宜貴嬪,她從小騎術非凡,連她家的兄弟都比不過她,這也是她深得阿瑪寵愛的原因之一。但她仍不敢懈怠,她曾見過惠妃和佟嬪的騎術,都是一頂一的洗練好看。容妃、德嬪亦出身高貴,都有滿族女子彪悍的氣息,看上去也都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從太皇太後發出詔令開始,宜貴嬪便日日都耗在馬場裏。與她一同勤練的還有蓅煙、容妃、成嬪、佟嬪以及王貴人、馬貴人。唯有惠妃不聲不響的說:“我最近腰疼得厲害,怕是不能騎馬。”又私底下同丫頭們說:“我何必去湊那個熱鬧,即便住在皇上身邊呀,不惹禍還惹煩呢!”

    因為蓅煙要練馬,康熙怕她受傷,便總是抽空去跑馬場瞧她。宜貴嬪性子雖烈,但知道人心好壞,蓅煙沒有害過她,也沒有害她之心,她待蓅煙便也沒有惡意。反正蓅煙就算再練十年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所以宜貴嬪就大大方方從從容容的教蓅煙騎馬。

    蓅煙學得很認真,康熙每隔一會來看她,都能看到她微小的進步。他不禁有點兒滿足,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為她做各種各樣的事,好像她從未用心為他做過什麽。或許她做過很多,但都沒有像這次似的拚盡全力,挑戰自己可能永遠做不到的事。

    康熙每次過來都隻是悄悄站在樹後看一會,然後離開。

    她認真的時候真的很美,他不忍打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