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誰要誅你,朕必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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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遴選的日子春陽高照,街道兩側的杏樹已經抽條發出嫩綠的葉苞兒,微風拂過臉龐,把漫天飛揚的黃土吹進鼻口裏。蓅煙吼道:“別胡鬧,快把簾子放下!”胤曦雙手一縮,窗簾垂落,車裏倏然晦暗。她順著長凳爬到蓅煙身邊擠著,“額娘,我能坐烏爾袞的馬車嗎?”
“不能。”蓅煙斬釘截鐵,連眼皮都沒抬。
胤曦嘟起小嘴,扯住蓅煙的袍子,“他在胤褆的車上肯定要吃虧!誰都不會幫他說話,除了我!我真的很不放心。”因為此次出宮的人多,胤褆、胤祉以及他們的哈哈珠子擠在一輛大馬車裏,隻有胤礽能騎馬隨在康熙左右。蓅煙有她自己的考量,為著讓烏爾袞給胤曦做哈哈珠子一事,惹出過多少風波!這回去西苑路上要走兩天,胤曦是女孩子,更是公主陛下,怎能和男孩子們擠在一輛馬車?若被太皇太後知道,被其她妃嬪知道,不知道要傳出多少流言蜚語呢。況且,烏爾袞不可能一輩子活在胤曦的看顧之下。
蓅煙說:“累了就躺下睡一會,等到了地方額娘再叫你。”
胤曦氣鼓鼓的拿被子蒙頭,側身縮卷在坐榻角落裏,暮秋麵露憂色,欲要寬慰,被蓅煙用眼神攔住,小聲道:“你別管她,還有一天一夜呢,不能事事都由著她的心意。”
夜幕時候,眾人駐蹕酒樓。前前後後的店鋪全被清空趕走了人,數百的侍衛一道一道的設了路障,幾乎不許任何人出入。康熙的房間秘而不宣,除了蘇雀的護衛隊,誰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間,所有的妃嬪都禁止與康熙會麵。蓅煙親自伺候蘭兒、曦兒兩個小祖宗吃膳洗漱,因為沒睡過外麵的床,蘭兒哭了一宿,蓅煙也跟著一宿沒睡,第二天整張臉都腫起來了。
從早上開始,就不斷發生奇怪的事。
人在途中,無需待客或是麵聖,蓅煙洗了把臉便準備牽著兩個孩子上馬車,素兮竟然破天荒的拿出幾盒胭脂膏粉,說:“主子,您塗點胭脂罷,氣色會好看些。”蓅煙一臉惺忪,“都在馬車上,誰都見不著,不必塗胭脂了,況且也沒有時間了。”若湘拖著蓅煙坐到梳妝台前,不管不顧就開始給她塗粉描眉,笑道:“今日傍晚可抵達西苑,到時候可要恭請聖安。”
到了午時,蘇雀過來敲車頂,從窗戶裏遞進來一個食盒,什麽話沒說人就走了。蓅煙揭開蓋子一看,食盒裏竟然裝著兩碟熱氣騰騰的臭豆腐、糖油粑粑,都是長沙才有的小點心。
若湘聞不得臭味,撩起簾子使勁兒扇鼻子,“想必是隨侍的小廚房特地做的,怕是費了不少功夫。”此次出行,除了皇帝禦轎後麵有一輛專司膳食的馬車隨行,其她所有人的吃食都是從宮裏帶出的糕點瓜果之類,別看隻是一小碟臭豆腐和一小碟糖油粑粑,可沒把禦廚們難死。
待到西苑門口,車緩緩停下,蓅煙一掀簾子,發現康熙竟然笑眯眯的站在外麵。蓅煙不敢往下跳,畢竟太皇太後、太後、皇後都隨駕,康熙單來接她,於情於理都不合。但心裏到底是高興,便流露出一絲柔美,低聲笑道:“你怎麽來這了?快去侍奉太皇太後!”
康熙站在車下,比她矮了一截,仰麵說:“朕和你一起去。”
“不要啦!”蓅煙看看四周,眼到之處都是黑壓壓跪地的奴才,她壓低聲音說:“皇後在前麵呢,太皇太後見了我反而生氣。”她揮揮手,示意康熙快走。
康熙靜立片刻,趁著蓅煙大意時,突然騰空抱起她的膝蓋,急得蓅煙直拍他肩膀,“你幹什麽?快放我下來!”康熙慢悠悠的笑著,小心的將她放下地,二話不說牽起她的手往前走,說:“現在是在宮外,一切皆可隨意些,不必事事都依著規矩。”
他牽著她穿過人群,穿過一架架的馬車,穿過一道道的視線,最後走到皇後與眾妃麵前。皇後臉色鐵青,映在夕陽裏透著詭異的紫紅。康熙笑道:“今日是江妃的壽辰,朕先領她去給太皇太後請安。”壽辰?蓅煙駭了一跳,掐著指尖一算,還真是三月初三。
她在大清朝的生日。
沒有依著以往的規矩,由帝後恭請太皇太後移駕,而是由蓅煙頂替了皇後的位置。康熙一意孤行,太皇太後當著麵沒說什麽,依禮而行。到了西苑大門口,太皇太後已然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算什麽了,因為她看見門牆上赫然掛著三個金漆大字“蓅煙苑”。
不是圓明園,不是頤和園,而是蓅煙苑,是以一個妃子的閨名命名的宮殿。
康熙聲音渾厚有力,揚聲宣告道:“此乃朕送給江妃的壽禮。”他將臉微微轉向蓅煙,眼睛裏隻有她一人的身影,好似周圍所有的一切皆消失了,他問:“你喜歡嗎?”這讓蓅煙很為難,她要的不是繁花似錦的富貴與榮寵,她要的隻是一份安穩的愛。
蓅煙勉強的笑著,點點頭,屈膝說:“臣妾很喜歡,謝皇上賞賜。”
她僵硬的臉龐,令康熙感覺到一絲不安。
入夜,康熙照例在太皇太後跟前領了一頓罵,但康熙既然已經當著數萬隨侍的大臣、侍衛、宮人下旨,事情大概也已颶風之勢驚動了朝野,太皇太後也就無可奈何,隻能認了。
另一邊,因是蓅煙生辰,康熙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要宿在她屋裏。
枕霞閣的奴才們歡天喜地,好似她們自己得了恩寵一般。搬家具的時候,不斷有人來問若湘東西該往哪兒擱,若湘本來就有點暈車,胃裏翻騰著,手腳沒有一點力氣,聽見她們不停的問東問西,便使起威風,罵道:“你們不會自己看著辦嗎?”
成二苦兮兮的耷拉著臉,委屈的說:“您去瞧瞧就明白了。”
若湘走進寢殿一瞧,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做夢又回到了枕霞閣。她使勁揉揉眼睛,再一看,聽見成二說:“這兒的擺設、家具同咱們枕霞閣一模一樣,帶來的東西都不用搬了。”難怪當時康熙讓蓅煙不要帶家具,原來他早就依著她的喜好預備好了一切。
蓅煙坐在與枕霞閣一模一樣的床榻邊,愣愣發呆。
若湘揮退眾人,“主子,您怎麽了?”蓅煙微笑著搖搖頭,眼神中露出難以言喻的一種神傷,“你去看看胤曦胤蘭,讓我一個人呆一會。”若湘“嗯”了一聲,默然退下。說實話,她已經開始有點兒看不透蓅煙了,若是有人送一座宮殿給她,無論他是皇帝還是草民,她都會高興得睡不著覺吧。可蓅煙,竟然失魂落魄的呆坐著。
康熙夜裏過來,滿臉興奮對上蓅煙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覺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白費了,頓時失落,兩人說著說著話,大半夜的差點就吵起來。
蓅煙泠然說:“你送這座蓅煙苑給我,我既不能住,也算不上是我的,反給人借以口舌,往後但凡我有一絲錯漏,人人都要誅我而後快。”唐有楊貴妃,宋有趙飛燕呀。
康熙乃明君,以往在人前待蓅煙甚少予以特別,亦是為了保護她。他知道後宮的可畏,亦知道人心最是嫉恨那些命賤身貴飛上枝頭的麻雀兒。把西苑送給蓅煙,他亦苦惱了很久,思前想後,甚至連自己如果遭遇意外如果英年早逝蓅煙該倚仗誰等等事情上都輪番思慮了一遍。最後,他還是決定用這場特意為之的盛大恩典為她撐腰,讓她不再因為自己是漢女、宮女,又生了兩位公主而覺得自己在皇後麵前低人一等。
這些話,他一句都沒有說。
他從身後環住蓅煙,在她耳邊柔語:“誰要誅你,朕必誅他!”
蓅煙心裏漸漸踏實、動容,抱住他的手臂,一夜無夢。
晨起時斜陽微照,透過帷幕薄薄的籠罩著玲瓏婀娜的軀體。朝露清寒,窗外幾枝綠蕊溢入窗簷,在金色的光芒裏搖搖曳曳。殿中紅綃帳漣漪微漾,寂靜的空氣裏隱約傳來一兩聲難耐的呻吟。康熙一身錦白蘇綢寢衣,側身悠閑的撐著頭,他上裳係帶鬆垮,袒露的胸膛堅韌寬闊,是他常年騎馬射箭所練就。他的指尖似有似無的擦過蓅煙圓潤肌白的手臂,耳鬢廝磨,輕輕柔柔的撫弄著,深邃的眼眸饒有意味的凝望著她。
蓅煙沉睡未醒,身上蓋的被子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瑩玉般的身體毫無遮攔的呈現在微涼的空氣裏。她麵頰紅潤,在甜睡中扭動、哀鳴。康熙望著她難耐的模樣,唇角露出一絲邪笑,在耳邊蚊聲道:“太陽都快下山了...”蓅煙終於被吵醒了,立即知道是他幹的好事,杏眼圓瞪,渾然天性中露出女子的嫵媚。康熙身子一緊,急不可耐的傾身咬住她的唇。
兩人胡鬧了一上午,午時才起身穿戴往各處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