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胤禛交由皇後與惠妃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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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陰細雨,秋風卷葉,宮人們哆嗦著來往於宮廊之間,石磚上濕漉漉的,透著一股清寒凜冽。其實太皇太後拿蓅煙根本沒有辦法,輕了不是,重了不是,隻能罰她跪台階。玉竹立在廊簷傳話:“禦前失禮,皇帝縱容你,哀家可不會由著你胡作非為!”

    都懶得露麵。

    蓅煙顫抖著叩首,“臣妾知道錯了,求太皇太後寬恕。”宮裏她最懼太皇太後,大玉兒的鐵腕她可見識過的,若不是有玄燁撐腰,紫禁城裏早沒她這號人了。

    秋末初冬,地龍還未供應,宮人們甚至連冬裝都沒來得及換,扯不開的雨幕秋風,隨著寒意鑽入骨髓。蓅煙僵硬的跪著,隻消兩刻鍾,便開始牙關打顫,指尖發麻。若湘站在旁邊不敢動作,麵前有兩個慈寧宮的嬤嬤盯著呢。至午時一刻,天空降雷,閃電的光亮陰冷的劈開天際,每一道聲響都嚇得蓅煙瑟瑟打顫。她的心緒無比的低落,兩隻漆黑的眼眸始終包裹著淚水,稍有動靜眼淚就滑落下來。

    使她沒想到的是,今日解救她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後和馬嬪。

    皇後麵露肅殺之意,路過蓅煙時,輕輕一瞟,未安撫亦未譏諷。她領著馬嬪等一大幫子的人風風火火走進大殿,隨即傳來她威武赫赫之聲:“請太皇太後做主!”若湘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總以為與蓅煙有關,心裏愁得不行。蓅煙倒好,依舊在廊簷下抽抽搭搭,跟先時一模一樣,連頭都沒抬,也不籌劃籌劃誰來給她救場。

    殿中說話,外麵很難聽清,但來往的奴才個個噓聲禁言,麵有懼色,一看便知事關重大。過了許久,若湘才好不容易聽清“德嬪給馬嬪送了兩盒酸梅糕...禦醫瞧了...裏麵有墮胎之物...”,三兩幾句,若湘摸出事情大概,不由舒了口氣。再看蓅煙,依然哽咽著抹淚呢。

    “真沒出息,多大點事呀!”若湘拍著胸口睨著蓅煙嘀咕。

    康熙是被太皇太後請來的,隨駕的還有容妃、惠妃、佟嬪、德嬪。康熙先還以為是哪個奴才跪在廊下哭,走近了才知道是蓅煙。他沒來得及張口,蓅煙一見了他,嘩啦啦眼淚如黃河決堤了似的,天崩地裂嘶吼般慟哭起來。康熙的心頓時軟做一團,原本想在人前訓斥她的那些話被活生生逼回喉嚨,變成了:“若湘,扶你主子到偏廳坐著。”

    德嬪隨駕而來,尚且並不知所為何事,見蓅煙跪在廊下哭泣,便以為是太皇太後要懲處她,隱隱憂慮的心放下七分,唇邊似有似無的抿出笑靨。入了殿,一見太皇太後用淩厲的眼光掃向自己,再看皇後、馬嬪佇立旁側,倏然領悟過來,雙膝一軟,差點摔了下去。

    然德嬪就是德嬪,怎會被此等小事所擊倒。

    她挺直了腰,凜然正色。

    玉竹將兩屜酸梅糕齊整的擺到德嬪手邊,馬嬪語氣低沉,臉上波瀾不驚,並未因為自己是檢舉者而感覺激動或是憤怒,她說:“這是中秋節前德嬪送給臣妾的兩屜酸梅糕,送糕那日,正巧有禦醫給臣妾診平安脈,臣妾一時興起,便問禦醫王大人是否可食用。”一個身穿朝袍的中年男子跪至殿中,洪聲道:“臣願給馬嬪娘娘作證。酸梅糕中隻有一塊糕點含有紅花,如果馬嬪娘娘沒吃,事情便不會敗露,如果吃了,則永遠查不出證據。此舉實在高明。”

    德嬪鎮定心神,啟唇欲要反駁,卻聽馬嬪又說:“臣妾萬萬不願相信宮中會有人膽敢謀害龍嗣,想了又想,思了又思,德主子與臣妾平素很要好,臣妾信她絕無謀害之心。”她溫柔的笑看了德嬪一眼,繼續道:“可謀害龍嗣乃大罪,臣妾惜福,所以才稟明皇後,欲揪出幕後指使之人。”她和顏悅色的把德嬪想說的話全說了,竟讓德嬪有棋逢對手之感。

    難怪當日她能悄無聲息的贏得比馬賽,悄無聲息的搬入水雲榭,更悄無聲息的懷有龍嗣,明明住在長春宮,明明就在江妃眼皮子底下,竟也能分得一杯聖寵,實乃手段高明。

    此一役,令所有人對馬嬪刮目相看。

    皇後亦未將此事賴在德嬪身上,隻說:“如果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一邊害馬嬪小產,一邊把禍水潑給德嬪,實在是一石兩鳥的好法子,所以依臣妾看,事情需從長計議。”

    如此設局,令德嬪無話可說,隻能閉嘴。

    太皇太後狐疑的看著眼前這些大大小小的妃嬪,實在頭疼,沒由頭的想起門前那個沒心沒肺的江妃,便看了皇帝一眼,“可見過江妃了?”康熙笑了笑,說:“回稟太皇太後,見過了。外頭太冷,朕命人扶她去偏殿跪了。呆會太皇太後若不解氣,再宣她進殿訓一頓就是。”

    太皇太後又問:“皇帝覺得酸梅糕一事該如何處置。”

    康熙斂住笑容,眼如寒冰,道:“竟敢謀害朕的子嗣,其心當誅!”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如巨石墜地,又道:“此乃後宮事,朕交由皇後全權處置!”

    皇後起身,“謝皇上信任臣妾。”

    皇後道:“此事複雜,酸梅糕雖是德嬪送的,卻是馬嬪一麵之詞。”她越發的低了低聲音,苦口婆心似的對太皇太後說:“然馬嬪所說也並非空穴來風,依臣妾所見,馬嬪懷有子嗣,切不可掉以輕心,臣妾明兒便從內務府撥兩個嬤嬤過去伺候,也可以調查酸梅糕一事。另一方麵,德嬪這兒雖然沒錯,但...世事難料,臣妾不敢妄下決定。但凡是最怕萬一,如果此事真乃德嬪所為,臣妾怎敢再讓胤禛養於她的膝下?”

    “啊!”

    一聽胤禛名字,德嬪遽然亂了手腳,她慌裏慌張軟下凳子,跪至皇帝腳邊,眼淚已滾滾而落,“皇上明鑒,臣妾絕無謀害子嗣之心,臣妾也是被人害了,臣妾當真不知情...求您,求您不要從臣妾身邊奪走胤禛。”對於德嬪的心性,康熙早已厭惡,一聽是她給馬嬪送了酸梅糕,他便已經認定是德嬪所為。聽見德嬪哭訴,他下意識的偏過臉,不言不語。

    德嬪見康熙不理會自己,便跪走至太皇太後身邊,“求太皇太後明察。”

    太皇太後一向喜愛德嬪,見她如此,不由露出疼惜之色。眼看德嬪又要得逞,容妃突然插嘴道:“原來是這樣!在西苑賽馬那日,榮憲正是因為吃了德嬪送的點心而肚子疼,急得臣妾連比賽都沒有參加便匆匆告退。其實我早就疑心是德嬪所為,無奈沒有證據,誰能想到隻有一塊點心裏放了藥,而且已經被榮憲吃了呀!”

    她一驚一乍的,確實讓太皇太後起了疑心。

    事已至此,太皇太後隻好說:“胤禛乃皇子,教育一事最為緊要。皇後膝下無子,又是胤禛嫡母,應當由她教養。但後宮瑣事繁冗,她又年幼...惠妃!”

    惠妃陡然聽見太皇太後叫喚,怔了一怔方回:“臣妾在。”

    “你多去坤寧宮幫襯皇後,你辦事謹慎,哀家放心。”太皇太後的話音一落,喜的喜,悲的悲,眾人亂作一團。德嬪實在不甘,她們根本沒有證據證明自己迫害馬嬪,她以為隻要自己死咬著不鬆口,誰也拿她沒法子。卻沒想到皇後竟懶得追根究底,反輕巧的奪其要害,把她的倚仗她的命門——胤禛給奪了去。從此胤禛成了皇後和惠妃的養子,她這位親生額娘倒要靠邊兒站了。將來,胤禛往她膝下沾一沾便算是有良心的,若他隻認皇後一個額娘,依靠著皇後的權勢飛黃騰達了,誰也沒法說他半個不是——畢竟他是皇後養大的!

    德嬪思慮極遠,哭得也更加傷心了。

    這廂事兒沒完,那廂嬤嬤急急忙忙跑進屋,大呼小叫的喊:“不好了不好了,江妃娘娘暈倒了!”康熙,來不及驚呼,簡直像坐在彈簧上,一彈而起,沒等眾人反應,人已經掀簾到了門外。肯定是跪在外邊吹風著了涼,太皇太後也真是的...皇帝在心裏默默埋怨。

    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在太皇太後和蓅煙的天平兩端,康熙已經向蓅煙傾斜。

    蓅煙麵色滲白,滿臉淚痕,渾身無力的歪在椅子上,唇角哆嗦,手腳發直,一顆眼淚垂在眼角將落未落,康熙腦中轟然一響,立時撲了過去,喚了兩聲:“蓅煙...蓅煙...”又大喝,“王禦醫,快給她瞧瞧怎麽回事!”

    皇後在一旁輕柔細語的寬慰,“皇上不必太過著急,可能是吹了風...”

    “閉嘴!”康熙道。

    唬得皇後往後一退,鼻尖發酸,眼淚頓時湧了出來。但她不敢哭,也不能哭,她不是蓅煙能肆無忌憚自有皇帝撐腰,也不是沒有教養的漢女能當眾撒嬌一點兒都不顧禮節儀禮。她是中宮皇後,是康熙皇帝明媒正娶的結發之妻,她怎麽能夠...她決不能當著人前哭泣!

    蓅煙聞見聲響幽然轉醒,開口就哭:“玄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