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別想讓那個賤婢進蘇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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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曦從南書房下學回枕霞閣用膳,先帶著烏爾袞往後院瞧了瞧新建的殿宇,得意道:“皇阿瑪專門給我建的,榮憲公主都沒有呢,紫禁城獨我一個。”

    烏爾袞懷裏抱著胤曦的筆墨紙硯,望著工匠們來來往往的身影,失落的笑了笑,道:“有阿瑪真好。”曦兒沉默了一會,在陽光底下明媚的笑起來,眉眼彎彎似天邊的明月,她說:“等我長大了,搬出宮去,你就住進我的公主府給我當一輩子的哈哈珠子,讓誰都不敢欺負你。”

    一輩子多遙遠啊,她知道什麽。

    烏爾袞被她逗樂了,摸摸她的小腦瓜子,說:“快回去吧,別讓江娘娘等你。”她爬在木墩上高高站著,朝他張開雙臂,往下一跳,不偏不斜的撲進他懷裏,說:“烏爾袞,你要是我的親哥哥就好了。胤褆從來都不肯抱我!”兩人說著笑著回枕霞閣,闖過宮廊時,胤曦眼見若湘與一個男人立在夾門外,想要叫喚,烏爾袞機靈道:“快走吧,別看了。”

    胤曦鬧脾氣,“我腿酸,你背我回去。”烏爾袞言聽計從,把書包掛在脖頸裏,雙手撐膝蹲在胤曦麵前。胤曦熟門熟路的爬上他的背,小臉瓜子擱在他的肩膀,雙手一舉,像騎馬似的威武喝道:“駕!”音落,烏爾袞拔腿往前衝了出去。

    巷口裏的風很大,紅牆高聳,裁剪出一片狹小的天空。若湘異常冷靜的站在蘇雀麵前,問:“你要成親了?”蘇雀深淵似的瞳孔裏蕩起一絲訝異,隨即斂去,隻語氣僵硬的“哦”了一聲,算是回答。

    他鎮定的看著她,以為依著若湘的性子,一定會吵鬧個沒完,眼下見她安安靜靜的,莫名覺得心慌。若湘低低的埋著臉,胸口猶如被人迎麵捅了一刀,深入骨髓,痛徹心扉。

    她盯著鞋尖上用紅線繡的梅花兒,問:“為何不告訴我?”

    蘇雀手中握著刀柄,指節凸現,寡白的冒出青筋。跪在祠堂裏被父親痛斥的畫麵浮現腦海,父親痛心疾首的大罵:“你娶一個辛者庫的賤婢回家,讓我的臉麵往哪裏擱?你是蘇家的獨苗,前途似錦,怎能毀在小兒女家情情愛愛裏?我告訴你,除非我死了,否則別想讓那個賤婢進蘇家的門!”他肩負著振興蘇家的大業,必須娶門當戶對的女子白頭偕老。

    若湘亦明白。

    他撇過臉,不敢看她,寒聲道:“是我移情別戀見異思遷,上次在西苑的時候,我以為我說得很明白了。若湘,你很好,可是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若湘的淚水不可抑製的滾落,“如果她是你的心上人,那我是什麽?這兩年,我們算什麽?”北風嗚咽著掃地而起,吹亂了她的發髻,吹走了她所有的思緒。她怔怔的,仿佛深陷在夢境之中,她掙紮著想要醒來,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

    傍晚下值回府,蘇府燈籠高照,映亮了半邊天際。未入門,便有小廝迎過來牽馬,畢恭畢敬的說:“爺,工部富察大人家的媒婆過來商議納禮之事,富察家的小舅爺也來了,您快去大廳見客。”蘇雀姝寒如冰雪般的眼中露出煩悶顏色,緊閉的嘴唇半響才輕啟,“我今日很乏累,有什麽事讓爹做主便是,我沒有意見。”

    生而為子,亦是無可奈何之事。

    享受了家門的榮光,也必須承受家門的重任。

    蓅煙的賞賜隨著年關的臨近,一件件不重樣兒的從乾清宮飛到枕霞閣裏。今日又搬來一扇據說是唐時太平公主用過的銅鏡,雕花鑲玉,乃世間獨一無二的珍貴物件。蓅煙近來好東西看多了,見什麽都沒有興致,略略瞅了兩眼,命若湘擺在梳妝台後邊的壁櫥裏。

    若湘已經幾宿幾宿的沒有睡覺,眼紅臉腫,借口說身子不舒服,沒有將蘇雀要成婚一事告訴蓅煙。因為壁櫥裏擱的東西太多了,若湘攀著凳子想把銅鏡擱到最頂層,未料頭才仰起,眼前忽而一昏,沒等人反應,她連人帶鏡子一齊摔在了地上。

    蓅煙在外頭聽見“嘭通”悶聲一響,沒有聽見人叫喊,便也沒有注意,待素兮發現若湘摔倒在地毯裏昏迷時,已經是小半時辰過去了。

    素兮嚇得大呼:“主子,若湘摔倒了!”

    若是別處的宮女摔了就摔了,保不準要挨個辦事不利的罪名。唯獨在枕霞閣,宣醫女,熬湯藥,鬧得沸沸揚揚,連康熙都驚動了。蘇雀見院子裏人來人往的有大動靜,還當是蓅煙出了事,待下值時聽聞是若湘摔了,而且把太平公主的銅鏡也摔了,心裏咯噔一響,招呼都沒打轉身就往廡房的方向跑。冬天的狂風剮著皸裂的糙臉,細細碎碎的雪粒子撲進他的眼睛,撲進他的耳朵,撲進他的衣袍裏...他滿腦子都是那天若湘離開時淒然的背影,她的眼淚好像流進了他的嘴巴裏,鹹膩苦澀,他往臉上一摸——竟然是他自己的淚水。

    見到若湘,見她安然的坐在廊下熬煮湯藥,他愣愣走上前,氣喘籲籲的搓著雙手,沉默許久,才憋出一句話,“眼淚真鹹。以後,不要再為我哭了。”他從懷裏取出一條棉帕,蹲下身遞給若湘。帕子是那年宮中動亂,他奉命在枕霞閣護衛時,若湘送給他的定情之物。

    今日,算是真的告別了。

    若湘接過帕子,眼中空洞無物,沒有看蘇雀,也沒有看任何東西,她魂遊似的把帕子丟入爐火中,火苗冉冉而起,縈繞的白霧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惡臭,令人厭惡。

    他曾給了她一個相夫教子的美夢,如今又親手毀滅了。他毀滅的不僅僅是她的夢想,還有她對未來的祈盼,對人生的悸動,以及...她所有的美好年華。

    蓅煙隱約猜到一些事,但若湘不說,她也不問。康熙夜裏過來探望,蓅煙怕他問起摔碎銅鏡的事生氣,決定不打自招先下手為強,說:“銅鏡是我摔壞的,與若湘沒有關係。”她鄭重其事的小伎倆,康熙隻是一笑,隨手翻著胤曦新寫的詩句,淡淡說:“還好摔的不是你。”

    於他而言,摔了鏡子算什麽事,即便是唐太宗宋仁宗用過的,又能如何?總歸是一扇鏡子罷。說完,已經不想再提摔鏡子的事,轉而問胤曦功課。

    燭光熠熠,紅潤的照映著蓅煙的臉頰,她雙手撐著下顎,俯身在炕幾上靜靜的端望著康熙。康熙被她看得不自在,一邊給曦兒講解莊子的逍遙之道,一邊拿手蒙蓅煙的眼睛。蓅煙笑嘻嘻的張口吮住他的手指,康熙愣了一愣,下意識的看向胤曦。

    胤曦露出鄙夷色,撇嘴嘲笑道:“額娘真貪吃,皇阿瑪的手指有什麽好吃的。”又大聲呼喚胤蘭,“蘭兒蘭兒你過來,額娘她...”康熙連忙抽出手指,“啵嗤”一聲,把蓅煙的思緒引到了旁處,臉上紅得頓時能掐出水來。

    康熙強行板著臉,冷冰冰指著曦兒的作業,訓斥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看看你寫的字,越來越差勁了,愈發像你額娘的字跡了。”曦兒自打上學開始,一直成績優異,從未挨過斥責,嘴巴一噘,淚眼蒙蒙的說,“皇阿瑪真偏心!額娘連筆都握不好,您怎麽不訓她?”

    蓅煙難得沒有和曦兒統一戰線,反而洋洋自得的說,“你皇阿瑪是額娘的夫君,他當然偏心我。將來你長大了成親了,你的夫君自然也會偏心你。好了,去寫字吧!如果不想寫字就去蘭兒房裏玩一會。從現在開始,你皇阿瑪的時間都是額娘的,不許你占用!哼。”

    胤曦氣鼓鼓的走開,蓅煙噗嗤一笑,正要說話,發現唇齒間有手指在撥撩,再看始作俑者,康熙老司機饒有意味的衝著她笑呢。蓅煙欲要一掌拍下去,康熙卻已傾身過來,捏住她的下巴輕輕的吻在唇邊。他的唇溫潤柔軟,含著淡淡的蓮子香,掌心撫在脖頸間,撓得人心裏發癢癢。蓅煙撐不住一笑,雙手攢住他的衣領,任由他胡亂的吻著,含糊道:“抱我去床榻上,曦兒和蘭兒在裏間呢...”

    康熙果然攔腰齊膝抱起她,雙唇貼在她的額頭、耳側、發間細細的吻著。兩人纏纏綿綿撩起寢殿的簾子才跨過門檻,意亂情迷間,康熙看見胤曦木頭似的杵在床榻邊滿臉疑惑的盯著自己。嚇得他雙手一鬆,差點把蓅煙給摔了下去。

    “你在這做什麽?”康熙怒吼。

    胤曦似懂非懂,旋風似的往外跑,“蘭兒的玩具放在踏板上,我過來拿。”音落,人已經轉去後殿沒了蹤影。康熙無奈的看著蓅煙,蓅煙又是一笑,往他頰邊親吻一口,跳下他的懷抱,拉著他往花廳走,“咱們還是先用膳吧!”

    康熙歎息:“曦兒太頑皮了,你得好好管著。”蓅煙強嘴,“我才不管,你自己說的,我隻管生,旁的都由你來操心!”康熙輕笑,再無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