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注定一世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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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未如此渴望自己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在最關心的人的麵前,能力總是變得越來越小,想要保護卻也保護不了。

    動了動唇,他終於再度開口,卻隻是說了一句:“我走了。”

    “不送。”

    她一直閉目,卻在聽得他離去的腳步聲時,淺聲相送。

    莫離的心思,她一直不太懂,可是剛才,她似乎又聽懂了,雖然他似乎什麽也沒有說,可她就是懂了。

    原來,他竟是真的對自己動了心的麽?

    在她虛情假意的引誘他的時候,他竟然真的淪陷了麽?

    隻是,這個男人到底是太過單純還是太過認真?

    他想要頂天立地,想要忠義兩全,可他不知道世事難兩全嗎?

    魚與熊掌永遠不可兼得,在忠與情之間,他的最終選擇,也許永遠也不會是自己。

    苦澀般,她又笑了,隻是這一次,笑的卻是自己的癡。

    捫心自問,這世上還有比莫離更傻的人嗎?

    dá àn是肯定的,當然有,因為那個人,就是她自己。

    虛仰起頭,她不肯再落淚,蒼白的小臉上,一雙大眼似乎變得更亮更黑了,馬上要解脫了不是嗎?

    她真是太累,太累了,累得連睜眼的氣力也沒有,所以,她還是選擇閉上了眼。

    隻是,在她閉眼的同時,那明黃的身影已迅速飄然而去,或者,他永遠也不想讓她知道,其實他真的來過此地。

    接到通傳口諭,俞婧婉的心一直怦怦直跳,她想,事情也許遠沒有到那樣嚴重的地步。

    可是,當她終於看清蕭翊的臉,終於明白,昨夜看似普通的一句話,葬送的,將會是自己的性命。

    她撲了上去,求饒道:“皇上,饒了臣妾吧,巨妾再也不敢了。”

    “饒你?你所犯何事?”

    蕭翊的聲音極冷,甚至根本不去看她一眼。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佳期是那樣的人啊?臣妾提到她的生辰不過是因為偶爾記起,臣妾也沒想到皇上真的會去看她,臣妾有罪,臣妾知錯了,皇上,您就饒了臣妾這一回吧!”

    雲晚歌的身份被識破,她在入殿之時便已聽說,她雖不知蕭翊知道多少,但也不會傻到自行招供,是以,仍隻是拿昨夜之事為借口說事,可她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

    昨夜,不止是她的失策,也是蕭翊的恥辱。

    他終於笑了,那樣森冷的笑著,如刀的眼神,直直落在她的臉上:“你沒有想朕會去看她是嗎?那麽,朕告訴你,便是你不說那事朕也會去看她,隻是,婉婉你可否對朕說說實話?你和她,是一夥的嗎?”

    他問得直接,卻也不留任何的機會,他要的隻是一個dá àn,一個肯定的dá àn。

    在所有人都想欺騙他的後宮,找一個還能對自己說真話的人,哪怕,她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

    “皇上,您在說什麽啊?臣妾怎麽可能和她是一夥的呢?臣妾這陣子見都見不著她啊,皇上,皇上……”

    她說了那麽多,卻沒有一句是他想聽的,他終於失望的搖了搖頭:“你還是不肯對朕說實話是麽?那麽,或許你應該看看一件東西再決定。”

    此語一出,梓桐會意,舉步出殿,不多時便端來一物,隻隨意瞥了那麽一眼,俞婧婉便渾身癱軟,那個東西怎麽會在皇上的手裏?

    她明明親手扔進了棲梧殿的水井裏,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還不想說實話麽?或者,你希望朕親自替你說?”

    他似乎來了興致,竟從那龍椅之上,走了下來,一步步朝她靠近,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對他撒謊的女人,可惜宸宮之中,敢說真話的實在太少,這麽多年來,他從未曾對誰有所要求。

    隻是,他的退讓,卻似乎永遠不及他的無情來得有效。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不關臣妾的事,真的不關臣妾的事啊!”

    俞婧婉是個精明的女人,當然明白蕭翊若無證據,斷不會如此,隻是,她實在不敢從實招來,隻能不停的喊冤,心中更是盤算著如何解釋。

    “不關你的事?那朕倒想聽聽看了,關誰的事?”

    他能找到井中的傳位聖旨,自然也能知道俞婧婉犯下的一切,隻是,有些細節,他真的想聽,或者,他確實是低估了蕭湛的實力,也太過低估了他挑人的能力。

    “這東西,臣妾確實見過,是那日佳期送至臣妾宮中的,她救過臣妾一命,又拿此事相狹,臣妾一心報恩,這才鑄成大錯。臣妾自知犯了天大的錯,可臣妾隻是一時無知,還請皇上明鑒,皇上饒命啊。”

    她巧舌如簧,理由多多,無非是想免去一死,可她又如何能理解,蕭翊隻是想聽一句真話的心思呢?

    他終又閉目不許,隻是幾絲笑意淺淺掛在了嘴角,負手而立,他已心如鐵石,他的女人沒有一個對他是心。

    除了惶恐,就是邀寵,生於帝王家,他看似風光,卻遍嚐辛酸,他從不曾抱怨一句,隻因,他明白這一切就是他的命數。

    可今日,他厭煩了這一切,厭煩了這樣的嘴臉,他剛剛開始回暖的心,在這一刻,又重新緊閉。

    或者,為帝者,注定一世孤獨。

    “婉婉,你可知朕為何要你過來?”

    他似乎有些累,連口氣都變得那樣輕,如霧的眼眸中,濃得化不開的,也許是情,也許是怨,隻是,這一刻,他自己也分不清。

    俞婧婉顫抖著伏地,在如此強大的他的麵前,她終於明白,當他喚她過來,便已是一切了然,淒然落淚,她惶惶而語:“皇上,臣妾知錯了。”

    “知錯了,可你卻不改,你說,朕還能給你機會麽?”

    dá àn當然是否定的,背叛他的人,從來就沒有好下場,即使這個女人擁有和落妃一樣的臉,也絕不例外。

    “皇上,皇上,臣妾真的是無心的,真的………皇上………”

    她哭得斷腸,卻是為自己不能控製的命運,會做蕭湛的細作入宮,從不是她所自願,她真的隻是想要擺脫那窮苦的命運,可為何這樣的難?

    “婉婉,你是他的人,朕不怪你,可朕也不能再留你,你編出種種謊言,不過就是想留下性命,好,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朕允你,不過,朕也有朕的底限,是生是死,朕給你兩種選擇。”

    言罷,他人已轉身入內,獨留俞婧婉一人瑟瑟以對。

    梓桐已奉命端來了鳩酒,跟在她身後的小太監端著的則是一碗濃黑的藥汁。

    是她第一個發現了俞婧婉,又看著她一步步走到落妃的位置,現在,卻又要親手斷送她的一切,梓桐於心不忍,卻也不敢多言,她本是既將離去之人,自不會再多生事。

    “娘娘,選吧!”

    她服侍蕭翊已有多年,這亦是第一次有了第二種選擇,以往,誰若犯他,都隻會有一種結果,除了死,還是死。

    可今日,他卻給了她生的選擇,隻是,對於那碗藥汁,她卻重新認識到了一點,想要活下去,卻是另一種倍受煎熬的選擇。

    “梓桐,你跟本宮說實話,這兩樣,都是什麽東西?”

    入宮之前,她已聽過那前十三位是什麽樣待遇,梓桐手中之物,她自是已猜到了是什麽,可那小太監手中,飄著異香的藥汁為何看上去,比那鳩酒還可怕?

    梓桐不忍,卻也隻能據實以告:“娘娘,奴婢手中這一杯,是鳩酒,艾公公手中那一碗,是無鹽湯。”

    “何謂無鹽湯?”

    這名字聽來倒也不算可怕,蕭翊已然是不會再聽自己解釋,想要活命,唯有這一個選擇,隻是,對於不知名的事物,她總還是想要問得更加詳盡。

    哪怕是死,也得死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喝了它,娘娘就會變成無鹽醜女,但性命無憂。”

    梓桐一字一句,道出那藥汁功效,隻是,此言一出,俞婧婉已是滿麵淚光。

    一個女人,除了貞潔,還有什麽比臉更為重要,蕭翊是為了這張臉才收了她入宮,現下卻要親手毀去這張臉,他是連別人擁有一張和落妃一模一樣的臉都不能允許了嗎?

    終於,她瘋狂了一般,狠狠推開了梓桐,也大力掀翻了艾公公手裏的無鹽湯,她不服,她也不要選擇,就算是不能擁有一張絕次的臉龐,她也絕不要醜於無鹽。

    她已受夠了人間苦楚,若是毀了這張臉,又被扔出宮去,那豈不是比死更難?

    她跪地而爬,朝著蕭翊消失的方向不停的移動:“皇上饒命,皇上開恩啊,求皇上開恩呐……”

    梓桐連忙著了上前攔她,她卻的掙紮著不肯就範,終於,梓桐大哭出聲:“娘娘,算奴婢求您了,皇上早先已交待過奴婢了,若是娘娘不選,那就要兩藥同服,娘娘你還是不要為難奴婢了。”

    聞得此語,俞婧婉終歸淚盡,他是要讓她明白,他絕不會心軟,也絕不會改變心意了麽?

    兩藥同服,她是要讓她死也死得最慘最難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