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朕是為人所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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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眸間,蕭翊的眼中,血光一閃,似有什麽東西牽引著他的混沌的記憶,那些被強行插入的意識,漸漸也支離破碎。

    頭,劇烈的疼痛起來,像被什麽東西在狠狠撕扯,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卻提醒著他還不能倒下。

    他知道,他來了,就在這附近。

    捧著幾乎要爆炸的頭,蕭翊大喝一聲:“莫離,替朕抓住他,生死不計。”

    此他非彼她,可聽在眾中耳中卻是另一層意思,侍衛們一湧而上,長刀揮舞著,就向雲晚歌砍來,他們不知雲晚歌身手,隻道是一弱質美人,隻想著取她性命換取頭功,卻不想來得最快的,亦是死得最慘的。

    風,獵獵而響,鼓吹著刑場上血紅的旗幟。

    雲晚歌雙手的束縛已解,雖無稱手兵器,卻也絕不可能任人欺淩。

    雲晚歌靜靜的站在那裏,迎風自舞的長發飄飄,如洛神臨世一般,又如降世仙子。

    菱唇,微微上揚,殺意隨之彌漫。

    柔弱無骨的身軀微微輕旋,宛若白鳳般騰飛而起,竟是向著那群持刀侍衛重襲而去。

    莫離刹那回神,腳下生風,浮光掠影般追了過去,他心知雲晚歌功力,如若去遲一步,恐是已無力回天。

    雲晚歌自幼所學,雖非絕世武功,但因刻苦練習,自身修為已是極高,若非遇到莫離這樣的高手對陣,普通人等,根本近不得她身。

    而今她殺心已起,便是眼見莫離來救,亦不肯退讓半分,長發狂舞,眸若冷電,霎那出手,已是狂掃一片,奪過一人手中長刀。

    揮舞間,血肉翻飛。

    莫離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個旋身,長槍迎麵拍擊,迎上雲晚歌的大刀,於空間發出響亮的一聲,他手中銀槍本是烏鋼所製,強震之下,竟是將雲晚歌手中大刀化成兩截。

    雲晚歌心中一凜,斷刀飛舞,卻是漸漸朝後退去。

    與莫離交手,若是正麵相迎,她斷無可能取勝,怒意已泄,她亦無心戀戰,本若發足狂奔,卻冷冷瞥見,片刻功夫,午門竟已被禁衛軍圍了個小泄不通。

    突而冷靜下來,雲晚歌才遲鈍的發現,那些原本來圍觀的百姓中,竟有一半是高手假扮,而領頭之人,竟已與蕭翊淩空纏鬥,那身形,那氣度,雖隔著厚重黑巾,她亦能一眼認出,竟然是他?

    他不是已逃出生天,為何又會出現在此?

    難道他是來救自己的麽?

    寒風呼嘯,卷起了漫天沙塵,蕭湛黑衣蒙麵,劍氣襲人,天地間,似乎都充滿了淒涼的肅殺之意。

    鐵劍迎風揮出,一道銀白寒光直取蕭翊咽喉,劍未至,森寒的劍氣已刺破了北風!

    蕭翊腳尖點地,撥地而起,臨空後退了近十尺,蕭翊長劍已隨著變招,筆直刺出,逼人的劍氣,呼嘯而過,讓人睜不開眼。

    蕭湛長劍變幻不絕,淩空倒翻,一劍長虹突然化做了無數光影,向蕭翊當頭劈下,這一劍之威,似以傾注了畢死之力,已足以震散人的心魄!

    蕭翊周圍四丈之內,卻已在劍氣籠罩之下,無論任何方向閃避,都似已閃避不開。

    隻聽“錚”的一聲,星火四濺。

    不知何是,蕭翊的手裏的竟多了一把染血大刀,不偏不倚迎上了蕭湛的劍鋒。

    一瞬間,滿天劍氣突然消失無影,蕭湛立在正中,長劍平舉當胸。他靜靜地望著蕭翊,蕭翊亦靜靜地望著他。

    飛舞的沙塵散盡,隻餘二人遺世孤寂的清絕神情,均已是痛下殺心。

    那種難以表達的震驚,讓雲晚歌覺得心口犯堵,本想要撇清的一切,在蕭湛再度出現在午門,一切似又回到了原點,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似乎永遠的也牽扯不清。

    場中局麵變幻莫測,若不是蕭翊心神有所損失,定不會如此苦撐大局,隻是,當她眼看著莫離撇下她不理,卻反加入那邊戰局,銀槍揮舞間,蕭湛似已招招為險。

    忍了太久,終忍不住飛撲而上,想要一同加入了他們的戰局,豈料四周卻突然湧現無數的鐵甲精衛,將她團團圍住,想要脫困,似乎也難於登天了。

    她身形急換,在那一群精衛間左閃右避,偶爾更是閃電般出手,瞬間擊倒一名,隻是,來人實在太多,打倒一個又來一個,竟是施以車輪戰法,力要克製於她。

    她自顧無瑕,再無精力顧及蕭湛的那的邊,偷空望眼,卻忽見莫離身法如鬼如魅,如風如電,倏忽欺身到蕭湛的身後,長槍捅出,竟是直奔心脈而走,她駭然大叫提醒,蕭湛迅速轉身,反手便是一掌,意欲和他互拚。

    莫離臨空收招,不待長槍到位,另一手已拍上那蕭湛的肩頭。

    蕭湛閃身躲避,飛腿踢他小腹,他卻跟著斜身倒退,瞬息之間,連環出槍,雖然每一槍均未刺中要害,但手法之快簡直匪夷所思,蕭湛一個閃避不及,終被劃破幾處衣衫,傷處雖淺,但卻汨汨滲出血來。

    場上局勢已然大變,蕭湛雖有高手助陣,但卻始終無法克製莫離。

    另一邊,蕭翊雖意識尚且模糊,卻已在寒風冷吹之下,清醒了許多,冷眸深處,竟隻是鎖定了雲晚歌身影,那眼神,幾要滴出血來。

    雲晚歌自知官兵太多,若是再拖下去,待他們消盡體力,蕭翊勿需再動,便能活捉她們。

    她雖有噬魂咒傍身,但卻不能不顧蕭湛死活,心中雖仍有恨意,但見其法場來救,又心軟幾分,隻恐又欠下他性命一條,不管不顧亦是不能。

    打定主意,雲晚歌不再猶豫,一邊應付著源源不斷的精甲侍衛,一邊身形轉換,竟是朝前蕭翊的方向越靠越近,百步之內,她要再控他心神,此一著,危險之至,已是不成功便成仁的絕殺之境。

    意識不清,蕭翊暗自調整,場中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他卻聽得熱血沸騰,那些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嗜血狂性,似也被牽引出來。

    他知道自己這樣不行,卻始終不解為何如此,那纖巧的身影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竟又有幾分期待,像是吸食了什麽上癮之物一般,沉迷不已。

    身體,又開始麻木,不受控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頑強抵抗著她的入侵,卻在最終又一次被她所征服,是什麽東西在體內流躥著,奔騰著,他一直不清楚。

    隻是,意識又一次陷入了黑暗,那個悅耳動聽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向他湧來。

    耳中,又隻剩下那重複的字眼:“放了她們,放了她們……”

    終於他重新站了起來,附和著那個好聽的聲音,深厚的嗓音,中氣十足道:“放了她們。”

    混亂的法場,那一聲極為響亮,帶著破日之勢,直穿眾人耳膜,動作不停,但所有的人心中都打起了鼓,不明白蕭翊的這一聲放了她們,是指的誰與誰。

    他高揚起手,淩厲的雙眸鎖定一人,仿佛天地間,唯有一個她,入魔了一般,他再度出聲,這一次說的竟是:“住手,讓她們離開,誰也不許追。”

    靜,絕殺的場麵,霎時靜諡如水,眾rén miàn麵相覷間,雲晚歌一躍而起,抓住蕭湛的手臂後,發足狂奔。

    蕭翊到底是強大的,他的意誌力在雲晚歌離開後不久,便迅速的開始恢複。

    直到他徹底的清醒,聽完莫離所說,他俊朗的臉上,已現迷離之色。

    “你是說,是朕讓你們放了她們?”

    “是,可是皇上,您為何要如此?若是想放了雲晚歌,末將倒也可以接受,可為何要放走佑親王,還不允許我們追蹤而去?”

    莫離實在想不通,蕭翊不是那種意氣之人,雖一直顧念蕭湛的兄弟情份,但至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犯這樣的糊塗。

    鳳眸微凜,蕭翊的淡漠出聲:“若是朕說,朕是被人所控製,你信麽?”

    “皇上,您……您何出此言?”

    其實莫離也曾想過這個可能,隻是以蕭翊的心性,會被人所利用,實屬罕見。

    是以,也不敢往這方向想,可現下聽得蕭翊親自說出此番放來,不由也是心中一驚。

    回想起之前他的種種反應,想要說不是被控製,似乎才更加不可相信。

    蕭翊眸色深深:“方才的一切,若不是你講與朕聽,朕一點都不記得,唯一記得的便是有個女人的聲音在不停讓朕放了她們。”

    “皇上的意思是,賀佳期?”

    女人的聲音,莫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但他第一個想到的女子,卻隻有雲晚歌。

    “是不是她朕也不敢肯定,但朕聽到的聲音不是她的,莫離,朕一直沒有對你講,那一夜,她似乎也有些不同尋常,以往若是朕想親近於她,她必定惶恐,可那天晚上,她很熱情,很妖媚。之後,她便同朕一樣,似乎不記得當晚之事,你說,朕是不是也被那妖道施法所製?”

    這個想法,自他清醒,便一直困擾著他,但那妖道明明已被處置,又如何再去控製於他?

    難道還有第二個懂得妖法之人?

    可若真如此,蕭湛又何必身犯險境?直接讓他放了雲晚歌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