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找不到皇上,提頭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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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裏,烈日荼毒。
一如晉同關前,人們焦急煎熬的內心,等待很漫長,但毫無音訊的等待,更像是一把利刃,痛紮人心。
年輕的少帥目齜欲裂,右手緊握長槍,左手死鎖一名中年將領的衣領,就連指節處都已泛著白:“你說什麽?你竟然讓皇上帶著五十人就進了梅塔麗沙漠?”
“莫帥,末將知罪,可皇上的脾性您最清楚啊,末將也攔過,攔不住哇!”
朱泉臉上豆大的汗珠,撲撲往下流,自蕭翊進了大漠,他已是提心吊膽了,可偏偏又起了那陣怪風,他現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看著莫離鐵青的臉,他已深刻的明白了什麽叫求死不能。
莫離倒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也知道蕭翊若是真起了心,便是自己也攔他不住,可壞就壞在,方才梅塔麗沙漠中突然刮起了一陣龍卷風,現在,已是隻能做最壞的打算了。
陣前失帥已是大忌,可現在居然連皇帝也被他們弄丟了,那這仗打的還有什麽意義?
他急得嘴角都幾乎要起泡,卻也隻能衝那朱泉狂吼:“派人給我去找,便是那十五萬人都有去無回,也得把皇上給我找回來。”
朱泉哭喪著臉,心裏也早已是沒有主意,那龍卷風的威力,他在大漠入口處,已嚐著了厲害,可想而知,在大漠中遇見會是何等慘況,他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卻也不敢反駁,隻點頭哈腰的應道:“是,是,末將馬上帶人去找。”
連滾帶爬的奔了幾步路,卻聽身後又傳來一聲厲吼:“回來。”
朱泉一臉是汗,也不敢伸手去擦,又乖乖的滾了回來,垂著頭站回了莫離身邊。
莫離寒著一張臉,用足以凍死人的冷冽口吻,對在場眾人道:“皇上困於荒漠之事,若有半點泄露,殺無赦!”
事關重大,若是蕭翊可能已死的消息,傳出晉同關,後果不堪設想,且不說虎視眈眈的蕭湛還在一旁等著看好戲,就說上京那些dài lǐ朝政的老臣子們若是得知皇上可能遇難,等待著太子的便又會是一場大災難。
內憂外患之下,他心知此事絕不能張揚,不願相信蕭翊已死,莫離堅稱蕭翊隻是困於梅塔麗沙漠之中,無論結果是死是活,也絕不能在他的手裏,毀了大周的百年基業。
朱泉臉上的汗滴,終於落下,顫微微的點了點頭:“末將明白!”
“找不到皇上,你就提頭來見。”
厲眸寒語,莫離已盡顯無情,此時,他心中已是一團亂麻,隻望蒼天垂憐,保佑蕭翊平安歸來。
紅日漸垂,殘陽如血,一如莫離滴血的心頭,千防萬防,竟還是防漏一著,他又豈能算到梅塔麗沙漠偏偏在這個時候刮起龍卷風呢?
莫離癡立城頭,遙望大漠深處的別有一番美意的夜景,卻是再無欣賞之意。
龍卷風暴的威力有多大,他雖未親眼所見,亦曾有所耳聞,如今,皇上生死未卜,他竟是半分的把握也沒有,那樣強勁的風暴,那樣毀滅性的破壞力,皇上,真的可以幸免於難麽?
滿腹惆悵,無處抒解,莫離第一次感覺到了那股無法承受的壓力,一直以來,他所有的重心,都是圍繞著蕭翊,皇上的手指向哪裏,他就打到哪兒,可現在,一直指引著他的人已不在身邊,他的方向又在哪裏?
夜,漸漸來臨,整個晉同關已完全沒入夜色之中,遠遠的,一人一馬,狂奔而來,莫離急忙迎了上去,心中不停的祈禱,希望他帶回來的,會是一個好消息。
那人眼見著莫離急迎而來,立時勒馬,利落的跳下後單膝著地,雙手交握,神情慌亂:“莫帥,大事不好了。”
“說。”
“叛軍到了,距離不過五十裏地。”
那小將焦聲道來,莫離卻是氣得七竅生煙,當下痛斥:“叛軍叛軍叛軍,若是要到,早該到了,從早上到現在你們還看不明白是幻象所生嗎?給我說皇上的消息,我隻要皇上的消息。”
那小將涕淚相交,已是嚇得麵無血色,隻焦急道:“莫帥,小的沒有說謊啊,這一次是真的叛軍,朱將軍帶出去的小隊,已經被叛軍的先鋒部隊給包圍了,莫帥要是再不去救人,他們就必死無疑了。”
莫離怔怔望著他的臉,心中竟又想起了,最初那名死於城下之人,眼前這個士兵,難道是第二個苦肉計?
朱泉黑著臉,一臉沉著,雖說他不如莫離那般武藝高強,卻也經曆過不少戰事,眼前情勢雖大為不利,但他卻更明白,假若此時自亂陣腳,那麽,他的腦袋也就該搬家了。
他這人,雖胸無大誌,卻也不願意死得這麽不值一提。
麵對來人,本想著寒喧幾句,拖延時間,好等著救兵來援,可對方哪裏會不懂他的心思,二話不說,直接開打,根本就不給他留任何喘息的時間。
朱泉自知自己此番是凶多吉少,當下也不敢馬虎,瞬時亦橫刀立馬,拉起了架式,古來征戰幾人回,要真是死在戰場之上,對國對家,倒也算有個交待,可現在他剛弄丟了皇帝,現在要是還來個臨陣脫逃,便是真的活著回家了,估計也隻能落個遺臭萬年的惡名。
是以,拚著那一口硬氣,他愣是領著一小隊人,將叛軍的先鋒部隊衝了個七零八落,反正逃也是死,殺也是死,那就真男人一回,殺一個夠本,殺兩個算賺個利錢。
“鏘!”
朱泉拔刃離鞘,森寒劍氣,席卷全場,已是決意拚死一博,是以,那種無形之中透露出來的殺氣,自也能震攝人心。
他大半生在沙場打滾,經驗老到至極,隻從對方領軍之人持刀的姿態,便知遇上勁敵。
那叛軍領將,狂喝一聲,退步抽刀,同時發出指令,教屬下圍攻朱泉及其部從,凜冽的殺氣,立時彌漫全場。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摛王,朱泉自知絕不能讓對方取得先機,再狂喝一聲,人隨劍至,化作片片劍影,潮對方領將直襲而去。
劍刃交擊,一股無可抗禦的巨力透刀而入,朱泉胸口如遭電擊,竟吃不住勢,蹌踉跌退。如此一個照麵就吃了大虧,朱泉還是首次嚐到,頓時冷汗如雨。
叛軍將領一個翻騰,自馬上而落,恰到剛趕至來接就朱泉的兩名小兵間,人旋刀飛,那兩人便打著轉飛跌開去,再也爬不起來。朱泉本也是刀頭舔血之輩,被他如此一著,反激起凶性,奮不顧身的撲了上去。
對方領將冷哼一聲,旋身避開,反手化出百千刀影,鬼魅般在朱泉眾將的強猛攻勢裏從容進退,刀鋒到處,總有人倒跌喪命。
受擊者無論傷在何處,俱是刀至命亡。朱泉回過氣來時,雙眼餘光瞥見僅剩四名手下仍在苦苦支撐,不由熱血上湧,再次撲了過去。
最後一名手下拋跌在地上,那叛軍將領刀鋒又轉,與朱泉手中長劍絞擊糾纏。
朱泉展盡渾身解數,擋到第三刀時,手中長劍竟給對方硬生生一刀斬斷。
朱泉大駭之下,把斷剩一截的劍柄當作暗器往對方投去,同時提氣急退。
那叛軍領將不但不避過激射過來的劍柄,反而擰唇一笑,揮刀而向,朱泉眼睜睜看著大刀朝自己斬來,卻已是避之不開,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刀鋒避麵而來之時,隻聽錚的一聲巨響。
一支金翎羽箭破空而來,帶著席卷狂沙的霸氣,在那刀鋒將要觸及朱泉臉麵時,生生將其擊落。
冷汗如雨,卻仍不忘回頭一望,隻見叛軍之外,一人青袍黑馬,疾馳而來,手中銀槍獵獵如風,竟已生生挑飛包圍著朱泉的十幾名叛軍。
那叛軍將領,殘忍一笑,忽而冷聲相向:“我道是誰這等英勇,原來是莫大將軍啊。”
莫離手中忙碌,嘴上倒也不閑著,回以一笑,語出譏諷道:“我道是誰如此囂張,敢劫了我大周猛將,卻原來不過是小人一隻,棄友求榮之輩罷了。”
若說這叛軍領將別人不識,莫離卻是無論如何也忘記不了,這嚴子肖與莫離本是同鄉,當年一同進京應試考取武狀元,臨到決賽之日,嚴子肖突染惡疾,手足無力,終與決賽失之交臂,而莫離卻是一路過關斬將,撥得頭籌,成為當屆的武狀元,而後更是博得蕭翊賞識。
卻說莫離自得蕭翊加封之後,感念同鄉之誼,對這嚴子肖大力提撥,可他不但不感恩,還堅持認為若不是自己病重,武狀元非他莫屬,是以,對莫離總有抵觸情緒。
以至於,在後來的日子裏,嚴子肖總是事事與莫離相爭,處處與莫離為難,莫離本性善良,倒也不與其一般見識,還屢次在蕭翊麵前為其進言,自己得封大周第一神將之日,也為其謀得一將半職。
可此番,佑親王犯上作亂,他不但不奮起而抵,反與其同流合汙,莫離又如何不怒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