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衛尉寺卿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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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豐茂眼神黯淡,絕望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心裏想著今天多半是活不下去了,卻還想著拖延一些時間,哭喪著臉說道:“我也是被逼無奈、受人指使的,我隻是為了”



    



    他準備大聲呼救,他相信看似絕望地求饒,最後突然變成尖聲呼救,這個年輕人應該反應不過來。隻要救命兩個字喊出口,無論是自己的護衛還是青樓本身的打手,肯定都會做出反應,到時候這個年輕人也必須和自己陪葬。



    



    甚至,說不定這個年輕人會在慌亂之下忘記了殺死自己。



    



    這個計劃看上去很美,然而久居上安城的衛尉寺卿大人,根本不知道常年遊走在死亡邊緣的獵手,對看似死亡的獵物有著怎樣的警惕。



    



    就在他剛有吸氣的動作,肺葉之中的氣流裏聲帶還有一些距離的時候,趙吹雨的手掌便已經從短床的空洞裏插了進來。



    



    像是鋼針一般的手掌狠狠戳中柳豐茂的咽喉,皮膚上沒有露出絲毫的破損,裏麵的軟骨卻已經片片盡裂了。



    



    趙吹雨站起身來,手掏出跟隨意撿來的鐵釘,對準柳豐茂腦後某處,用帶著黃鏽卻依然鋒利的釘尖在對方腦間衡量,然後右手握著桌子腿用力砸下去。



    



    噗!



    



    一聲輕微的悶響發出,像是慶祝的將士們用鋒利的鐵刀捅破酒囊的聲音,鏽蝕的鐵釘穿透了柳豐茂的腦骨,深深地紮了進去直至完全沒入。



    



    趙吹雨迅速把一塊雪白的毛巾放到他的後腦處,對準鏽釘沒入頭骨的位置,雙手按著毛巾用力下壓,雙腳踮了起來,竟是用盡全身的力量。



    



    因為用力過猛的緣故,那張短床開始嘎吱嘎吱地叫了起來,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片刻後,趙吹雨停止了下壓,取下毛巾仔細觀察一下柳豐茂的後腦,他用手指撥開拿出頭發,發現鏽釘進入頭骨的創口極小,極其細微的血點凝固了,如果不是刻意觀察,很難被發現。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毛巾,發現雪白的毛巾正中間有一個銅錢大小的血汙,有些像是在隆冬裏敗壞了的臘梅。



    



    柳豐茂並沒有馬上死去,而是痛苦的在短床上掙紮個不停,想要痛嚎,聲音卻非常的沙啞無力。他的眼珠不停向上翻著,露出大半分眼白,看上去很恐怖。



    



    他能夠感覺到後腦處一陣劇痛,還以為是被趙吹雨用桌腿來了一記狠的,並不知道真實情況是什麽,如果知道有一根鐵釘已經插進了自己的後腦,恐怕嚇都要嚇死了。



    



    “受人指使就要有代人去死的覺悟。不過你如果能夠自己跑到你的馬車旁,或許我可以饒你一命。”說完這句話,趙吹雨解開他手腳上捆著的毛巾,扔進旁邊的桶裏,便消失在這個單間裏,去到了大堂。



    



    人在死亡邊緣時,聽到的任何的話語,都像是他在奔流不息的大江中抓到的最後一根稻草,會下意識地按照對方說的去做。



    



    衛尉寺卿大人此時已經痛且恐懼到沒有了任何的思維判斷能力,如果殘存了些許理智,那也不過是惘然的本能反應:不管那個年輕人放不放過自己,他肯定要跑到自己的馬車旁才能安全。



    



    趙吹雨的身邊坐著兩個豐腴的姑娘,他笑著和姑娘們對飲著,不時還同馮安以及那位年輕的公子碰杯,笑著聊幾句。



    



    年輕的公子也沒有詢問趙吹雨離去這麽久是幹了什麽,同為花間酒場的尋歡人,定然是隻顧著尋歡,不會去關心什麽其他的事。



    



    便在這時,大堂裏突然傳出來一陣驚呼。



    



    衛尉寺卿柳豐茂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側門,此人本應該光溜溜的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件衣裳,身體劇烈顫抖,東倒西歪,眼神已經渙散,拚命張嘴想要呼喊什麽,卻什麽話也喊不出來,像極了一名醉漢,更像是一條渴死的魚。



    



    有不少認識柳豐茂的人都笑著打趣道,今兒個柳大人是不是喝得有些多了,還是說您家夫人得了確信兒,知道您在這,要帶著婦人們來鬧事兒?



    



    大堂裏一陣哄笑,每次柳豐茂來這些風月之地都十分隱秘,因為他的家裏有個悍妻,所以眾人也難得能夠見到一麵。



    



    今天見到衛尉寺卿大人這麽失魂落魄,慌慌張張從單間裏麵出來,皆是以為柳大人得知了家中悍妻來此的消息。



    



    柳豐茂嘴裏嗬嗬作響地從大堂之中撞過去,腳步虛浮,也不顧大堂之中的人的哄笑,隻是一心想要衝到馬車前。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大堂,卻是在正門前的階梯處腳步一歪,翻滾了下去。



    



    馬車便停在了正門的旁邊,柳豐茂終究是沒能撐住最後幾步,倒在滿春院的台階前。他絕望地伸出手,顫抖的手想要抓住那名隨從的衣服,灰白的臉上眉眼抽搐,極為的難看。



    



    或許是這種可怕的表情,將那名隨從嚇了一跳,手下意識的一拍,柳豐茂的手撞擊在了台階的扶手上,牽引著整個身子向台階滾過去,最後一頭撞在了石階上。



    



    那幾名隨從護衛像是傻瓜一樣愣愣地站在台階前,看著臉上鮮血直流,明顯已經沒有呼吸的老爺,有些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我們都知道夫人卻是凶悍了一些,老爺你今天喝了不少酒,心裏有些害怕,可是夫人沒有來啊,你怎麽跑得那麽急還從台階上摔了下來。



    



    你怎麽撞一下台階,就死了呢?



    



    大堂外麵的動靜早就驚動了滿春院的打手和管事,他們滿臉鐵青地圍過來,也不理會那幾名隨從驚恐未退卻的口齒不清的解釋,直接將在場所有人控製住,然後派人馬去通知長安府。



    



    圍觀的百姓並不知道在石階前摔死的那個老胖子是何等人物,隻當是一個倒了血黴的嫖客。



    



    可滿春院能不知道嗎?從三品的衛尉寺卿大人就這樣死在了自家的門前,他們找誰說理去?



    



    衛尉寺卿柳豐茂成了大夏曆史上第一個因為懼怕悍妻,而在青樓前不慎跌倒,最終摔死的官員,至於那個驚嚇中下意識擺手的隨從,則是成為了這個事件的犧牲品。



    



    而當該名衛尉寺卿大人進行自己生命最後一次奔跑時,這件事的幕後真凶趙吹雨正在滿春院大堂裏和兩位姑娘聊著閑話。



    



    年輕的公子、馮安還有趙吹雨三人都極為的高興,趙吹雨像是聊開了一般,滿臉笑容說得唾沫橫飛,隻是偶爾會用手裏那塊看似雪白,其實內藏臘梅的毛巾擦拭嘴角殘留的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