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把你許配給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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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一日出去痛哭了一通之後,楚若珺就釋懷了。

    加上調養得當,老夫人心疼她,什麽天南地北的補品都能找到,給她塞進肚子裏,她的病也好的差不多,又是那個能上樹爬牆,活靈活現的姑娘了。

    老夫人倍感欣慰,“前些日子讓你出去玩你都不去,可把我給擔心壞了。”

    楚若珺笑的明媚:“奶奶,我出去玩你也擔心,不出去玩你也擔心,還要我怎樣嗎?”

    老夫人笑嗬嗬的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尖一點,“你呀,隻要不闖禍,怎樣都好。”

    “我早就不闖禍了。”楚若珺粉唇一彎,“我爹呢,他還沒回來?”

    “你和你爹一個樣子,你爹在家的時候你嫌棄他躲著他,巴不得他快點走,現在他出去了,你還惦記起他來了。”老夫人輕輕地拍著她的手,“你呀,和你爹一樣,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掛念的。”

    楚若珺嘻嘻一笑,也不反駁。

    剛說完,門外便響起了一陣清晰而有力的腳步聲,老夫人笑著推了她一下,“聽這動靜,是你爹回來了。”

    好像許久都沒有見到他了,也可能自己在病中他來看過自己好幾次,但是神誌不清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了。

    楚將軍闊步走進來,一身鎧甲鋥亮,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英姿勃發,因為他此時正深深的鎖著眉頭,有鮮血透過他捂著額頭的指縫咕嚕咕嚕地往外冒。

    “爹,你怎麽了?”楚若珺臉色白了白,立馬跑到他身邊問道。

    “沒事,就是一點小傷罷了。”楚將軍看到她久病初愈,氣色也不錯,和從前別無二致,臉色瞬間變得柔和。

    楚若珺當然不信,以父親這般武藝,能將他打傷的,一定不是一般人了,莫非是受到暗殺?

    她心下一驚,忙問:“這傷到底是怎麽回事?”

    楚將軍還是隨意的一揮手,“我都說了沒事。”

    倒是他手下的那個副將憋壞了,一股腦的抱怨出來:“還不是那些災民不識好歹,賑災物資遲遲不發下來,我們將軍臨時借兵部的戰時帳篷來用給他們用,但是兵部給的也不多,那些災民以為是我們將軍克扣了他們的物資,那些災民無賴,拿起磚頭bào dòng了。那群人啊,都是白眼狼,我們將軍本來還可以不用管他們的呢,倒是那些文官說些彎彎繞繞的話,他們還就信了,真是”

    楚將軍不耐煩聽這些,打斷他的話:“你小子怎麽這麽囉嗦,還不快給我拿水洗洗。”

    “哦,我這就去。”副將被他這麽一說,這才明白自己應該幹什麽,剛要去打水,白芷已經端著一盆蒸騰著熱氣的水過來了,“老爺,您先洗洗,再撒點金瘡藥,包紮包紮。”

    於是那副將剛走兩步見自己沒有什麽事可做,又轉回來繼續說道:“這哪一次天災**,都有災民bào dòng,殺一儆百是正常的做法,可將軍就下不了手,無論怎樣都想安撫他們的情緒,唉,這該殺的就得殺啊。”

    “那你們呢,怎麽沒保護好我爹?”楚若珺冷不丁的問道。

    那副將生怕楚若珺怪罪,急著解釋,“xiǎo jiě你有所不知啊,當時實在是太亂了,將軍又下令不許殺他們,兄弟們有刀不能砍,有槍不能用,實在是沒辦法啊。”

    楚將軍洗完臉,原本清澈的水已經變成了一盆血水。

    白芷遞給他一塊擦臉的麵巾後就端下去倒掉,那副將還在滔滔不絕,聽的楚將軍煩都煩死了。

    楚將軍一腳踢在他身上,“你說完了沒有,能不能閉嘴,安靜地給我上藥?”

    那副將連忙閉了嘴,拿起裝著粉末的藥**給楚將軍上藥。

    楚將軍看了若珺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那副將的身上,他的眼中有種莫名的憔悴和不滿。

    “你們啊,自己不愁吃不愁穿,手上還有些餘錢能安穩的過了這個年,也不想想那些災民,他們為什麽bào dòng,是不是拿了一份食物回去給自己的爹娘,而弟弟mèi mèi還在餓肚子,是不是他的孩子餓的快要死去而他又無可奈何,隻能見到食物就搶。”

    “你們有沒有嚐過冬天穿著單薄的衣服入睡,被凍得暈過去又掙紮著醒過來的滋味你們知不知道僅存的幾個戰士為了活命,不得不吃同伴的屍體才能活下去。”楚將軍歎了口氣,“他們已經連家都沒有了,你們還要人家的命。”

    他的話輕輕的,所到之處卻帶著勢不可摧,寸草不生之力量。

    最後,楚將軍歎道:“夏蟲不可語冰啊。”

    一番話,說的所有人都閉了嘴,心有愧疚。

    今日風大,一陣猛烈的風刮來,吹的那副將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握著藥**的手一哆嗦,藥粉灑得到處都是。

    楚將軍瞪了他一眼,再也忍不了,賞了他一個掃堂腿。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副將趴在地上叫苦不迭,“將軍何苦對我下這麽重的手,一定是把對那些災民的氣都撒到我頭上了。”

    “先不管朝廷賑災的糧食什麽時候下來,我們楚家設立施粥棚的錢還是出的起的。”楚將軍吩咐下去,“今天下午,在郊區寺外,設立施粥鋪,蒸饅頭,不管他人怎麽說我楚家做樣子也好,那些災民不領情也好,我楚明綱隻求自己問心無愧。”

    “是。”副將應了一聲,就跑去傳令下去。

    白芷默默地拿過藥**在傷口上均勻的撒上藥粉,然後細心溫和的替楚將軍將傷口包紮好,整整齊齊的,即使是一個傷口,看起來都賞心悅目。

    楚若珺笑了笑,心裏忽然浮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外麵太冷,沒多久他們就各自回到了房裏。

    楚若珺撐著下巴喝著熱茶,白芷安安靜靜的立在她的一邊。

    “白芷,你覺不覺得我爹很可憐?”楚若珺忽然幽幽的問道。

    “老爺武藝高超,一身本領,官聲一直都很好,還有xiǎo jiě你這麽美的女兒,白芷不覺得老爺可憐,反而覺得老爺很幸福。”白芷語氣誠懇神態可愛,讓人一點也不覺得她是在拍自己的馬屁。楚若珺果真被她逗笑,“我是說,我爹這些年了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回到家,麵對冷冰冰的床榻,連個相擁而眠的人都沒有,是不是很可憐。”

    “我也是今天看到你給他包紮傷口的時候才想起來,他是不是需要一個女人細心照顧呢,就他手下那一群毛手毛腳的男人,唉”

    她歎了口氣,可是這話落到白芷的耳朵裏就是另一重意思了,她以為xiǎo jiě要把她送給老爺續弦,頓時噗通一聲跪下了。

    這一跪倒是把楚若珺嚇了一跳,她睜大了眼睛疑惑的看著白芷:“你做什麽?”

    “白芷還想呆在xiǎo jiě身邊,想要一直服侍xiǎo jiě,白芷不想去給老爺續弦。”白芷的聲音裏都染上了幾絲哭腔,看著楚若珺的眼睛更是淚水晃動,好似一不留神就滴了下來。

    “白芷雖然一直很敬仰楚將軍,但是從來沒有多想過,xiǎo jiě就當做白芷沒有這個福氣吧,白芷還是願意買幾畝薄田,找一個老實溫厚的人過安穩日子,雖然沒有將軍府的榮華富貴,吃穿用度不愁,但是白芷已經很滿足了。”

    楚若珺撇了撇嘴,無奈的看著她:“白芷,你想太多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爹年紀這麽大了,怎麽能委屈一個小姑娘,葬送了大好的青春呢。”

    可是她說完,就發現自己的話等於白說。

    “是我忘了,寡婦不能再嫁,就算是剛進門就沒了丈夫的,也要守一輩子的活寡。”楚若珺這下理解了白芷為什麽會有這般激烈的反應了,因為能嫁人的,隻能是年紀輕輕的姑娘。

    自己再這麽一說看見她為爹爹包紮傷口的時候才想起來,難免會讓她誤會了。

    白芷從地上爬起來,抓著楚若珺的手臂,“xiǎo jiě,你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楚若珺打趣她,“瞧你這個膽量,把你給嚇的。”

    “那就好,嘻嘻。”白芷笑了,眼眸亮晶晶的,傻裏傻氣的,還挺招人喜歡。

    “我們下午也去郊區看看吧,這幾日我學了不少東西,暗中保護我爹肯定沒問題。”

    “啊”白芷咬了咬唇,“xiǎo jiě你的身子才剛好,那郊區又冷又亂,還是不要亂跑了。”

    “嗯?”楚若珺的聲音拖的很低很長,“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就將你許配給我爹”

    白芷聽了連忙搖頭,“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楚若珺打趣她,“我還沒說完呢,將你許配給我爹身邊的副將,怎麽樣,恩恩?”

    說著,還挑了挑眉,一副浪蕩的模樣。

    “xiǎo jiě!”白芷嘟著嘴,自家xiǎo jiě平日裏就是這個德行,和那林長天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然而被所有人看好的感情,當事人並不一定這麽覺得。

    特別是在她偶然間遇到了一個剛好撞進自己心裏的男子之後,突然間就領悟了,何謂一遇誤終身。

    何謂驚鴻一瞥,何謂再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