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聽哀家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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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屋裏觀賞著盆景的沈頤聽到太後娘娘的召見,也不著急換衣服,仍舊手持一把銀質的剪刀修剪著枝丫。
他知道太後此次召見,一定是因為黃河水災傷亡三千多人,還有四萬人顛沛流離之事。
聽完連英第一時間來報的消息,齊王閉了閉眼睛,長歎了一口氣,“太後娘娘果然比我狠她竟然能將事情鬧大到這種地步,還死了這麽多百姓。”
“沒有死人,就無法製造出足夠的恐慌。”連英接著道:“太後這麽做,是因為那失水的魏州是皇上的人,那都水司和工部,也都是皇上的人,隻要他們犯一點點錯誤,太後娘娘就不愁抓不到皇上的把柄了,說不定還能把黃河毀堤之事推到皇上的頭上,到時候,殿下”連英還想繼續說下去,被沈頤打斷。
“現在那些災民如何了?”
“那些災民前幾日就到達京城了,守城的將士一直不肯給他們開城門,還是楚明綱將軍下令開的城門,據說那賑災物資一時調撥不下來,天寒地凍的,災民bào dòng,伺機哄搶,竟然將楚明綱將軍打傷了。巡防營的人這時才趕到,一麵鎮壓,一麵自己趁亂摸取,場麵十分混亂,最後還是楚家軍鎮住的,楚將軍也不計前嫌,今天還自掏銀子建立施粥鋪,據說那饅頭裏還有肉呢。寺廟收下那些受傷,染上疾病的人,皇上已經派了民間的藥局給他們診治,民間也有人自發捐了些物資,暫且安置了一部分。”
“楚將軍功不可沒啊。”沈頤誇讚了一句,又補充道,“正好,我這次進宮麵見太後娘娘,要些支援的物資,安置好災民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好。”
沈頤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泛著幽幽的光澤,又道:“這件事一定是太後的手筆,她之所以沒有這麽對我,是因為我們暫且站在同一戰線上,太後的心狠手辣我算是見識過了,假如有一天我成為了皇上,和她爭權的話,她的矛頭就指向了我,一定要重點針對太後詳細徹查,盡量多找到她有意毀壞黃河堤壩的證據,這麽多條人命啊,豈能白白的死去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一旦有任何進展,一定要立即密報給我。”
“是。”
連英躬身退下後,沈頤緩緩起身,換下了那身清淡雅致的白色長袍,走出房門。
守在院子中的護衛早就準備好了一頂軟轎,出了齊王府的大門後,直接走向進宮的路。
太後娘娘正在等他,身披一身孔雀藍,點綴著無數細小的玉珠,雍容華貴,不過因為政務繁忙,操勞過多,眼角和唇邊已經有了皺紋,雖然太後娘娘之比齊王的母親劉太妃隻是年長那麽幾歲,卻完全沒有劉太妃保養的那般妥當,看起來竟然像是相差了很大歲數一般。
“兒臣參見母後。”齊王跪地行李。
太後看了他一眼,隨意一聲慢悠悠的“起來吧。”
齊王從容起身,“謝母後。”
太後注視著他,詫異這少年驚人的容貌,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忽然長成了這幅模樣,很像他的母親,卻沒有那般驕傲的豔麗,反而添了幾分清淡。
他和先皇沒有多少相似之處,倒是現在的皇上,和先皇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可是她現在不得不與齊王商議,廢掉皇上這件事。
太後幽幽的注視著她,心底有一聲莫可名狀的歎息。
“哀家今日叫你來,是想和你商議逼皇上退位這件事,哀家不想把皇上怎麽樣,隻是皇上性格頑劣,行事荒唐,上次還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毫無證據的指責哀家是殺害她生母的凶手,哀家知道他是受身邊的太監挑撥,輕易就相信了那範歡喜,哀家背負這洗不幹淨的罵名也就罷了,隻是這陳國的江山,可經不起他這樣的折騰啊。”
皇上和公主乃一母所生,可是他們的生母卻不是現在的太後,而是當年和太後一起進宮,侍奉太後的一個不起眼的丫鬟,有幸被皇上寵幸,封了個四品美人,後來得了病,不治而去了。
太後一直無所出,而皇上和公主的生母又是自己從娘家帶來的丫鬟,便把他們收到自己身邊,養大chéng rén。
隻不過美人到底是病死,還是另有蹊蹺,這就不得而知了。
“母後心係天下,兒臣敬服,隻是兒臣年幼就離開了京城,剛回來不久,對京城的上下裏外了解的還不夠全麵,具體如何去做,還請母後明示。”
太後早從案上拿起一卷早就準備好的書卷,悠悠道:“這裏麵,列舉了皇上失德的罪狀,禦史們會擇日上奏的,依皇上的那個脾氣,一定會治他們的罪,甚至要砍他們的頭,到時候朝中一亂,你聽哀家的指示,到時候便可起兵。”
“可兒臣手中,並無兵將。”
太後似乎早有預料,“這個無妨,邵國公手裏掌控著幾萬兵將,一切聽哀家安排。”
她的唇角輕輕勾起,眼中波光流轉,凝於沈頤的麵龐,
沈頤何嚐不知這笑中蘊藏著什麽,南安郡主邵世芳的父親邵國公要幫自己,一定還有些其他方麵的要求,比如讓南安郡主如願以償成為齊王妃,等到自己登基的之後,順理成章成為手掌鳳印,一統六宮的皇後,否則,誰會平白無故的幫自己呢。
沈頤笑了笑,在心裏。
他裝作不經心,對著太後一拱手,“請母後賜列舉了皇兄罪狀的書卷一觀。”
太後將書卷遞給在一邊垂首站立的宮女,再從宮女手裏傳到台下的太監手裏,最後才恭敬無比的遞交到沈頤的手裏。
沈頤打開,大致從頭到尾看了掃視了一遍,道:“這上麵雖然列舉了皇兄失德之舉有整整十條,但依兒臣看,都是一些細微的小事,尚未釀成大錯,兒臣若是以這種理由貿然起兵的話,恐怕難逃竊國之罪,難以讓百姓臣服,更難逃史官悠悠之口啊。”
太監忍不住道:“齊王殿下,老奴有句話想講,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齊王殿下一定知道,曆史也都是由勝利者書寫,到時候隻要那龍椅上坐的人是殿下,那百姓說什麽,根本就不重要。要是殿下治理的好啊,那些個百姓早就忘了您當初是怎麽得到的天下,還會直呼殿下明君啊。”
他攥著那書卷,指腹輕輕摩挲著,太監說的話他一句也沒往心裏去,而是在心裏嘀咕,太後為何還不提那黃河毀堤之事,這件事若是能推到皇上的頭上,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地方。
“母後,兒臣知道您完全是為了陳國著想,才會想廢掉皇兄,但是皇兄現在畢竟沒有太大的過錯,況且他又是您一手撫養長大的,兒臣以為,母後可不必著急,當務之急是黃河毀堤的修複,流離失所的百姓安置,母後還是且將此事放一放,莫在一時衝動之下廢掉皇兄。”
沈頤在心中道:既然你不提,那隻好我先提了。
太後斂下眸中的一片幽光,“哀家還得再想想,再想想。”
殿中有片刻的沉默,太後麵無表情,深深地看了沈頤一眼,“你說的不錯,當務之急是災民的安置,哀家剛好要你帶著物資賑災,這種救苦救難的好事,一定會受到百姓的愛戴,對你有好處。”
“兒臣多謝母後安排。”沈頤淡淡一笑。
“哀家再提醒你一句,邵國公雖是哀家身邊的人,但是你也要多和邵國公聯絡聯絡,方便他日後為你所用才是啊。”太後塗著丹寇的指甲輕輕敲擊著把手,“你懂哀家的意思。”
“是,兒臣明白。”沈頤眉心微動,唇邊自始至終掛著的一抹淡淡笑意卻不曾收斂。
“知道就好,你和世芳先回去吧。”太後從一邊的簾子裏招了招手,看到南安郡主一臉嬌羞的樣子,目光溫柔下來。
“南安郡主也在。”沈頤輕聲說:“我送郡主回去吧。”
“好。”南安郡主點了點頭。
他將手裏的書卷遞給太監,拱手行了一個告退之禮,“兒臣告退。”
兩人並肩一起走出,一路上言笑晏晏,不經意間看到兩個神采飛揚的身影。
他很快就辨別出那兩個身影是誰,林帥和林長天,他們此時出現在宮裏,恐怕是皇上召他們來議事的吧。
而他們去往議事堂,就一定要經過自己身邊,所以迎麵撞上之時,林帥和林長天恭敬的向他們行了一個抱拳禮:“參加齊王殿下。”
“參加南安郡主。”
沈頤唇角輕佻,看了林長天一眼。
神采奕奕,那種璨然的氣度,讓人不禁想到他在戰場之上,如烈焰,似狂風般的攻勢,隻是一個人便有這般氣魄,那父子二人同上戰場,又是何等的攝人心魄。
若沒有他們鎮壓邊關這麽多年,那狼子野心的金國,怎麽肯相安無事。
隻是這樣統帥三軍的人,卻明晃晃的站立在皇上的陣營,一心忠於天子,若那皇上真的如太後所說行事荒唐,又怎能讓英豪為他俯首。
太後還是太心急了,還需多想想才是。
自己也是,還要再想想。
再想想。